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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攘外还需先安内

    “小寿子,我进了园子,你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有钱多留着傍身,别跟人斗蛐蛐儿,输了赢了的,你又不懂里头名堂。”

    “哎!小寿子记住了,保证来年见到jiejie长得结结实实,jiejie只管安心考试,别担心我,小寿子想着明年他哪有心思玩蛐蛐,秀女陆陆续续进了宫,到时两宫太后少不了为后妃之事争吵的翻天覆地,载淳这个“夹糖饼”可难吃了,十四之后,照理他择后大婚,亲主朝政,只以载淳这心思,恐离西主子的心狠手辣差得远了,东太后为载淳嫡母,她自愿趁此机会,令载淳早日亲政。

    东太后辅政,令元欣作东宫之首,责管后宫,架空西太后的权力,这么一来,西边自然就老实了,东太后作的第一步便是除掉安德海,安德海虽表面风光。可荣晋一番试探,便发现其人内心极其敏感脆弱,只可叹自个儿的傻闺女玉儿竟为些外在的威风捆得那般实在,倒底从小忽了她,没见着世面,人家给颗糖便跟随人家屁股后头跑,还是泥足深陷,不能自拔,只愿日后做了主子,眼界能变些。东太后此番若败了,唯有死路一条。她即便只为生存,也不能再心慈手软,安德海不死,她的生路便无门,荣晋好计谋,断了荣玉儿的念想。绝了安德海的生路,更叫载淳加深了对安德海贪yin之印象,无论安德海与兰儿是何关系,真相不重要,印象才重要。安德海贪yin等于西太后贪yin,如此印象广散于坊间朝野,兰儿争辩与否,都是人间炼狱等她。她能施舍兰儿的,也许只有在她彻底臣服之后,给她一条生路,毕竟东太后不能肯定自己一定是胜的那个。

    载淳总归还是纯真少年,又值青春悸动之际,他仍对单纯美好的东西心驰神往,对安德海的痛恨,在一锅鸡汤下肚后转瞬随肠而泄。他也不知道东太后娘娘费了多少心思才经营起这么个仇恨的模子,他只要想起懿娘娘从小看自己的眼神,那种留恋与不舍,他也会心疼的一抽一抽的,他不愿给母亲扣一顶那样肮脏的帽子,失去母亲的庇护,他真的会快乐么。

    载淳没有扮成小寿子了,他还是去了长春宫。西太后正在接见奕亲王,奕亲王将西方的文学,数学,工业生产与军事方面的先进讲的好生动。

    额娘虽有几分好奇之心,却十分鄙视蛮夷之学,“想我大****竟崇蛮夷,成何体统,洋人强占我大清版地,经商为由,迫我****开放港口,强贩鸦片,侵我臣民,辱我国威,以‘船坚利炮’毁我大清根基,赔银割地,亦无言无信,此种蛮sao,竟叫六爷甘拜下风?荒唐,悲哉!。”

    “娘娘言过其实,若娘娘尚愿听本王一言,本王不得不重述本意,本王乃爱新觉罗子孙后裔,大清受辱,本王岂能无动于衷?想我大清兵强马壮之时,天下臣民无人不服,八方使者,四方来贡,汉民虽偶有sao动,最终得以镇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只近年连年战败,遭辱受侮,无力反抗,皇朝之威,还有何值强呈?能欺我之人,定有强我之处。便要自保尊严,我等也需心怀谦愿,集人所长,为我而用。盲目自大,可知如今,我****于西夷,只若一块待宰肥rou!”六王爷愈述愈激动,一时难顾君臣之仪,直指慈禧执政之弊。

    “放肆!奕王爷之意,夷人接连来犯是哀家对敌不力而致?哀家可以革了你的议政王,亦可革了你这犯上不敬的项上人头!”西主子将身边人都早早谴了下去,奕亲王如此激动在慈禧看来未免有企图越俎代庖的嫌疑,令她十分不满。

    奕亲王自从被革去议政王之职之后做了一段时间闲云野鹤,四处周游,见到鸦片之害,吸食鸦片者无人不成瘾,刚开始倾卖家产为满毒瘾,妻儿最终无依无靠,绝望者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更有甚者,荡尽家产,以偷盗劫掠为生,妇人无知,被拐诱为娼,幼儿无靠,被贩被残者不在少数。举国上下,哀鸿遍野,洋人却因此爆发横财,以清之财力,大力发展本国文化,教育学术,另辟蹊径,令我大清传统学者难懂其奥妙,夷国进步人才以先进学术投入各行各业生产制造,工业发展之新奇令人叹为观止,其产品与生产力如天人恩赐,又以如此雄厚经济为基,大力发展军事武器,企图彻底瓜分大清国力。奕亲王细思极恐,悲从中来,“面对如此强敌,你我二人口舌相争,又多么无力,你我联手,大清尚保根基,为孰是孰非自相残杀,竟如那井底之蛙,自戕其手足,愈不知了猴年马月才是那出头之日。”奕亲王本无指责慈禧之意,因她如今主持大局,盼她下定主意,保祖宗基业,战乱之害男子尚无能为力,他怪她何用,如今只有亡羊补牢之策,方能解燃眉之急!如此大清,还经得几番折腾,皇族中人不会不明白。

    慈禧本有些动摇,奕訢所言,言之凿凿,确有其理,只慈禧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的人,内斗还未摸清门路,外族侵略者虽虎视眈眈,可至少还有百年和平可享,这是清统治者与蛮夷所签协议拟定内容。慈禧如同进了保险箱,内斗为眼前殊死较量,她更愿与小安子“商议朝政大事”,而非听六爷含沙射影地扎她。

    奕訢见慈禧如此固执,不愿与她深谈,只摆了摆头,便跪安离开了正殿。

    载淳方才在院中听了个大概,待六王爷离去,他便进了长春宫正殿请额娘安,慈禧见皇上来了,便责守门太监,竟不通报,皇上替守门太监圆了个谎儿,“朕方才来时,公公说额娘在接见六王爷。孩儿想冒然闯进,失了礼节,在后院转了转,见着六王爷离了,孩儿再来,孩儿只是想替额娘备下明年寿礼,想来是家事,可额娘与六王叔所议必乃兵国大事,哪敢随意打断六王爷与额娘所商议之国事?便自个儿转了转,再来给额娘请安。”

    长春宫后头有条长长的廊子,廊坊四角翘起,黄璃配红色梨木雕版,外檐漆以花鸟鱼虫,山水美景,神仙腾云之寓意吉祥。色泽淡雅的苏州油墨画,载淳在这廊子上转了几个来回。便到偏院转了几转,听了听六王爷与额娘的谈话,载淳听的出六王爷是真正的为大清国运忧愁,却过于激进,以为指责额娘一人之失可挽大清国运,小小的载淳虽单纯善良,却有自己的见解,他不同了两宫太后必须你死我活的状况,虽曾希望后宫和平,慢慢长大了,载淳尚未亲政却明白一个道理,“无谓之争,其人必自食其果”。

    作为后宫女眷无一不与皇帝个人情感息息相关,和平是奢念,真正的和平除非皇帝冷酷至极或雨露之恩,均施众人。有宠就有争,有争便有斗,有斗则分胜负,胜者常胜则生贪,贪则恋权,负者望复仇,仇则生怨,怨念伤己害人,防不胜防,如此恋战,家不成家,国难立其威。

    只想来,有些话多说无益,载淳正是血性男儿,已知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为君者尚难舍执念,以此为强势手段迫众眷戒除人之本性,亦逆了天道,凡事无论悲伤离合,公道自在人心。随波逐流,听之任之,坐看云卷云舒,风起雨落,春去秋来,尚得得天真之力解国忧难,保祖宗基业。

    若载淳一直能以此心治国平家修天下。也许大清会多几百年历史,只可惜在载淳头脑最清醒的年纪遭受太多打击,令他沉沦苦海,无法自拔。

    “皇儿,你可说与额娘听听,备了什么寿礼?”慈禧心中蜜得很,载淳貌似没有因小安子与她产生什么芥蒂。

    “因皇儿费了许多心思准备,只愿到时博额娘一笑,这会子说了岂不没意思。”载淳故意卖了个关子,西主子是心花怒放,哈哈笑了起来,“世上只有儿最疼娘亲了,知道额娘为了你多不容易也这么撑着,今年万寿,额娘一人在行宫过得好没意思,来年好好cao办cao办,都乐呵乐呵。”

    载淳见额娘欢喜,愈使劲儿逗了她,“额娘,可不晓得,孩儿在民间买了一对猴儿,母猴已产下猴崽,有时逗逗它几个,可有意思了,那公猴可一身耍宝的本事,耍猴人敲个棒子,喊个‘来来来,脖子扭扭,屁股扭扭’那猴儿便红屁股直扭直扭的,那人一不敲了,猴儿便敲那人一栗子,载淳一面学耍猴人一口地道的河南话,一面学着猴儿屁股一扭一摆的,那猴儿,你若赏银子它,它忙拿去耍猴人那里换食儿,耍猴人只顾着数钱去了,忘了给食儿它,它自个儿便伸个手到包里头抢,抢得手后耍猴人不依,那猴儿一副好理直气壮的样子打了耍猴人一下儿,意思是他只顾数钱都不记得给食儿了。

    “呵呵...”西主子久在深宫几乎忘了世间还有这样平凡快活的有趣事儿,心里虽觉得有些不安,也禁不住载淳三言两语便逗得她开怀大笑,“那猴儿好大的脾性,你逗他可要注意安全。”

    “哈哈,额娘有所不知,那猴儿你只给吃的它,它听话的很,耍猴人故意忘了他,叫它恼给人看呢,朕还想,猴大些,训成猴侍卫,成天跟着朕岂不有趣!”载淳乐呵呵地讲着他的“想法”。

    西主子己笑弯了腰,“你倒会玩,竟弄两只猴子进宫,只别与那畜生太亲近,它哪日兽性大发可不认人哩,平时逗逗是有趣儿,最好放到御花园去,大家都放心些,那耍猴人叫他留在宫里,专门教个太监训猴儿,教会了允他去内务府领二十两银子出宫,皇上觉得可好?”

    西主子觉着找乐子是可有可无的事儿,皇上的安全却是什么也比不得的。也许天下母亲都有这种“比不得”心态,可孩子却只觉着,那样担心,倒不如打个金笼子把孩子关进去,每日喂着水,递着饭,只瞧瞧那孩子能不能比载淳更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