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大开眼界
“大汗！您是不是昨天没有休息好啊，怎么眼睛通红还老打哈气？”经过群臣昨天那么一闹布尔罕能休息得好吗？再加上收到消息说明廷的钦差大臣会先一步抵达与合赤惕部交易，布尔罕十分重视天不亮大队人马就已经出发，赶到鱼肚白的时候正好抵达山口。听他们这么一说当然生气的说道“你们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们昨天闹的，我会休息不好？” 正当布尔罕大发脾气的时候，有人指着远方说“看！好像是明廷的人！” 还是办大事要紧布尔罕暂且饶了他们转移注意力到明廷队伍上。只见远处人头攒动，率先露脸的便是明黄的旌旗。后面跟着一个庞大的车队，想是朝廷已经答应布尔罕的要求准备的粮食和豆饼了。 “嚯！”好大的气派，钦差果然非同凡响，每次出行都是锦衣开道锣鼓齐名啊。布尔罕迎上去，在最前面的那辆马车前五十米的地方停下来恭敬的说道“合赤惕部首领布尔罕携群臣迎接上使钦差大臣！” 以合赤惕部如今的实力，完全没有必要对明廷的钦差这般礼遇，可是布尔罕想到未来的发展离不开朝廷，所以这不算是卑躬屈膝。 话已经传过，却不见马车上有人下来，布尔罕还好合赤惕部的一众贵人开始躁动了起来，周围的锦衣卫也将刀柄死死握住以应对突发事件。布尔罕再次说道“合赤惕部首领布尔罕携群臣迎接上使钦差大臣。” 这次马车的帘子挑开，来人不是什么上使钦差确实皮五是也！ “哈哈！布尔罕兄弟我可不是什么上使钦差啊！”布尔罕闻言头顶飘过一群黑鸦“敢问，钦差大人在何处？” “噢！钦差崔景荣崔大人，因为有急事回京复命去了，这次交易由我同你完成，这个你大可放心好了。” 皮五心想：哪里是什么急事？实际上是以为合赤惕部塞外蒙古乃苦寒闭塞之地，怕受苦才临时改主意了。 布尔罕想来既然是皮五负责那就没有必要这般了，马上命令乌力吉与之交易就好了，而他却是要回紫泥淖处理公务的。 布尔罕跨上战马返回紫泥淖，不一会儿皮五就追上来说道“怎么了？布尔罕兄弟？我无官无职你就不待见了？” “哪有！合赤惕部有大量公文需要处理，既然您老不是钦差，我待着不过是叙旧罢了！” 皮五心中一阵恶寒还大量公务呢？一个小小的合赤惕部人口还没有宁夏镇一个县多，能有多少公务需要一部大汗处理？布尔罕讲话说到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到合赤惕部一探究竟。 “哈哈！布尔罕兄弟！既然是叙旧，那干脆我陪你到合赤惕部怎么样？你公务繁忙找我不易，可是我却能到你那里啊！” 布尔罕想想也是，这个世界上他处交的汉人朋友没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更是少之甚少。刘鼎臣虽然常在身边，可是他们之间毕竟是君臣关系，即使在熟络也是摆脱不了这个事实。也就这个皮五一直以来大大咧咧的，和他交谈比较畅快，正好俩人还可以谈谈人**易的事。 “呵呵！你皮五爷分分刻刻好几万两银子，只要舍得赔，那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皮五闻言笑道“布尔罕朋友过誉了，在下那点家资在您眼里简直一文不值。再说了，我相信我赔多少，朋友都会加倍给我补回来的。” 皮五倒是看得开，布尔罕讲究的就是有钱大家赚，只要你能满足我那你多赚点又有何妨？ 留下乌力吉和朝廷派来的官员核对账目就可以了，布尔罕带着一众大臣以及皮五赶回合赤惕部。 草原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皮五担心布尔罕所要的粮食等物运送困难不免插嘴“我说布尔罕朋友！你既然要了二十万石粮食还有豆饼油渣好歹也派人把这积雪清理一下吧？你看着白茫茫的一片，那是二十万石粮食啊，数千大车才能运抵，这积雪深厚我看够呛。” 皮五此言一出，合赤惕部的众贵人笑了，不是微笑而是哈哈大笑、狂笑。皮五不明所以，看着布尔罕，布尔罕也笑着说道： “再往前走你就知道了！” 果然过了山口的地界，辽阔的草原映入眼帘，皮五是第一次接触银装粉饰的草原，随着越发深入草原的轮廓逐渐消失在天际，人的心也随即放宽不免要环顾四周。突然皮五似乎被什么事情吸引了，他震惊了彻底震惊了。一条有超过二十米宽，略高出地表的道路出现在眼前，它蜿蜒而行消失在远处的天际，依势而建平整宽阔。难道这就是布尔罕所依仗的？难怪他们在笑，皮五此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乡下人，合赤惕部还没有到就已经让他震惊不已了。 布尔罕催马过来拍着皮五的肩膀说道“兄弟！这下你不担心运输问题了吧？这条驰道从此处直通紫泥淖。” 行走在宽阔的驰道上马匹不知自觉的就加快了速度，从山口到紫泥淖两百余里不用半天就能抵达，此时皮五才感受到合赤惕部的富庶，一人双驷还绰绰有余。 更让他意外的是，越是临近紫泥淖他的心就越紧，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一座宏伟的雄城慢慢揭开它神秘面纱的那刻。 “哇！”皮五张大嘴不会说话了，他不由自主的从马背上踩着马镫站了起来，太是壮观了，配合着西下的晚霞，那种感觉不仅仅是宏伟、壮丽还包裹着神秘。如果不是布尔罕亲自带路，皮五还以为是走错了路，草原上怎么可能有如此雄壮的城池？就连土默特人的骄傲归化城在明廷眼里也不过是个大一点的土窑子罢了，可是眼前的坚城真当是一座坚城，城墙高十米有余，而且是用青石砌筑，这就要比那些夯土城和砖石城坚固的多，只是一点皮五不明白。合赤惕部一直就缺少粮食，而筑城的必须不是什么砖石而是作为粘合剂的米浆，合赤惕部是如何节约下血本用米浆筑城的呢？很快他就发现不对，他完全想错了，因为米浆筑城是显灰白色，而合赤惕部的这座坚城砌筑面显得更加深暗，呈黑灰色。聪明的皮五知道这必然是合赤惕部找到了一种比米浆还要强力得砌筑材料。 抵达城门口，繁华的交易场让皮五再次吃惊。因为临近年关，驻牧附近的合赤惕部牧民开始进城采买稀罕物回家过年。早在阿勒特时代，因为夫人就是个地道汉人，再加上合赤惕部有重用汉人的习惯，所以慢慢合赤惕部的人们开始学着汉人将春节当作一年中最为重要的节日。王城不大，不能满足所有人的商业需求，只能在每个城门附近开市，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 市场上人虽然很多，摊位也铺置得满档，可是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凌乱，与脏乱差更是沾不着边。往来的牧民只要是看中的物件东西，基本上不会与人讨价还价。只是以物易物的模式太过原始，好在合赤惕部做生意可以用粮食、毛呢布当流通货币使用。商贩也乐意于此，就在不远处就有来自明廷的商人将这些东西换成现银。 皮五心想这次可是来对了，以前不愿意来合赤惕部也和钦差一样的想法就是怕受苦。心想无法仍受合赤惕部蒙古人那野蛮不开化的脾性还有就是一身的腥膻味混合着尿臊气，让人望而却步。等来了之后才发现这个本该是蛮荒景象的合赤惕部其文明程度让人叹为观止，城中宽敞清洁的街道，沿线鳞次栉比的商埠店面，往来穿梭的人们手里拿着年货，一个个眉开眼笑脸上的红晕展示出健康、幸福和喜悦。 晚上布尔罕邀请皮五参加家宴，但凡能参加布尔罕家宴的人都是合赤惕部无疑的实权贵族，也就是布尔罕所信任的人，可见布尔罕是真的将他当作朋友兄弟看待。国人常讲：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这就是为什么深受汉文化熏陶的合赤惕部，在布尔罕的带领下能上下一心的原因。 虽说是家宴，饭菜却是可口。都是杨采妮和林小娘子俩人张罗的，布尔罕经常举办家宴和群臣多亲近，同时也让他们享受一下中原的美食。实际上布尔罕还有一个隐晦的目的，那就是要让合赤惕部的贵人对中原念念不忘激起他们对中原的征服渴望。当然这些事不能够明说的。 “饭菜可曾可口？”杨采妮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了，见太夫人过来哪还有人敢坐着吃饭的？儿子经常举办家宴，杨采妮也乐意如此。凡事能帮上儿子的，她都没有任何怨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况且还有林家娘子帮厨也不觉得什么！ 见布尔罕以及合赤惕部贵人都站起来，皮五就知道此人必定不同凡响。问道“布尔罕兄弟，这位是...？” “噢！忘了介绍了。母亲！这位是孩儿在宁夏镇结交的好友皮休，人称皮五爷！乃是宁夏镇有大能耐之人。” “皮兄！这位就是我的母亲大人。” 布尔罕介绍完，杨采妮很是礼貌的向皮五会意的笑了笑，她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她的礼遇的。 “母亲？”皮五感觉一点都不像，眼前的这位少妇年岁不过三十多，与自己倒是相仿。慢慢得皮五察觉出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居然掉了身份。当初为了给布尔罕推销粮食，俩人皆以兄弟相称，这下可好布尔罕是有娘亲的，自己该怎么称呼？ “呃！小侄拜见伯母！”虽然觉得变扭却不能不懂礼数，再说人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叫声伯母也不算是吃亏。 “噗嗤！呵呵！”杨采妮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可没你这么大的侄子，你和布尔罕交往平辈而论那是你们的事，我这里就不要硬扯关系了。” “呃！...”皮五一时语塞。在杨采妮心里还是看不起商人的，无论他是否帮助过儿子都是一样的，皮五刚才如此殷勤让她很不爽。 “早听说布尔罕兄弟有位才貌双全的母亲，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若非如是怎能生育出布尔罕兄弟这般人间英豪？待侄儿回去定将禀报义父向朝廷为伯母请封！我与布尔罕兄弟世结永好，也愿合赤惕部与朝廷和平共处。” 皮五这话布尔罕爱听，草原部族是少不了中原王朝照顾。虽然皮五这话很明显是代父授意，却是布尔罕乐意见的，影藏在羽翼之下成长合赤惕部才能走得更远。 杨采妮听闻此言不由得侧目，一个商人居然能向朝廷为自己请封？她疑惑的看着布尔罕。“母亲！皮兄的义父是宁夏镇守！” 宁夏镇守？粉眉攒动心中实在不喜。在明朝最不受人待见的一共三类人：盐商、宦官、锦衣卫。而这个皮休占了其中两样，尤其是与太监有瓜葛这就更加让杨采妮反感。 “呵呵！还要多谢五爷了。不过我现在一心想着就是抱孙子，这些烦人事情还是不要打扰我的好！”说完“哼！”的一声就朝着内堂走去。 杨采妮的话再明白不过了，皮五回头直勾勾的盯着布尔罕“布尔罕兄弟，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布尔罕尴尬的笑道“没有，母亲就是这样的不喜欢俗事打扰。还有别一口一个布尔罕兄弟叫着了，我汉名随母姓叫我杨兄好了。”说完也不顾皮五什么反应朝着后堂走去，他要去向母亲解释。 好好的一个家宴吃成这样布尔罕所料不及，不过从中他也能看出来皮五或者是刘兴急切希望拉拢布尔罕以及合赤惕部的愿望，有这些就足够了。 第二天，布尔罕需要处理政务，只是安排了费迪南陪同皮五一同参观游览紫泥淖。大街上一群孩子欢快的穿梭大街小巷，每个人脸上都显示着充实和喜悦。 “费大人，这些孩子都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欢快？”费迪南受命陪同皮五，可不见得他乐意。一路上皮五问这问那的，好似合赤惕部什么东西都是那么陌生一样。 “嗨！一群孩子这是要做早课去了。”对啊，这不正是一个好主意？费迪南心想：可算是有机会摆脱他了。 “皮兄！在下是部族文案，还负责教授孩子们上课，所以不能耽搁。合赤惕部先生少所以请您先回房去吧，等在下授完早课去找你可好？” 皮五觉得，身边跟着一个人难免有些不自在，还是自己出去走走看看才真实。“好的！费大人！在下也正好想一个人转转，您先去忙吧！”两人可谓是“情投意合”就此“分道扬镳”各顾各的。 晚上回去皮五写信道：义父大人在上，孩儿遥念！今至合赤惕部深感意外，与之前所想大相径庭。孩儿同合赤惕部首领布尔罕同往，及过山口忽见一康庄大道始于前及至王城紫泥淖。并十驷同行，快马加鞭一日可至。路尽则现一城号－紫泥淖实乃王城也。城高三丈有余，周围埠市繁华人流不息堪比中原。城外茫茫原野，牛羊成群马匹连沟，城内房屋鳞次栉比客栈酒楼应有尽有。余日访查，得知合赤惕部虽小五脏俱全。且老有所养，少有所学此乃我朝不可比也。...... 写完之后从暗箱中掏出一只鸽子，将书信绑缚在各自腿上，趁着没人的时候放走了。 “大汗！要不要臣派人将此信鸽劫杀？”刘鼎臣一旁进言，自皮五家宴上极尽全力奉承太夫人起，他就觉得此人不可靠。 布尔哈摇摇头说道“神相！本汗与你打赌，皮五信中所言必是我合赤惕部实情，随他去吧！朝廷知道了也好，这样省去不少麻烦。” 刘鼎臣一听莫非布尔罕想要内附朝廷？ 收到皮五回音的刘兴看着皮五信中描写，抬头望着天空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合赤惕部已经有这般成就，即使现在想要除掉也是有心无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