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章
小时候,谁都觉得自己的未来闪闪发光,不是吗?但是一旦长大,没有一件事会遂自己心愿。生而为人,对不起。 对不起我生而为人,却从来未能融入人的世界。我成名前曾认真的写着每一部作品,每一个句子和情节,都经过我精心的设计,而且不断的修改修改再修改但是得到的就是扑街,后来加入作协以后,明明写的不在那么认真,却从来不担心读者的问题,因为会有连续不断的推荐,挂着作协的名号,成绩没有低过。至于小说,最流行的不是好的小说,而是那些没有逻辑的文,就如九州黑暗之子里所说: 你们男性人类的梦境就是这样的,”岑旷吁了一口气,“成就霸业,占领天下,杀死一切看不顺眼的人,再把所有的财富和女人都收拢到自己的手里。” “大同小异,不过你总结的这几点还算到位,”叶空山说,“我早就建议过,要了解我们人类的文化,还得多读一些坊间流行的小说。你要是积累了一定的阅读量,就不会对刚才的梦境感到奇怪了——这年头一百本小说,九十九本都是帝王争霸,打斗厮杀,英雄美女爱来爱去,还都是些动不动就脱衣服的美女。” “欲望。”岑旷想了一会儿,说出这两个字。 叶空山满意地点点头:“没错。所谓欲望,就是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的渴求。你看看那些每天辛勤工作六七个对时、被监工抽得满身鞭痕还不敢还嘴、连媳妇都娶不起的穷汉们,下工之后找点这些小说来读,在臆想中自我代入——赚钱、娶十七八个漂亮老婆、把监工切成碎块油炸了下酒,也是一种蛮不错的娱乐方式么。 而人们为什么喜欢读这些小说,又或者这几千年来,大众的喜好从来没有变过。贾母笑道:“这些书就是一套子,左不过是些佳人才子,最没趣儿。把人家女儿说的这么坏,还说是‘佳人’!编的连影儿也没有了。开口都是乡绅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绝代佳人’,只见了一个清俊男人,不管是亲是友,想起他的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象个佳人?就是满腹文章,做出这样事来,也算不得是佳人了。比如一个男人家,满腹的文章,去做贼,难道那王法看他是个才子就不入贼情一案了不成?可知那编书的是自己堵自己的嘴。再者,既说是世宦书香大家子的小姐,又知礼读书,连夫人都知书识礼的,就是告老还家,自然奶妈子丫头伏侍小姐的人也不少,怎么这些书上,凡有这样的事,就只小姐和紧跟的一个丫头知道?你们想想,那些人都是管做什么的?可是前言不答后语了不是?” 有个原故:编这样书的人,有一等妒人家富贵的,或者有求不遂心,所以编出来遭塌人家。再有一等人,他自己看了这些书,看邪了,想着得一个佳人才好,所以编出来取乐儿。他何尝知道那世宦读书人家儿的道理!别说那书上那些大家子,如今眼下拿着咱们这中等人家说起,也没那样的事。别叫他诌掉了下巴颏子罢。” 对不起我生而为人,却活不出个人样来。明明已经到了承担责任的年纪,却仍旧什么都做不了,我怎么会想到,我会成为一个打女人的男人,处于自卑还是出于羞愧,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严歌苓,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句对不起,因为我辜负我最开始的诺言,没有让你如书里的人一样幸福,现代的灰姑娘故事里,美丽的灰姑娘与王子结合,后母的两个女儿也嫁给了两名伯爵,从此以后,大家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这个故事的雏形可以追溯到公元一世纪,的女人罗德庇斯。这两个故事除了水晶鞋和南瓜车,其他都很类似。而格林兄弟将美好的寓言转变成阴森的罪恶:在这个版本里,后母的两个女儿削足适履,以哄骗王子她们才是要所要寻找的。鸽子啄出她们的眼睛来警示王子。后半生中,后母的女儿成为瞎乞丐,而灰姑娘在宫廷里庸碌地消遣着时光,而这些血腥的背后却都被隐藏了起来。童话的背后都尚且充满着血腥和残酷,又何况现实,如果可以,我希望回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不会去和交谈,而是静静的看你,这样你可能会比现在幸福。 对不起我生而为人,却希望自己是个动物。如果我是个流浪狗,只需要管饱自己的肚子就是胜利。我可以随意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我可以在阳光下晒暖,在草地里穿行,感受青草的的芬芳,阳光下的绚烂。我可以想睡的时候睡,想躺的时候躺,不会有人对我评头论足,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我的世界不会有失败或者成功的区别。我只要每天享受生活。可是对不起,我生而为了人。作为人,我应该做到的事情却都失败的一塌糊涂。我是如此的失败,我希望自己不是一个人类。
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所有人,我本不应该作为一个人存活于世的。生而为人,却只能给别人带来麻烦和不幸,对不起。生而为人,却没有给世界活出一个好榜样,对不起。我愧对所有仍在看我书的人,而我却在水字数,只是因为这样更便于赚稿费,生而为人,却没能活出人该有尊严和体面,对不起。 唯有死才是我这一世的解脱。严歌苓,下一辈子,你再也不要遇到我了。而我下一生,如果能远远的瞧你一眼,对于我来说,便是最好的了。 严歩征在一个清晨,在家里看到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是一家很有名的夜店,他在寻找严歌苓无果后,选择了喝酒,然后留下一封信后,坠楼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