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利息下
次日。 江白一夜都不曾好好睡上一觉，但第二天还是起了个大早，也不见有什么疲惫神色。修行中人，体质和精力本就要比常人旺盛上许多，即便几天几夜不睡，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走进院中，江白绕过这石桌石凳，直接到了井边。看了眼井下，犹豫一会，还是拿起井边的水桶，往下吊着沉去。 拎起一桶井水，江白看水质还算清透，似乎没有因为这房屋闲置太久而荒废，当下提了好几桶水，好好的把自己洗了一番，一扫这几日的疲惫之感，再从乾坤葫芦里拿出了一套新的黑袍换上。 到了妖界后，江白便一直以一身黑袍作为平常打扮，这也是李青阳的意思。一来，这黑袍能够遮掩一番他的人族身形模样，让他那一张人族面孔和黑发不会太过出众。二来，一身黑袍模样，似乎也能给别的妖族带来一种神秘感觉，似乎更符合他巫妖的身份。 起先江白还有些不适应，慢慢地他逐渐的却是接受了这身打扮。也许穿着这遮掩了大半身形的黑袍，会让他有一种安全感也尚未可知。 简单的洗漱一番后，江白便走出了房舍，往长街两头左右看了眼，随即选了一个方向行去。这东城的确是和百色城其他地方不一样，单单是人气方面便要冷清上不少。除了偶尔巡逻的兵士、或者三两显赫妖族的仆役出来可以在街上看见外，基本是遇不到什么寻常妖族。 江白勉强的辨识着路途，磕磕绊绊的一直走到一处城府对面。城主府三个金光熠熠的大字高悬在门上，戒备森严的守卫不停巡逻，俨然是这百色城最中心的一处重地了。 江白看了眼这城主府模样，随即便站到了这街边的阴影处，不做声的等待着，似乎已然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不多时，一个人影从城主府大门走出，左右张望着。落在江白眼中后，他便登时从阴影内走了出来，招手道：“牛大哥，我在这里。“ “等了很久了吧，江兄弟。”牛同上前呵呵一笑，拍了拍江白肩膀，客气道。 “刚到而已。”江白拱手回道：“既然都已经出来，那便走吧？” “唔，好，边走边说。”牛同点头道。 一个黑袍人影和一个壮汉便这般慢慢走在了东城街上，来往兵卒只是看了眼他们，认出牛同的身份后，便不再理会。 “这般急着动手，会不会有什么不妥？”牛同似有踌躇，问道。 “有些事情越晚越好，有些事情却是越快越好。”江白笑了下，道。 “……”牛同眼中又带有几分nongnong的思索之意，片刻后目光坚决的挥了下手，道：“罢了，江兄弟你就放心去做罢，即便出了什么事情，也有我牛同担着！” 江白藏于黑袍内的身子并未应答，只是沉默的看着前方，不远处，便是这百色城东城之外了。 ………… 百色城西，别风雅舍。 这是一间看上去不大，而又外表雕饰精美的小楼，坐落在城西的僻静地带。四周街上来往妖族极少，但凡来者，无一不是穿着阔绰，或是有着一些身份地位的权贵。 站在这别分雅舍门外，便能听见内里隐约间的丝竹管弦、琴瑟箫曲靡靡之音，分外别致，加上这楼外名字，让人不难想出这内里究竟是做着什么生意的地方。 别风雅舍内，二楼一间客室中。 一身宽松袍子的狮铁懒散坐在靠窗边上，裸露出手臂还有胸膛上的一块块肌rou，微微隆起。而在狮铁身上还坐着一个女性妖族，一脸娇笑和媚态的搂着他。 桌子对面，同样在窗户边上，还坐着一个狼头模样的妖族，只是细细看去又和狼不尽相像。也和狮铁一样的，抱着一个女性妖族摩挲。 “狈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这牛同最近的气焰，可是有点狂啊。”狮铁双目微眯，搂紧了怀中妖族，说道。 “听起来是有些不像话。”这被叫做狈兄的狼头妖族脑袋轻点，却也没有其他的反应表示。 “狈兄，小弟今日请你来，是想要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妙计高招，可以把那蛮牛子给……”狮铁双眉微皱，坐直了身子，话中有话道。 “这个嘛……没有。”狈兄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道。 “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我这种关系，难道你还要对我隐瞒什么不成？！”狮铁脸上微有怒意，稍稍提高了几分声调。 “不是哥哥我不帮你，而是实在没有什么办法。”狈兄叹了口气，道：“这牛同你也知道，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加上一股子倔牛脾气。他既不送礼，也不走门路，更不用说巴结上下关系。安安心心的当他那小小的城巡，可谓是一点弱点也没有，无欲则刚啊，要怎么下手？” “……”狮铁听的沉默以对，这狈兄说的句句属实，他也没办法反驳些什么，只是狮铁仍旧不死心，心念一动，道：“狈兄，您何等聪明才智，这些小事如何难得倒你？我听说您寨子里要有一个同族来百色城，这城巡位置不高不低，不是正好适合他么？我虽然职位不高，但这城巡位置一旦空了下来，为他保荐一番还是可以做到的……” 狈兄闻言，看向狮铁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古怪的笑意，道：“容我几天，好好想想……” “那就劳烦狈兄了。”狮铁爽朗大笑，应道。 …………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从街边走来，最终停在了这别风雅舍的侧边小巷处。听着隐约的管弦乐声，牛同开口道：“每月的这个时候，狮铁都会来这别风雅舍找些乐子。我打听了一下，今天他也在这里。” “确定他会从这里出来么？”江白看了眼巷子尽头处的小门，问道。 “咳……这别风雅舍不算什么正经场所，所以像我们这般的官差人士一般都不敢走正门，都是从侧边小门进出。所以……大概是八成把握罢，狮铁应当会从这里出来。”牛同咳嗽了几下，悄声道。 “那就行了，我在此处等着。”江白点了点头，道。 “江兄弟，你……你千万小心，他可是晋入荒妖中境许久了，若是打不过的话，便赶紧退走！”牛同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开口道。 “我知道的。”江白咧了咧嘴，示意他放心。 “好，那我今天便在这西城附近巡逻，也好帮你照应一番。待会你若是得手，我便会随后带人赶来。若是不成的话，我也会帮你争取一些逃命机会。” “好，麻烦牛大哥了。”江白点头道。 牛同最后嘱咐了几句，拍了拍江白肩膀，看了眼四下无人，也就急匆匆的掩面走了出去，消失在街边。 江白目送着牛同远去，默默注视着那道别风雅舍的小门。随后目光一移，落在了这小巷内的阴暗一处，抬腿走了过去，没入其中。 他面色平静的聆听别风雅舍内的曲子，双目闭起，面有陶醉之色。看上去一点杀人的模样都没有，反倒更像是一个因为没钱进场而来偷听曲子的客人。 而实际上，江白心中还是有些忐忑难安，只是强自把注意力转到这乐曲上，让自己不去担心。 的确，他现在还是荒妖初境，对上一个中境妖族，他在心中估算着自己的胜率，应当只有六成左右。 这还是因为在莽牛寨一夜后，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要精纯上了许多，似乎有达到中境的征兆，才敢自己又加了一成胜算进去。不然怎么算也是五五之分罢了。 而且，有些让江白不解的是，晋升凝元境后，用灵石修炼的效果提升已经变得不明显了。反倒是那场生死大战后，他体内的灵力好似被提纯过了一遍，对修为大有助益。 难不成，要想进阶，就得不断的大战？ 这是凝元境本来就应该如此？还是说……这炼体法决已经不单单是一种辅助功法，甚至于影响到了自己的修行道路了？ 心中如此想着，江白却突然间听见了一声开门细响。睁眼看去，却不是狮铁，而是另一个狼头模样的妖族，江白并不认识，也不是自己的目标，便又闭上了眼睛。 这狈兄走出小门，似乎脚步有些虚浮，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还没发现这巷中还有另一人。只是经过这处阴影所在的时候，稍稍诧异的停了一停，感觉这阴影似乎比往日要更黑上一些。 狈兄满心疑惑的看去，却是正好和江白苍白的脸色，漆黑的双目对上。方才一眼，狈兄便感觉到了一股子冰冷寒意从对方的双眼传来，直达自己心脏，惊惧的大口喘气，他再不敢多停的快步跑了。 江白看向这稍稍肥胖的狼头妖族，不明白他怎么看见自己就这么快的跑了，也许是有什么病？这般想着，随即，第二声开门声，又响了起来。 江白扭头看去，狮铁的身影，赫然是从这别风雅舍的小门内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