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19

    原叶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许星的了,反正在他有记忆的时候开始，隔壁许叔叔家的小妹妹就喜欢跟在自己身后转。

    一开始原叶是没当回事的，对他来说也就是每次和许辰出去玩的时候身后多了个跟屁虫。他自小没有妹妹,许星小时候又长得极其可爱，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叶蓁又看许星格外顺眼，喜欢的不得了，小时候许寒和方慧忙的时候，许星常常在原家住。叶蓁总是叮嘱他让他像照顾亲妹妹那样照顾许星,后来照顾成了习惯，原叶不管碰到什么新鲜事物都会记得给许星带一份。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许星看他的眼神变了。小女孩的心思几乎是表现在脸上的,他压根不用猜，眼睛一扫就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但他也没有很在意，他比许星大五岁，那个时候他刚成年，许星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小女生能知道什么？

    后来高中毕业,他要去国外读书。出国的前一天晚上和几个朋友出去聚了聚，很晚才回来,那个时候他已经故意躲了她一段时间了——他以为她能想清楚的。

    但并没有,那天晚上他喝了不少酒,回到湘水居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却在家门前的林荫走廊里看见了穿着睡裙的许星，她坐在竹凳上，双手撑着小脑袋，困的脑袋一晃一晃的,却还是不肯回家去睡。

    夏天花草树木里蚊虫多,许星睡的迷迷糊糊的,听见蚊子在耳边“嗡嗡嗡”叫的时候，无意识的伸手想甩掉蚊子——最后蚊子没甩掉，却差点把自己给摔了。

    他没忍住，靠在花藤架下笑了出来。

    压根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估计连爱情和亲情都分不清楚呢，他确实是多虑了。

    再想到这段时间对她的疏离，原叶对着迷蒙着双眼的许星笑道：“到原叶哥哥这来。”

    许星一睁开眼就看到原叶对自己笑，还笑的那样好看，立马就飞扑到他怀里，“原叶哥哥你回来啦！”

    原叶扶着她的肩膀以防她摔倒，问她：“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睡觉？”

    许星嘟嘟嘴，“这段时间你都不理我，我只有在这里等你啦。”

    原叶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是原叶哥哥的错，这几天疏忽我们星星了。”

    许星甜甜的笑了，“没事，原叶哥哥刚毕业，本来就忙，我暑假反正没事，晚点睡也行的。”

    原叶吓她，“那可不行，晚睡会长不高的。”

    许星立马捂住头顶，“星星不要长不高，星星要长得和原叶哥哥差不多高。”

    那样站在他身边才好看。

    原叶虽然才刚成年，但已经接近一米八五了，听到她孩子气的话，原叶嘴角勾起——他压根没意识到自从刚刚见到许星开始，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星星要是长到原叶哥哥这么高就该嫁不出去了，到时候你哥哥可要找我麻烦的。”原叶打趣的说。

    谁知，许星却皱了皱鼻子，“谁说的，哥哥才不会找你麻烦，反正我长大以后不是要嫁给你的嘛。”

    原叶倏地敛下笑意，他放开还放在许星肩膀的手，“谁和你说的？”

    看到原叶突然沉下脸，许星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呀，我喜欢你长大以后自然是要嫁给你的……”

    “星星，”原叶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对她讲道理，“你还小，而且，在这世上也并不是你喜欢谁可以能嫁给谁的，明白吗？”

    “为什么不可以？”

    原叶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淡声说：“因为对方不一定喜欢你，结婚是要两情相悦的。”

    许星后退了两步，“原叶哥哥不喜欢星星吗？”

    “喜欢，但不是你要的那种喜欢。”

    许星的眼神倏地一下亮了，听到他的后半句，又忽的一下熄灭了。

    原叶以为自己已经和许星讲的够清楚了，他偏头对她说：“星星，以后你会遇到和你同龄的人，你可能是现在还没弄清楚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话还没说完，许星就猛地扑上来，嘴唇差点碰上他的，幸好原叶反应快，及时侧过了头，只让她亲到侧脸。

    原叶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心脏快要跳出胸口，差点，刚刚就差一点，少女青涩的气息近在咫尺，差点就碰上了他的唇。

    想到这，原叶脸色难看至极，“许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许星眼尾通红，“我知道，但我就是喜欢你有什么办法，别人再好我也不要，我就是要你。”

    原叶深吸口气，斥责她，“别胡闹，赶快回去睡觉。”

    许星拿一双兔子眼看他，身子却动也不动。

    看到她如此倔强，不知悔改，原叶强迫自己冷下心，他看着她，“那随你，我回去了。”

    许星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嗓音更咽，“原叶哥哥你别走。”

    原叶闭上眼，他宠她这么多年，何曾听她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过话？

    但他知道，若是不让许星彻底想清楚，以后只会越来越麻烦。

    他狠下心，甩开她的手，嗓音冷淡，“我明天要去美国了，航班时间太早就不和你告别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没再等她回应，原叶大步径直走进原家。

    他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是第二天清晨当他推开门拿着行李箱准备去机场的时候，看到还穿着和昨晚一模一样睡裙的许星站在门外时，原叶整个人都蒙了。

    他三两步跨步到她面前，厉声说：“你昨晚一晚上没回去？”

    许星瑟缩了下，嗓音极低，“……没有，我早上刚刚起来的。”

    原叶眯起眼，伸手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胳膊——确实是温热的，看起来不像是在外面呆了一整夜。

    原叶这才放下心，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不是说让你不要来送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睡好，许星面色有些苍白，但她还是对着原叶扬起笑容，“原叶哥哥要出国，星星怎么可能不来送？”

    原叶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许星说：“原叶哥哥不用担心，星星已经听懂原叶哥哥的意思了，原叶哥哥不喜欢我，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乱说话啦。”

    原叶哥哥不喜欢她说那些话，那她就不说，只要原叶哥哥一直在她身边，就只当个妹妹她也可以。

    她不能强迫原叶哥哥。

    原叶看她，“你真想清楚了？”

    许星点头，“是星星不懂事，昨晚做错事惹原叶哥哥生气了。”

    原叶松了口气，许星想清楚就好，不然他也不忍心，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儿。

    看着许星红彤彤的鼻头，原叶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又软又顺，就和她的人一样，乖乖巧巧——原叶这时候突然想起来许星平日里有多么乖，昨夜她一定是一时想岔了。

    想到这，他眼神柔了柔，想到马上要走，竟有些不舍。他捏了捏她还有些婴儿肥的侧脸，“原叶哥哥走了，星星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要按时吃饭，不能晚睡，要乖乖的。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原叶哥哥，原叶哥哥看到就会回复的。”

    许星乖巧点头，“我会乖乖的，原叶哥哥也要照顾好自己。”

    原叶勾唇，这么小一个小不点还忧心他呢，他怎么说也成年了，这颗星星可是还真是小呢，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时间快来不及，原叶对她挥挥手，“星星回去吧，原叶哥哥走了。”

    许星站在车后使劲对他挥手，“原叶哥哥我乖乖在家等你回来，你要早点回来噢！”

    直到车子开出去很久，原叶都好像还能在后视镜里看到许星小小的倒影，还有那双挥舞着的手一直没有放下——虽然渺小却异常坚决。

    *

    车往前开，越开越快，原叶薄唇紧抿。现在想想，他去国外七年，许星竟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刚开始去的那两年，他还常常打电话给许星，每次接到他电话，许星声音听起来都很开心。后来他慢慢忙了起来，给她打电话也少了，打了几次她没接到，他也就没再打——毕竟她开始上大学了，也该有自己的圈子了。

    但他却一直没想过，既然那么期待他的电话，她为什么不主动给他打呢？

    飞速的车直接停在许氏大楼下，他径直去了许辰办公室。

    许辰看到他来好似毫不意外，问：“茶还是咖啡？”

    原叶没接茬，他看着许辰的眼睛，“许星呢？”

    许辰直接让人给他送了杯咖啡进来，他说，“我不知道。”

    原叶笑了，“你在我和开玩笑？”

    许辰看着他没说话。

    原叶脸色沉了下来，他摘下鼻梁上的银边眼镜，眼神锐利，“许辰，我虽然签了离婚协议，但我和星星并没有去民政局办离婚。”

    换言之，法律上，许星还是他的妻子，他有权知道许星去了哪。

    秘书送上咖啡，许辰推到原叶那边，“尝尝，我新买的豆子。”

    “许辰。”原叶嗓音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许辰靠在沙发上，意味不明的笑了，“原叶，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脸色这么难看。”

    两人认识二十多年了，对方什么样子没见过？

    原叶一向风度翩翩，处理什么时候都游刃有余，这么多年表情从来没有这么难看的时刻，就连两年前接手原氏，暗地里收拾他三叔的时候，也是笑着给他三叔捅.了一.刀——他压根就没把原鸿业放在眼里。

    他双腿交叠，“原叶，你也太天真了吧，离婚协议都签了，不过是民政局走个过场，难道你真的认为非要星星亲自出面才能拿到离婚证？”

    许辰不知从哪里拿出两个红本本，甩到茶几上，“离婚证，早就办下来了。”

    他站起身，抬手扣住了西装纽扣，嗓音清冷。

    许辰一字一句的说：“早该离婚了，你配不上我们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