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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醉酒

    小丫头巴颜米足拜别了荣姑姑后径直回了如意馆,快一年未怎么见面的小寿子早早地在如意馆门口等着她,小寿子是米足青梅竹马的小伙伴,在皇上跟前当差,平日总有用不完的工夫似的,人家总在为宫中大小事务忙出忙进时,小寿子还有空满世界溜达。

    “你今儿个来得可真早,随我一同进屋子罢。”

    小寿子屁颠儿屁颠儿地跟进了如意馆,米足猛一回头问他道,“小寿子,往日在宫里我们小宫女除了给上头主子或格格送东西出屋子,谁也不敢自个儿到处跑,‘左腿迈,右腿杀’是所有宫女的规矩,你虽是小太监,可依我看,皇上也没你这般欢泼儿。”米足虽认得小寿子有几年了,可这一年忙于宫试,也没见他几面了,小寿子越长越像个男子了,其他小太监也不这样啊。

    “唉,你…”米足话尚未问出口。

    小寿子便堵了她,“jiejie,你不用老为我担心,皇上跟前六个当值太监。”

    “‘福禄寿欢乐宝’,小福子小禄子和我平日伺候皇上用膳,沐浴更衣,生活日常。我独领个好差,只平日跟着皇上去书房伺奉文房四宝,大欢、大乐、大宝是做粗活计的,平日往来甚少,也就我平常走动多着些,皇上不爱读书,我便替皇上把墨汁儿喝了呗,嘻嘻嘻…”小寿子说着,用手比了个“六”,一把跳坐上米足画画的桌子,咯咯地笑着。

    “难怪你研墨这样熟练,皇上不爱读书,你还得喝墨汁儿,往日不只用帮皇上做作业么?”米足倒十分替小寿子担心。

    “哪能真喝来得,也就是替皇上写字儿呗,皇上作业完成了,就让我出来了,所以我得赏赐最多,皇上长大了,谁也不敢马虎皇上了,总是各种山珍海味一大桌子,皇上也吃不了吶,便赏给了咱们,下回我一定记得带食盒,今儿个来只因我听说jiejie考了第一名,特意赶来为你庆功的吶!呵呵。”

    小寿子一面帮米足研墨一面问米足,“这画的好奇怪个东西,鞋垫不像鞋垫,钿子不像钿子,是个什么玩意来着?”

    米足这几年与小寿子相处来着,两人之间越是无了拘束,“你可别咒我,这是太后娘娘万寿节要戴的‘缎髻’,我若形状画得不好看,修改都是小事,娘娘可给了旨意,若是好看,便打赏咱们,若是丑模样,谁作的谁便顶了上台去扮丑角儿,你可盼着我点儿好的罢!”

    小寿子心里想来好笑,额娘可真是个翻花样的能手,顶这么个玩意在脑袋上,还不如汉人那样梳两包子髻呢。”

    “打赏什么?可别是这东西!”小寿子瞪圆眼睛指着米足的“缎髻”,“太后掉头发才想这主意,若赏了你这个,你平日可千万别带,瞧着别扭极了。”小寿子嘻嘻哈哈地逗弄米足。

    “成日在脑顶盘个王八髻就为戴这东西?别人无所谓,本来也没生好模样,你这花容月貌可千万爱惜些,主子极有可能看上jiejie吶。”

    米足老被小寿子打趣儿说皇上若见了她定会叫她迷得七荤八素之类的,“你是谁给的胆子,胡八儿乱扯的,我要戴什么还得你盖个印儿不成,哄我给你作吃的那个乖巧劲儿呦,怕是叫你作什么都会听,这会子不许你乱说你倒偏要说!”米足羞臊地掐着小寿子满地跑,小寿子趁机朝桌上一躺,米足见他又耍无赖便笑道,“吃这么多好鱼rou,只长心眼不成?还这样瘦竹竿儿似的。”

    “那是,只晓得惦记jiejie去了,连rou也不记得长了。”小寿子压根没有反抗,顺势往米足那头一倒,“呵呵…呵,jiejie手上这力气可真大吶,这样俏的脸蛋儿若非这一身蛮力阻了,日后作了娘娘也极有可能哪。”

    “小寿子,你越来越邪门了吶,你这嘴,我现就给你画个王八,再胡诌,就真喝墨汁吧!”米足拿着笔愣没追上小寿子。

    小寿子倒自觉,“嘻嘻,jiejie…你若让我亲一下,浑身都给你画王八也行。”

    “你今儿个是吃了熊心豹胆了不成!你这死寿子!你给我站住!”瞧米足那又恼又羞的娇模样,载淳如意馆里,米足干脆趁小寿子没注意,一把摁他在地上,在他嘴上脸上画了好多小乌龟,一面画米足一面哈哈地笑,“这会子再老实了吧!”

    小寿子假装无力反抗地模样,“好jiejie饶了我罢!小寿子再也不敢了!快来人救我呐!”

    这么嘻嘻闹闹的,原本静谧的如意馆被米足和小寿子的嬉闹声充斥,然后此刻荣玉儿心中的疼酒也麻不住,她跌跌撞撞地闯回如意馆,听到这嬉闹,稀里糊涂想起当初安德海也喜欢拿荤话儿耍她,泪便又不管不顾地夺路冲出,荣玉儿抹了抹泪,似梦似醒地,想起节前还有几个差事未了结,她走进如意馆看着米足活样打得如何。

    “什么时辰了还闹!”馆里传来荣姑姑一声呵斥,“米足,你还有心思与他闹,万寿之际交不出活儿来,不怕娘娘罚了你!”米足见荣姑姑亲自来督她的工作了,吓得手忙脚乱,忙耸了小寿子起来,“荣姑姑,我立马儿开始做。”

    小寿子只一起身,荣姑姑便笑得停不下来,“这小王八,哎呦,你俩可真会找乐子,笑死我了。”

    “姑姑,是他欺负我。”米足瘪了瘪嘴小声嘀咕道,“这哪里是乐子了。”

    “好jiejie可别冤我,说我素日甜言蜜语哄你,绝对不是,小寿子说的都是真心话!”小寿子一面举起手发誓,一面诚惶诚恐地赌咒,“我若哄你老了便去皇庙作和尚去。”小寿子嘴巴上的王八跟着一动一动的,荣姑姑憋着肚子也笑疼了。

    米足还傻愣愣的,急忙耸了一把正在赌咒的小寿子,“你赌这样重的誓作什么,玩笑与认真也不会分了成!”

    “我哪有那心思去分,jiejie说什么,我便听什么。”这一来二去却真真儿令荣玉儿的心抽一样的疼,安德海当年对她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却把全部家财和一世孤单留给她;而小寿子那眼神,分明写满了对米足这糊涂丫头的痴情,原来,这就是毫无顾忌,全心爱慕的眼神,那安德海对自己到底算什么?当真借了鄂大泼的“吉言”,是给诓去顶罪的?可分明,又夹着些真心。也许,只是自卑,对的,他不是小寿子,他的心思比小寿子复杂多了,没什么可比的,自己与他有缘无份,便是他另娶他人,也只怪那造化弄人,马赛花若不是因了自己双生的容貌,想必就算生一副倾国倾城貌也未见得会让安德海多看一眼,皇城中美女如云,他安大总管见得少了?从来未有什么动静,自己多次试探着,明明知道了他的心意还满口辣钉子伤他,如今,都干净了,后悔药若有卖的,花多少银子也得买上一买。

    荣姑姑手指没有目的的在桌上打着圈儿,心中想得只是那似梦似醒的往事儿,小寿子见荣姑姑这痴痴的模样,耸了耸荣姑姑的肩,“姑姑,姑姑你怎魔障了似的。”

    荣姑姑一回神儿来,只见小寿子圆圆的玉脸面上还印画着一只小王八,小寿子自个儿都忘了这事儿似的,还眨巴着儿着乌溜溜的丹凤眼,荣姑姑本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再看这滑稽模样不自觉儿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寿子看荣姑姑这时悲时笑地,全也不知了状况,抓了抓头顶,回头冲米足咧嘴一笑,“jiejie,这荣姑姑往日也这般'痴痴幻幻’的?”

    米足拉了一把小寿子,“安大总管走后,姑姑伤心有时才这般,你可别戳姑姑伤心事,逗逗姑姑去。”

    米足本还思忖着如何跟姑姑解释二人之间干净的情谊,小寿子猛一回头,叫米足也没忍住大笑了起来,小寿子本能摸一把脸蛋儿,“我脸上长花儿了不成,谁看谁笑,不过jiejie,你这一笑,天仙儿下凡也赛不过的。”小寿子一脸的花痴模样。

    “不是长花了,是长了王八,哈哈哈,”荣姑姑还没笑转过气儿。

    “米足你这呆头雁子,这小王八成日傻盯着你你竟浑不知的?”

    “哎呀,姑姑你又来了,分明干净得很,姑姑却定要牵扯个枝儿来,”

    米足被荣姑姑sao红了脸蛋儿,捂着俏脸,“不与你们说了,你俩打定主意的罢,非要作弄我。”便急急回了屋子,只剩了荣姑姑与小寿子在如意馆工作台前儿。

    “那白招人疼的二狍子丫头姑姑笑是“痴痴幻幻,米足一笑你就痴呵呵的地说好看,谁都看出你那点儿小心思,她楞不信。”荣姑姑是过来人,一眼即明了。

    “我还没跟她说呢,她自然不知的。”小寿子抻了抻身子,他不爱听谁说米足不好。

    “唉,你这糊涂孩子,荣姑姑可为你说的好话,怎好歹也不分分呐。”荣姑姑如今连个作知心主儿的人也没了,不快活极了。

    “不许老‘小王八’‘小王八’的叫,姑姑哪里有宫淑仪态啦。”小寿子的嘴不轻饶谁去。

    “顶着个王八脸,还不许人说啦!”荣姑姑声音尖厉了起来。

    “嘿,jiejie给我画的王八,我就喜欢留在脸上,我洗脸还要防止这王八见水掉了色儿哩!”小寿子本想逗荣姑姑开心,不想马屁拍上了马蹄子。

    “给点颜色就妄想开染坊,宫中女子那都是皇上的人,你一小公公竟敢惦记米租这样标致的丫头,以为有副俊皮相就是说话儿能算数儿的主儿啦。”荣姑姑趾高气昂了起来。

    “都是皇上的人?皇上一个人要得了那么多媳妇?照姑姑的说法,那鄂嬷嬷也能是皇上的女人不成?实在不行,我就问皇上要个媳妇儿。”小寿子诨与荣姑姑乱扯起来。

    “呸,你懂什么娶媳妇不娶媳妇,跟你说也是对牛弹琴,糊涂孩子一个!”荣玉儿醉熏熏地,也未认出这被米足画了王八的小寿子便是载淳,她心里苦,只有酒能让她再见安德海一面,“死太监,小寿子你这个死太监!小心皇上哪日恼了摘了你这糊涂孩子脑袋……”

    “唉!你说谁糊涂孩子呢,姑姑可真是个事儿妈来的,我与米足又不是你生养的,我要喜欢她,痴迷她,与你是何干,你在这气得上蹿下跳的,不晓得的,还以为姑姑身上长了虱子哩!”小寿子插起腰毫无顾忌地埋汰起了宋玉儿。

    “哼!!如今儿一副痴纯纯模样,哪日有了不一般的风光,不照样见一个爱一个。真以为皇上跟前儿当差就高人一截!安德海还是西主子跟前儿的呐!”

    “你就晓得?你说你cao那冤枉心作甚,我爱的又不是姑姑,那安德海死都死了,你不能因他死了便要所有人陪你不快活罢。”

    “小流氓胚子,胡掰扯哪门子歪话来,欺我如今儿都瞧着安德海死了,一个小王八犊子也敢欺辱我了。”说着,荣姑姑一把蹲了下来伤心地哭了起来。

    小寿子看荣姑姑哭的梨花带雨的,心中甚过意不去,“姑姑别哭了,原是我说错了,可安德海人都去了,你再是惦记,便是哭个掉魂的,也不能有用啊。”

    “谁惦记他?!谁惦记那一肚子荒唐主意的东西,宫中富贵平安的日子不过,偏要娶个无情寡义的戏子,皇城中呼风唤雨不过瘾,偏去那山东自寻死路,他死了才好,死了才好!我还要拍手称快,我还要叩谢隆恩,杀了这负心的蠢货,杀了这得意忘形的痴瓜儿!”荣姑姑竟越说越激动,哭闹得叫一旁的小寿子劝也不知从何下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