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相见
这烟雾呈现出一股浓郁的白色，像是牛奶般纯白。方一炸开，登时便弥漫了整个小巷，牢牢封住了众人视线。黑夜中，这一抹白色显得极其显眼，充斥了小巷后，更是遮掩住了一切。 玄骋的第一反应，便是江白要用这烟雾为引子，趁机偷袭！于是乎，他一掩口鼻，动作极快的抽身而退，迅速闪开了这白烟弥漫所在。 其余妖族看见二当家闪避动作，忙不迭的也是跟上，脚步声混杂响起，这些妖族不多时就已经撤出了这巷子内。 场间，也就只有玄骏一直以来最为淡定平静，看着这白烟扩散，仍旧站在原处，没有半分移动的意思。双目炯炯，似乎看穿了什么。 “有劳几位今夜相陪，山不转水转，就此别过，诸位不必送了！”一道朗声大笑从来天空上遥遥传来，却是江白趁着这白烟扩散之际，带着沈若婵腾空而起，在屋顶上纵跃，悄然离开了。 “混账！给我追！”又被摆了一道，玄骋的心情看上去明显不好，挥散面前烟雾，狠狠盯着那一道远去身形，带着手下众妖族追了上去。 而一边，玄骏却还是静静站着，冷冷望向天际，江白逃离的方位，却没有出手的意思。 不多时，他又是稍稍转了转头，看向尽头处，那一堵被打的碎裂的砖墙边上。但见，这飞溅的砖块边缘上，有一些砖头不知何时已然是沾染了些些冰霜碎屑，残留着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似乎刚刚下过一场极大的暴雪般。不过，玄骏转头看去的时候，那里却什么人都没有。 “呼……”一道微不可闻的出气声，悄然从玄骏口中发出，他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放松了紧绷的身子，一颗又一颗汗水从额头上滑落，像是因为什么缘故，而极其后怕一般。 ………… 百色城，这屋宇间相互悬挂的各色灯笼上，一道人影正在急速狂奔，时不时脚尖轻点悬挂这些灯笼的绳子，引得底下灯火一阵摇曳晃动，像是闪烁的星辰。同时，却也给人营造了一种，这少年奔跑在夜色里、光芒上的错觉。 一个青色面具、青色衣裙的少女，则是被他搂在怀中，双手横抱，一并朝着前面不停奔跑。说来也怪，明明两个人的重量加起来足足有两百多斤，这悬挂灯笼的细绳却没有因此而产生断裂。 夜风在耳畔呼呼掠动，像是也随着两人的身形在不断狂奔。一轮清冷的椭圆月亮高悬天际，洒落着无常的光辉。 “你……真的是你么？”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这才缓缓出声，唯一没有被面具遮挡的双眼内，流转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光彩。 没有回应，有的只是呼啸的风声，还有脚底的妖族呐喊，和城外四方炸碎的烟火。或许，被问的那个人，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玄骋对沈若婵说的那一番话，不仅是沈若婵听到了，藏身在屋宇顶部的江白同样是听的一清二楚。那夜，他正是看见了沈若婵被玄骋围困，这才出手相救，其中虽然还有一些看护人族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处于对这个女子的私心。 而后，被玄骋一语道破之后，他也终于是知道，自己怀里现在抱着的，一直跟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人了。 但，知道的事情……能不能装作不知道？这异国他乡，要怎么相见？ 故而，江白一直没有应答，只顾着往前飞奔跑去。身后的玄骋也还在不停追逐，权当作是逃命无暇顾及这个问题了。 事实上，直到此刻，江白都还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怀里抱着的女的会是她。这种身材、这种体重、看不清但也猜得到的姣好面容，当真会是当初和自己一道进出在灵兽司的沈若婵？ 究竟是在这些年里面，发生过怎样的奇遇，才会让她变成这副模样？ 江白丝毫想不出来，若是把现在的沈若婵放在自己面前，她若是不说，自己还不一定能够一眼认出。 他恍然间记起来，在那妖禁之地的地下宫殿内，自己因为鸿蒙妖石的缘故，似乎天旋地转般的经历过一场幻觉。而那幻觉中，便是有着苗水、张致、王安……还有如今模样的沈若婵。只不过，那时候江白并没有认出她来。 现在想想，有一个地方他还是不明白。所谓幻觉幻境，都是从自己脑海里的记忆中抽离剥出的，即便幻境再怎么匪夷所系，虚妄可笑，都是自己脑中曾经有的画面才对。 只是，自己明明没有见过沈若婵这变瘦之后的模样，为何……那次的幻境里面，却会出现有她？ 夜风猎猎吹过衣摆，脚下的喧嚣也逐渐远去，那地下呐喊的妖族，还有追赶的玄马寨人马，似乎都一并被丢在了后面，慢慢的消失了。 江白收回目光，才发现怀中女子始终在凝神看着自己，心头没来由的多了些窘迫之意。又是遥遥想起，当初，还是在小石山上的某一天，一个肥胖的少女突然来向自己辞别的时候。 那天，还是因为可岚师姐的缘故，自己做什么也提不起心思。甚至于那少女来对自己辞行也不放在心上。随意敷衍着，等她回山再聚，却不曾想，这一别一等，就是好几年的光景。 一去经年、一别经年，不外如是。 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后，江白确定身后的那些追兵终于是被自己甩开了之后，脚尖一垫，又是跃出了几十丈距离，一举飞出了百色城城墙，这才带着怀中女子缓缓落地。 正当他盘算着，是不是落地的一瞬之后，便立刻抽身逃离之际。一只芊芊素手却是突然间反手紧握住他的手腕，不给他丝毫机会。 江白错愕看着抓着自己的手，再抬头，却是心神震动，因为不知道何时，少女脸上的那张青色面具，已然是被她丢了！ 而后，另一只白皙手掌，也是缓缓伸来，在两人还在下坠的空中，慢慢搭上了这赤色面具边缘，只是一用力，便也掀开。 天空上，一青一红两张面具相互交错飞出，在黑暗中盘旋，扑进了那一簇熊熊篝火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