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伺候酒

    走进门口后就是院落，一层是散座，这些称为门床马道，档次不高。

    有身价的往楼上招呼，楼上天井两栏都是包厢，一到晚上灯火荧煌，上下相照，妓者数百，聚于檐下等待着酒客的召唤，望之宛若神仙。

    当然这里的妓者，只伴酒而已，欲买欢，那便是他们私下的事情了。

    京中酒楼一般二层居多，唯这清云馆，分主副之楼，四层之高，聂沉璧手持一把酒壶顺着楼梯向上，过了桥廊就是副楼，转眼就见到了靠在回廊处的王松。

    那斯文武士的目光正落在一处包间上，然后又佯装移开，之后左看看右望望，目光中毫无意外的也闯进一个玄衣身影，他一愣，呆呆地对上聂沉璧一会才反应过来，“女。。。郎君！”

    聂沉璧展了笑意，示意他无视自己就可。她慢悠悠的晃到王松的身旁，“进去多久了？”

    “大半个时辰了。来了很多人，奴也不知道哪些可疑哪些不可疑。”王松为难道。

    这里的包间大都是些私交好友，或宴或请，此刻门关着，想来她要见这幕僚只有两种方式了，第一种等他出来绑了询问，第二种混进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挥手招呼了王松为自己寻了一套衣服来，她倚靠着栏杆，漫不经心的假酌了起来，这番风度不由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这一切看着都极为自然，就似两个不认识的酒客一般错身而过一般。

    可清云馆副楼对面，主楼的包厢里来往的人群衣履华美，长相出色，竟是一番胜景，当有人瞧见那抱剑的武士与他身旁之人时，不由轻声‘咦’了一声。

    遂即转身往包厢内走去，俯身在一袭玄衣的青年身旁，这郎君平日里大都穿着白袍，一身风度翩翩的名士风范，此刻一身玄色圆领袍服，衬得他的肌肤更加白皙，映得他的双眸越发澄澈高远，不敢直视。

    而正当聂沉璧换上小二服，低着头，捧着一樽酒，这酒极香，清雅的淡香不时萦绕在她的鼻尖，恭恭敬敬的往副楼走去。

    “这香味是白荷蕊、寒兰、越桃？小二，你捧的可是甘露堂？”一声音落在了聂沉璧的身前。

    “回客官，正是甘露堂。”聂沉璧站定，将手中的酒尊往前推了下，以方便自己看清这壶酒上贴了什么名。

    “嗯，去往雅阁送一壶吧。”那人正色道。

    “客官您稍等，小的一会就给您送来。”这是哪方杀出的程咬金，她也是气运好到爆，随便一拿就拿了这清云馆的名酒，虽不是震店之酒，那也是极有特色。

    那人哼了一声，“阁中可是贵重之人，还不速速送去。”

    低头寻思了一会，聂沉璧轻轻地说道，“是。”

    送完再去，也不急这一刻。

    随着这侍从往主楼行去，不过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包厢前，这里的包厢隔音已是很好，是以她就是在外间除了飘出来的乐声，几乎是闻不到里面人说话的声音的。

    ‘支啊’随着门被打开，屋内十几个或坐或站，衣履风流的郎君也随着映入眼帘。曹衣带水，吴带当风，这词赋壁画中的人物彷佛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个时代的衣着本就极尽飘逸华美，这些郎君们更是一个个的风姿秀美，让人一眼看去，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此时方觉，何为魏晋风度，何为不羁风流。

    在这众郎君之中，她还看见了一个玄衣郎君。

    刹时间看到这个玄衣郎君，聂沉璧岂止是吃了一惊，她简直是瞪大了双眼，把自己给惊呆了！

    她连忙低下头，待瞧见身上的粗布衣服，舒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想到：幸好幸好，自己现在是男子打扮，这顾九郎定不会识得她，想他顾九郎再聪明也不会想到一个世家女郎跑到酒馆来打工吧？

    如此一想，聂沉璧只觉得刚刚的担忧瞬间冲淡，等她送完这壶酒就跑。

    她低着头，只听得引她来的侍从说道：“小二，还不快为郎君送上酒。”

    “是！”粗着嗓子，聂沉璧抬压了更低了。

    仿佛是感觉到自己被注视了，正浅酌慢饮的顾九郎懒懒地抬起头来。

    他高远澄澈的双眸定定地对上聂沉璧的头顶，露出一个笑容来。双手抱胸静静地朝着那个要将头缩到地上的聂沉璧望来，“过来伺酒吧。”

    基本上，他这话一出，聂沉璧的心都要死亡了。

    也不知道昨晚的事情他知还是不知？也不知道他是看出了她还是未看出她？

    聂沉璧咽了咽口水，心中再次暗暗说道：聂沉璧啊聂沉璧，你现在可真出息了，被一个古代人整的服服帖帖。

    思来想去，根本原因是她认识的人不多了，所以一而再的犯到他的手里。这下好了，她还认识了一个裴十三，下次用他顶风如何？

    这时，那侍从走到聂沉璧身旁，朗声道：“小二，郎君在唤你，为何迟疑？”

    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的这双眼皮正在狂跳，她想干笑两声，低着头，慢慢地向前走去。

    短短几十步路，她走得很慢，很慢，包厢内依然丝竹入耳，热闹非凡，似乎并未注意到聂沉璧的异样。

    当她终于要走近时，顾玄舟微微转身，他半倚在塌上，懒洋洋地朝旁边看了看，依旧是风过琳琅的优雅之音：“再备一塌。”

    屋内的侍从应声，紧挨着聂玄舟的位置放了一塌，那榻的位置离顾玄舟不过寸许，只要她为他置酒之时，只要她一个不小心，便会碰到顾玄舟的身上去！

    聂沉璧的脸一红，红了白，白了红，她这是遭了什么孽啊！‘砰砰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又急促了。

    聂沉璧走得这么慢，可顾玄舟也不催他，他倚着榻，跷起那双大长腿，朝着聂沉璧看了一眼后，就这么欣赏起聂沉璧的每一个慢动作。

    这一举动，也让宴会的郎君们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一双双的看向聂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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