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欠你一世情缘 第900章 对面
与十四阿哥焦虑的根源一样,王爷的烦燥也是因为冰凝,只不过十四阿哥是担忧冰凝的安危,而王爷的烦燥则是气恼冰凝的“移情”。一想到她曾经芳心暗许之人竟然是他的十四弟,王爷的心中登时烦燥不已,还夹杂着一股一股浓酽酽、酸溜溜的味道。 幸亏冰凝不知道她所倾心之人是十四阿哥,否则的话……否则的话,他定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暗自地在心中狠狠地发了一遍毒誓之后,王爷郁结于胸的那股恶气总算是稍稍发泄出来一些,总算是能够缓口气了。 御前伴驾的差事之一是夜间轮值,这一天正好是王爷上差,十四阿哥下差,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到了一起。 “给四哥请安。” “起来吧。皇阿玛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一直是魏珠那个奴才在里面伺候,愚弟连皇阿玛的面都没有见到。” “那好,你先回去歇息吧。” “四哥,您这回……” “噢,时辰都快过了,我得赶快上差去了。” 王爷说完直接抬脚就走,将十四阿哥干干地晾在了一旁。实际上他是逃走的,因为他实在是无法保障自己的拳头何时会狠狠地如雨点般地落在十四阿哥的脸上,而这里是御前禁地,真若发生此等闹剧,岂不是自毁长城?所以他必须克制、克制、再克制!而克制情绪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赶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还没有三十年,才只短短的十年光景,十四阿哥与王爷两个人之间的力量对比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想当初他十四阿哥可是从来不用将他四哥放在眼中,有额娘的偏疼偏爱,什么时候需要费劲心机地揣度王爷的心思,什么需要小心翼翼地看王爷的脸色行事,又什么时候会如此低三下四地向他四哥放低姿态? 不到十年的光景,甚至还是在西北军功在握,成为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的情况下,兄弟两人之间的形势反倒是急转直下,他十四阿哥竟然要对王爷小心谨慎、谦恭顺从起来,这竟然是怎么了?是因为那个发乎情、止乎礼的仙女吗?是因为对未来局势的隐隐预感吗? 望着王爷的转身离去的背影,十四阿哥纵是有千言万语也是无从说起。上一次在永和宫门外的那一幕他不想再度重演,因为不管他说一千道一万,王爷都是四两拨千斤,装聋作哑、明知故问。既然根本就得不到任何他想要的结果,他何苦再重蹈复辙、自讨其辱。 终于,十四阿哥放弃了徒劳无益的低三下四,当他快步回到行宫中自己歇息的房里,立即对库布里吩咐道: “给爷备个香案。” “爷这是打算给哪位烧高香?” “菩萨。” “菩萨?” 半天没有得到主子的丝毫回复,眼看着十四阿哥面色不愉、神情凝重,库布里也不敢再多言语,悄没声儿地忙活起来,不多时香几、桌案等等统统置备齐全。于是库布里按照往常的惯例服侍十四阿哥沐浴更衣,然后只见他家主子虔诚地跪在菩萨面前焚香祈祷。 夜色深沉,更鼓轻鸣,烟香袅袅,万籁无声,唯愿佳人,保得安平。 二月二十八日,圣驾回銮,一众人等浩浩荡荡返回京城。一路上王爷都在犹豫之中度过。回园子吗?他恨不能交接完差事就立即回园子,可是最终他却是回了府里。从正月初五开始陪冰凝在园子里呆了将近二十来天,伴驾出行又一个多月的时间,再是心中惦念冰凝母子,可府里一大家子人都眼巴巴地盼着他回去,没有爱情却还有责任,他不是刻薄寡恩之人,做不出绝情无义之事。 当王爷前脚才一回到朗吟阁,连口热茶都没有喝上,苏培盛后脚就立即前来禀报,将他堵了个严严实实。不过王爷倒是没有恼了这个奴才,毕竟一个来月不在京城,他也想早些知道府里的事情,于是立即应允了苏大总管。 “奴才给您请安了。” “起来吧。” “多谢爷!奴才这就给您禀报。” “你先别禀报呢,爷先问你,年主子那里什么情况?” “好着呢,年主子那儿好着呢。大前儿胡太医才去又给诊治了一回,连连称奇,直说没有想到好得这么快……”
“噢?那她现在都能下地走动了?你在书信里怎么没说?” “这,这,还不太行……” “连地都不能下呢,这叫哪门子好着呢!” “爷请息怒,爷请息怒,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不到六十天……” “你倒是给自己摘得挺干净!” “回爷,奴才真是没有一句虚言,年主子虽然还不能下地走动,但精神好着呢,每日里有说有笑的,奴才原以为年主子一直清冷得很,不苟言笑,不大爱理人,谁想到,净会是这么一个活泼性子……” 苏培盛说的是实话,从前因为怡然居不得宠,他很少花心思在这个年侧福晋身上;后来得宠了,由于王爷一直驻扎在那里,他自是不敢贸然往前凑;后来又失宠了,既然没有了任何可利用价值,他当然是退避三舍,生怕引火上身;现在复又得宠,而且王爷不在京城,他苏培盛可是要抓住这个溜须拍马的大好机会,自是格外关心年主子的消息。于是这苏大总管特意向浴砚书屋派了个小苏拉,整日里专门留心观察后院的情况,随时随地向他通报任何风吹草动。这一留心不要紧,苏大总管没有料到那年主子哪里是他平日印象中的孤高冷傲的样子,正正相反,既活泼伶俐,又有情有义。怪不得爷会喜欢她呢!苏培盛这才恍然大悟。 听了苏培盛的禀报,王爷的心中则是终于一块大石头落到了地上,冰凝能够恢复活泼伶俐的性情是多么的难得!他想要那个用行酒令将他打得落花流水的冰凝,他想要那个用行衣令将他打得一败涂地的冰凝,他想要那个用燕子诗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冰凝,退而求其次,哪怕是那个唱空城计的冰凝也好,哪怕是那个连破他三计的冰凝也好…… 王爷的思绪越飘越远,苏培盛额头上的汗越冒越多。这年主子不是又得宠又得势了吗?怎么连恭维带马屁,爷的脸色就是不见变化呢?既然这张牌不奏效,那就另换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