第十八章 人脸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这应当是轻功身份隐匿的最高层次了，林央如今却能够很轻易的做到，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 之所以停在这间屋顶上，是因为他通过感知，判断出脚下这间屋中有动静。 似乎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某种诵念声，还能看到其中时不时泛出一丝诡异的血红色光芒。 那声音，是王柳云的！ 如果不是林央如今的感知极度敏锐，说不定还无法察觉到。 说起来很巧，原本白天不好主动出手，林央是打算夜里直接将王柳云擒住，逼问其关于天人教的信息。 但没想到，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似乎还能得到一些意外收获。 林央打算先静观其变。 他缓缓的蹲下身子，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即使是细微的空气流动也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就像是彻底融入到了空气当中，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安静，透彻，清晰。 呼吸的节奏也越发的缓沉，平和。 在这种状态当中，他原本就极度敏锐的感知，就像是再次被放大了无数倍。 好似黑暗当中，开启了一双可以透过层层遮挡，直视内里的眼睛。 而这一刻，屋内，一片昏暗的环境当中。 王柳云盘膝而坐，双手于胸腹掐出一个双指交叉的指印，他头颅以下就像是成了一座雕像，纹丝不动。 唯有他的脖颈位置，一团拇指大小的血红色印记，正在发出微微的红色萤光。 好似正随着他呼吸的节奏在起伏，时而明亮，时而暗沉。 “太初救难……往生普度……” 缓缓的，一阵极其含混夹杂着时不时抽噎的声音自他嘴中发出。 王柳云脸色的神情，伴随着这诵念声开始逐渐发生变化，变得悲悯……悲苦…… 眼泪从他的眼角流淌而出，滑过脸庞，滴落在地上，滴滴答答。 “嗬……嗬……” 一道异常的喘息声突兀的出现在屋内。 “咔……咔……” 王柳云原本的诵念声被打断，嘴中发出痛苦的声音。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 随着一声高昂，如同呻吟般的哼叫。 黑暗之中，某种皮肉被撕破的声音传来，令人头皮发麻。 嘶…… 这一刻，原本静静的隐藏在屋顶的林央，也不由得紧张了一分。 受到情绪影响，他的感知差一点变得模糊。 他“看”到了什么？ 王柳云那原本处于脖颈处的血红色印记，如同一个黑洞般，隐隐约约，在发出轻微的颤动。 直到王柳云异常的举动在痛苦中被打断。 一块类似血肉的物质，从那血红色印记中快速的钻了出来！也像是被从王柳云的体内抽离而出。 就如同一根灵活的藤蔓，它绕过王柳云的脖颈，从他肋下穿过。 嘶……嘶…… 血肉层层剥离，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人脸五官从那血肉中出现。 滴滴答答…… 那仿佛是某种恶心黏液滴落的声音。 “太初救难！” 那人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邪恶的笑容，然后一口咬在了王柳云的额顶上。 王柳云顿时发出痛苦的声音，却强忍着憋了回去。 两秒后，王柳云额头之上洒落鲜血，从其头顶浇灌而下，一脸血腥。 他嘴角拉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对那人脸回应道。 “太初救难！天人永恒！” 两者之间更像是以一种难以理解的形式对暗号。 对于王柳云的举动，那人脸似乎很满意，细长的舌头钻出舔舐了一下王柳云脸颊上的血液。 “你应该知道，如果没有好消息的话，我可能会考虑换一个通信者。” “我向来如此。” 听到这句话，王柳云的脸上顿时露出惶恐的神色。 他低下了头，似乎并不敢直视那人脸的眼睛，即便它没有真正的眼睛。 “禀报神使，有……有修士出手，人头陀死了！” 他这句话说的十分小心翼翼。 但即便如此，当人脸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原本脸上诡异的笑容也突然凝固。 下一刻，那五官之上，血盆大口猛然张开。 吼！ 它原本想一口吞掉王柳云的头颅，但最后却停了下来，停在王柳云的面前，不足一寸！ 感受到那血口中浓郁的血腥气息，王柳云浑身颤抖着，他丝毫不怀疑若是神使没主动停下，他必死无疑。 人脸顿了顿，缓缓将脸收回，凝视着王柳云，血口重新合上。 它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 “你应该知道你需要说点什么来救你的命？” 王柳云的呼吸十分急促，巨大的压力下他强行使自己尽量镇定下来。 “人头陀死在了万流城林家！城内援助林家的武道高手皆被杀死，只有修士，只有修士出手才能杀死人头陀！” 如今他额头上，更多的是冷汗混合着血液，刺痛着他的神经，王柳云的面部呈现出痛苦的扭曲。 直到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他才稍稍松缓一丝，但仍然充满不安。 其实他心里也根本无法肯定是有修士出手，但如果现在不能给神使一个肯定的答复，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回答了。 生死关头，重压之下，王柳云只能一口咬定，是有修士插手。 而他之所以如此说也并非没有依据。 依据有二。 第一，据王柳云所知，万流城只有空无大师，廖云山和曲右林前去援助林家，除此之外，其他武道高手都是避之不谈，包括他自己也是。 当初廖云山也找过他，但他拒绝了。 也就是说，这几位武道高手都死在了人头陀手中，那么就再没有其他人出手。 虽然王柳云今天见识到了林央的实力，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但想了想，以他看来，林央就算再强也只比那三人联手，决计不会是人头陀的对手。 那怪物，非人力所能敌！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前些日子，据传林家曾有一陌生的白袍男子出现过，御空而去。 虽然这并非王柳云亲眼所见，但当日人多眼杂，很多林家的下人亲眼看到过那神仙人物出手，逼退了邪祟。 这一点消息很容易就能打听到。 于是王柳云赶忙将自己所知的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听完王柳云的话，人脸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很是渗人。 那人脸之下如同藤蔓般的血肉，灵活的在王柳云的头颅上缠绕着，直到双方的距离再次拉近。 “那你可知那修士是何人？来自何派？”人脸发出询问。 王柳云恐慌的摇了摇头，他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他实在不知。 若不是他知晓人头陀之事关乎天人教的计划，他又何必自讨苦吃召来神使，向其汇报。 面对着人脸的凝视，王柳云心中胆颤，害怕下一秒自己就成为了对方的口中之食。 似乎是明白王柳云终究只是一凡人，能力有限。 人脸逐渐的松缓开对其的束缚，又像是安慰一般，伸出那细长的舌头舔舐了一下王柳云的眉心。 “也罢，此事非你之过，我自会让人去查明。” “无论是何人出手，胆敢阻断我天人教的计划，其罪当诛！” 说到这里，人脸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现在，有一件事要交给你，此事必须完成，如果这一次你完不成的话……呵呵。” 听到人脸的前一句，王柳云原本胆战心惊的心情差点喜极而泣，但突然听到后一句，整个人像是条件反射般的，打了个哆嗦。 “我一定尽心尽力完成，请神使吩咐！”他赶忙回应道。 对于王柳云的态度，人脸十分满意。 “万流城出现了代骸秘纹！我要你找到那个拥有代骸秘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