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过分
宝钞的发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遭遇抵制，或许有，也在大汗及三大商行的一系列措施过后，被化解干净。也不像银元时候被囤奇，虽然宝钞制作精美，但老百姓也不会拿它来压箱底。毕竟宝钞轻贱，不似金银那般。再者，三大商行的惠利中，老百姓是得了实惠的。大汗如此却是一举两得，既刺激了消费，带动了经济，也让宝钞流通开来。看着虽然三大商行让利颇多，可不管怎么，钱最后还是要回归户部府库的。可这一出一进中，却产生了利润，以及惊人的社会效益，大汗果然还是大汗啊！ 布尔罕近日算得上是闲来无事，钱庄、宝钞、政改一切都步入正规，他也享受一番垂拱而治的感觉,陪妻女畅游“御花园”，值得一提的是，林月娇已经发现自己有了两个月身孕。这是两年来，第一位怀孕的后妃，这对于“王室”而言，是多么令人振奋的事情。但是，布尔罕却是个天生劳碌命。正打算闲来无事，陪妻女到御花园观景儿，就被內侍半道劫了去。 “怎么回事儿？”腿还没迈进上书房的门槛儿，布尔罕就发问道。这个时间大臣们也都有眼力劲儿，不会在这个时间打扰大汗布尔罕。押房内除却两名轮值的目吏就只剩内卫府大阁领阿摩了。 想来是内卫府有什么重要情报了，布尔罕进来有些时候了，而阿摩依然没有要说的欲望。此时，布尔罕就已经明白了，他屏退左右，并让侍卫亲军上书房五十米开外巡查，这样就可以确保两人的对话内容不被探查。 “说说吧！”一切安排妥当，布尔罕又问道。这次阿摩很爽快，他从袖筒中摸出一份奏章，上前说道“大汗！内卫府密奏！臣以为大汗有必要关注一下！” “噢？”布尔罕接过奏章仔细翻阅起来。 奏章内容并不长，但信息量颇大。大体意思就是蒙力克在布尔罕走后开始主动接触诸万户达鲁花赤以及各万户部军长官，这也无可厚非。前一段时间，土谢图左翼万户阿鲁高大担一肩挑，还是布尔罕授意的，现在这点小动作并不算什么。 只是其中涉及到林中诸部，这多少令布尔罕有些吃味。蒙力克要干什么？一开始布尔罕确实打算敲打一番蒙力克，但很快他又放弃这一想法。于是，布尔罕放下奏章，淡淡的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就完了？身为大汗布尔罕最值得信赖的臣子，阿摩的忠诚让他有些话必须要说。 见阿摩没有跪安的意思，布尔罕只能耐着性子听他说道“大汗！臣以为此事至关重大。二台吉蒙力克拉拢阿喳嘎部，这不利于部族的团结。阿喳嘎部未来在我合赤惕部的战略位置极为重要，若是一个不好，只怕前期的布局优势将荡然无存，还请大汗慎重。” “嗯！本汗知道了！”又是一句平淡的回复。虽然阿摩有心要进谏，但想想还是算了，大汗什么意思他心里明白，只是希望到时候事态的发展还能在可控范围之内。 …… 林中百姓部落是蒙古对于散落在内外兴安岭一带，以游猎采集生活的蒙古或泛蒙古部落的统称。一直以来，这里的部落极为松散，并没有形成如土谢图汗部这样的大部，始终都是以氏族亲缘为单位的小群落，在森林中艰难讨活。 大约是十几年前，为了对抗土谢图汗部喀尔喀尼的进犯，同时也为了应对日益强大的女真部落，林中百姓诸部开始结为同盟，逐渐便形成了如今的林中百姓部落联盟。联盟中有两大部族，乌妮儿统领的氏族联盟，同时也是联盟的雏形，以及后来加入的阿喳嘎部。 阿喳嘎部一直都是林中部族中实力较强的一个，人口大约在一万五千人左右，人口构成结构最为理想。老人最少，青壮幼童大体相当。而且，阿喳嘎人善射，精通箭术。这使得阿喳嘎人在林中诸部中，武力最盛。 蒙力克也一早便发现阿喳嘎部的优势，他想将阿喳嘎人收归己用，正好布尔罕曾有言在先，林中百姓投靠过来，布尔罕并不着急将他们纳入合赤惕部，而是要派遣协调官宣誓主权。此事正是蒙力克的都护府管辖，有如此便利，蒙力克想来，阿喳嘎人很快便会投怀送抱了吧？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阿喳嘎部首领名叫文阿宝，对于此人阿喳嘎人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阿喳嘎部数百年来最英明的一位首领，正是他一手令阿喳嘎人成为林中部落诸部中强大的存在。阿喳嘎人生活在寒冷的北方针叶林带，每年都会有不少族人在饥寒交迫中死去。正是因为文阿宝驯化的驯鹿，才使得阿喳嘎人生活有所保障，在短短的十几年间，阿喳嘎部人口不断增长，从一个三流部落逐渐成长为一个大部。当然，所谓大部也是相比之下。 也有人说，他是阿喳嘎部最糟糕的首领，怯懦是他最大的缺点。曾经的阿喳嘎人也曾活泛于中部森林之中，但随着氏族联盟的崛起，阿喳嘎人的活动空间被压缩。经历几次战争，阿喳嘎人与氏族联盟互有胜负，但总体而言，还是阿喳嘎人略微占优。 然而，面对同样的敌人，凶残远志的喀尔喀尼，以及日益强大的女真部落，文阿宝决定结束与氏族联盟数年的战争，并遵乌妮儿的父亲为联盟首领。不仅主动退出了中部森林，并迁徙至北部针叶林带，与强大的女真人做起了邻居。 这一决定令阿喳嘎人费解，同样也让他们深受压迫。不仅仅是来自女真人的强势崛起，还有此地严酷的自然环境。 …… 蒙力克担任北庭都护府大都护之后，便应汗兄布尔罕的要求，向林中部族派遣协调官，派往阿喳嘎部的就是他的人。一到了阿喳嘎部便积极拉拢文阿宝效忠于蒙力克。 “文阿宝首领！在下此前同首领商议的事情，首领考虑的如何？” 虽然协调官开出的条件令文阿宝眼热，每年一万石粮食确实能确保阿喳嘎人的生计。以及数千副盔甲，更是可遇不可求的。文阿宝尽管心里面对这些东西垂涎三尺，但还是婉言拒绝。 “协调官大人！请回禀蒙力克殿下。阿喳嘎部如今是合赤惕部的下属，是忠于大汗布尔罕的。蒙力克殿下受命统领北庭都护府，我阿喳嘎部自然也在都护府管辖。如果殿下有什么需要阿喳嘎部的地方，只要合情合理，阿喳嘎人在所不辞！” 文阿宝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吧？协调官听后气哼哼的离开了。回到都护府又将这些话添油加醋的说给蒙力克听，就依着蒙力克小心眼的脾性，阿喳嘎部算是倒霉了。 “殿下！这文阿宝太不识抬举了，殿下如此拉拢，他居然敢弗殿下的面子，日后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呢！若是其他部族也有样学样，未来殿下的大都护可不好管束部下了。” 唔！～蒙力克双眼透着精光，一些卑鄙的想法已经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说道“无妨！哼哼！本台吉会让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场的。” 拒绝蒙力克的拉拢，文阿宝好一阵子担心会惹来报复，但蒙力克的报复却未能如约而至，这让文阿宝多少有些松懈。 “首领！我们为什么不答应蒙力克殿下呢？如此，我们便可以获得足够的好处。”文阿宝有两个继承人选，分别是安达满和拜巴音，两人都是部落中箭术最高超的人，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狩猎中，都得到认可的人。说话的便是文阿宝最为看中的人，安达满！ “你不懂！安达满！我们阿喳嘎部不算什么大部，所以绝对不能牵扯到贵族争权夺利中去，否则，最终被牺牲的永远是我们！” …… 六月，正是森林中青黄不接的时候，母兽还带着幼崽，森林中的浆果还没有成熟，也没有蘑菇山菌之类的可以弥补，所以这段时节是最难熬的。通常年岁，只能依靠地衣过活，而今年有所不同。联盟首领乌妮儿与合赤惕部大汗布尔罕约法三章，大汗已经答应每年会为联盟提供两次援助，以帮助林中百姓度过青黄不接的夏季以及寒冷漫长的冬天。所以，阿喳嘎人并没有漫山遍野的搜罗地衣，而是静静等候粮食的到来。 没错！大汗布尔罕是答应过乌妮儿，为林中诸部提供粮食援助。派发粮食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北庭都护府的头上。 “哼哼！让你跟我做对！”蒙力克一直没有行动，就是要等到现在，这样他才可以明目张胆的收拾阿喳嘎部。 …… “第一批粮食已经运抵，一共八千石，请您签收！”合赤惕部但凡应下的事情，办事就雷厉风行，很快这第一批的援助粮食就已经抵达氏族联盟的驻地。 大家都是在森林中讨活的人，氏族联盟也并不比阿喳嘎人强多少。当第一批粮食过来之后，人们除去咧开嘴笑个没完，就是庆幸当初决定如何英明。 任何人都是有私心的，这八千石粮食说少不少，但绝对不多。以氏族联盟数万张嘴，一年大体需要三四万石粮食，这八千石也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蒙力克可以料定，氏族联盟指定不会分给阿喳嘎部太多。若是乌妮儿还执政的话，或许可能“雨露均沾”，但如今乌妮儿一门心思放在了安胎养神上面，部族大事全部由长老团决定，以那些人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作为，阿喳嘎人？哼哼！只能说对不起了。 果然如蒙力克猜想的一般无二，在粮食的分配上面，氏族联盟做得不光彩。周边小部落全部都按人头足额配给，毕竟他们都是依附于氏族联盟的，别看规模不大，但实力也不容小觑，数量在那里放着呢。至于阿喳嘎部？还是算了吧！这个部族是林中诸部中，唯一一个能够和氏族联盟争夺话语权的。所以，哪有养肥了敌人反过来对付自己的？结果就是打发五十石了事儿。 …… “他们（氏族联盟）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人口刚刚过百的小部落领的粮食都比我们多。区区五十石粮食，我阿喳嘎部小两万口子，都不够一顿吃的，这是什么意思？明显是欺负人嘛！” “就是！五十石粮食还不够塞牙缝的。” “要我看呐，不论是合赤惕人还是氏族联盟都不可靠，可靠的还是手中的家伙！”那人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弓箭。 “都闭嘴！”你一言我一语，已经让首领文阿宝头大，阿喳嘎人有怒火，这文阿宝知道。但他必须要遏制住这种势头，阿喳嘎部经不起折腾，所以文阿宝的意思是，能得过且过，能将就便将就吧，或许这是一种怯懦，但绝对是为了阿喳嘎部好。 “什么事情都不可能由着他们（氏族联盟）的性子来，我这就启程前往鄂尔浑城，向蒙力克殿下告他一状。” 文阿宝也是有脾气的，但他更趋于冷静。 首领要去告状，大多数都是支持的，但仍然有不少人对此并不看好。“告状能有用吗？那个娘么据说跟大汗布尔罕关系匪浅，蒙力克能偏向我等吗？” “关系匪浅？不就是两腿一叉的关系吗？……我可还听说，那娘么正在养胎，估计就是布尔罕的种！哈哈！” 非议大汗是大不敬罪过，但阿喳嘎人此刻却将他当成调侃的对象，无非是为了排解心中的怒火罢了！ 文阿宝听后不由得皱起眉头，虽然族人所说多半是污蔑之言，但无风不起浪，自己此行估计不会有什么进展的。 还真就让文阿宝猜对了，蒙力克开篇头一句便是：“这事儿我帮不上！乌妮儿是林中诸部名义上的首领，粮食只能交由她处置。至于说乌妮儿会分配给你们多少，那全看她的心情了。”蒙力克说完便以公务繁忙为由离开了，只剩下一脸无奈的文阿宝。 怎么办？难道说和乌妮儿一个女人去理论？“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乌妮儿现在已经是我的嫂子，所以……说话尽可能婉转一些，她可还怀着孩子。”哎！～感谢蒙力克的友情提示。 不说乌妮儿是个女流之辈，就是她现在怀着孩子就不是文阿宝愿意招惹的。乌妮儿之所以放下政事，很大原因也是与这个孩子有关。自从得知怀孕后，由于是大龄产妇，胎儿状况极不稳定，只能静心养胎。若是因为文阿宝的原因，再出什么意外，那文阿宝就是阿喳嘎部的罪人，天知道大汗布尔罕以及氏族联盟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究竟要怎么办？文阿宝心力憔悴啊！蒙力克给他个选择。 “好办啊！文阿宝首领，你也看到了，鄂尔浑城正在紧张的施工。但建设兵团（吕翔筑路队）实在拨不出多余的劳力，这严重的影响了工程进度。但是，如果阿喳嘎部可以提供一些劳力，那节约下来的粮食完全可以补贴阿喳嘎部，就算日后汗兄追问起来，那实打实的进度是不会骗人的。你想想吧！” 虽然文阿宝知道，这是蒙力克为他下的套，为了就是报复文阿宝之前拒绝蒙力克拉拢一事。尽管知道这是个套，但文阿宝还是决定义无反顾的钻进去，无他，部落中还有万数老少等着粮食活命呢。 …… 蒙力克这次很守信用，在阿喳嘎部一千青壮加入筑城之后，一千石粮食也如约抵达乌兰乌德，文阿宝所需无非是将粮食搬回家去。但回去后才发觉，几乎所有的粮食都是煮熟的。若是不及时晾晒，很快便会发酵，就无法再食用。就算文阿宝紧赶慢赶，一千石粮食还是坏掉了一半左右。一千石，本来可以支撑到入秋，那时候阿喳嘎人便不再受制于人，但如今还有一半差额，这个夏季，怕是有不少部众熬不下去了。 “合赤惕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部众的不满情绪再一次被激发出来，但文阿宝依然将这股怒火压制了下来。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文阿宝不希望施以刀兵。“我们此前没有合赤惕人的粮食难道就不活了吗？”文阿宝说得是，一千没有合赤惕部的粮食的时候阿喳嘎人依然可以在这片森林中生存下来，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呢？ 要怪就只能怪去年冬天。去年冬天时候，是阿喳嘎人过得最为惬意的一个冬天。整整一个冬季，阿喳嘎部没有一人因为寒冷和饥饿夺取性命。只因合赤惕部一车车的麦子源源不断的的送来。人是有惰性的，如果明明知道可以不用那般幸苦就过得很好，那还会由谁愿意冒险？回味炒麦子的香甜，成为阿喳嘎人不愿大动干戈的主因。 “要不，我们再去找蒙力克殿下说说？”一位长老怯声怯语的说道。 哎！～文阿宝无奈的叹气，打算再次起身前往鄂尔浑，随行还有一千青壮。这一次，他不仅打算换回一千石粮食，还要学得精明些，切不可再让蒙力克戏耍！ 但是，这一次远不如上一次顺利。一千青壮，文阿宝只能带回一百石粮食。蒙力克说得很明了，如果想要一千石粮食，也行，但从今天开始在鄂尔浑的阿喳嘎人将停止配食。 也就是说，要么拉着一百石粮食滚蛋，要么看着两千阿喳嘎人活活饿死。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文阿宝选择的沉默。当文阿宝回到阿喳嘎部，满心欢喜等待着分麦子的部众傻了眼。原本用自家亲人换来的宝贵粮食，一次是煮过了，二次又如此之少。除去对文阿宝的谩骂之外，便是对合赤惕人无边的恨。 PC:首先感谢书友‘无敌天寳’，以及众位一直关注《西隋帝国》的朋友们。前一段时间因为要账，心情不好，最近十几章都粗制滥造。现在回过头来，打算完善细节。 越是年底了，债今年算是没戏了，南方人就是这样，自己有钱可以赌博，可以盖房子，可以把妹，就是不打算还钱。多少年的朋友了，今年算是看清楚了。也不说不还，总是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连个准信儿都没有。年后打算付诸法律，让你再过个好年吧！ 从一百八十五章重新开始，希望最快能和第二卷接轨，这样更新便快了，因为第一卷大部丢失，还需要重新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