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碑
四周，都是像混沌一般的所在。所见所感所触，都朦朦胧胧虚虚幻幻，似乎有无尽的幻象在眼前飘飞而过，却又抓之不劳，记之不住。 江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传送的过程内呆了多久。这像是甬道而又看不见尽头的地界中，自己一直是处于漂浮状态。好似浑身失去了所有重量，好像在动，好像又静止一直在原处，而他却不能控制。 传送的话，江白之前也曾经接触过。只不过那是从任务堂到炼妖山的几百上千里传送，相对较短。而第一次跨界传送，用的还是这损毁后再一次修复的传送阵，许久不见出口的情况他也不知道为何。只得紧紧抱着怀中小黑，希望着这让他头晕目眩的感觉尽快退去。 猛然间，江白脑中这般掠过一个念头。 记得曾经听苗水师姐提起过。这传送阵是需要两头都刻有法阵，一边激发，便能够将人从一处瞬间传送往另一处。不过，若是仅有一头的传送阵法可用，另一头损毁的话，那仍旧可以激发。只不过被传送之人便不会按照原定地点降临，反而可能偏差于千万里之外。 兰溪涧的这方传送阵，是经过李青阳亲自激发的，自然是可用的阵法。可是，谁又知道另一面的妖族传送阵，还能保持没有损坏？！ 自己第一次发现这传送法阵之时，便觉得此物已经是很久年头的东西了，或许有了上百年也说不定。这样一来，更加是难保对面的传送阵好坏。 一念及此，江白后背忍不住渗出涔涔汗水，如果这传送阵当真无用的话，自己又会被送往何处？！ 似乎是又过去了极久时间，一股撕裂般的吸力骤然从江白头顶涌出，扯着他的身形往外拉去。拖曳之间，江白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便被丢了出去，天光映入眼中，栽落地面，吃了一嘴砂石。 “吱吱……”小黑从他身下爬起，头晕目眩的晃了晃脑袋。似乎在传送阵内，它也和江白一般难受。 “呃……”江白闷哼一声，缓缓爬起，拍了拍自己黑袍上的灰尘，坐在地上，这才抬眼看向四周。 无尽的砂石，一块块近乎干枯草皮，灰蒙蒙的天色，万里空荡的景致，炎炎灼日洒下，闷热无比。 这里，是一片荒漠。 四面八方都没有人迹，江白看了好几遍，什么也没能发现。 “果然另一头的传送阵出了问题啊……”江白苦笑一声，叹道。如果自己安全到达妖族的话，脚下第一眼看见的应当是相差不离的传送阵，而不是这一眼看不到边的黄沙。 这地方荒无人烟，江白甚至猜不透自己是不是仍旧还在人族地界。四下环视了圈，找了个方位就此走去，想要寻一寻有没有人可以问路。 “吱吱！”小黑跟在后头，忽的是大叫了几声。江白停下身子，看了它一眼，笑着等它追上。独自远行，自己身边便只有这么一个伙伴一直陪着自己了。 小黑三步两步的跑来，跳上江白肩头，顺带着还扯下了他腰间的小如意袋。坐在高处晃荡腿，神情颇为惬意，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总之对它来说都无所谓。 “拿我的小如意袋做什么？你又打不开。”江白奇道。 “吱吱。”小黑应了一声，两手猴爪一松一拉，便不用任何灵力的把这如意袋解开，倒是让江白瞠目结舌。 “你……这……”江白脸上有些目瞪口呆，这猴子似乎越来越奇异了，居然可以无视小如意袋上的禁制？ 小黑面有得色的看了他一眼，甩了甩额上红毛，随即把手往里一伸一模，竟是又掏出另外一个小布袋来。 “这是……”江白看着这布袋有些眼熟，片刻后才回悟过来，猛地拿过整个如意袋，往里面看去。 只见小如意袋袋中，几乎都是一包包的这种小袋，都已经淹没了江白之前放在里面的骨剑符箓等物。 “你什么时候把糖豆都放进去的？！”江白满脸黑线，问道。 “吱吱吱吱。”小黑站在他的肩上，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似乎是说还在小石山的时候便偷偷这么做了。 江白听的无言，灵力渡入，把里面自己的东西尽数拿了出来，转而放进那黑色的乾坤葫芦里，这才道：“诺，这袋子给你了，慢慢吃罢。” 小黑眉开眼笑的咧嘴点头，把这袋子挂在脖上，手中动作却是不停，已经取出了糖豆吃着。 偌大一片荒漠中，似乎就是这只猴子最自在了。 江白拿小黑这性子没有办法，总是会给自己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幸好这次自己多了一个乾坤葫芦，不然本来空间就小的小如意袋，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置这么多包糖豆。 ……一起吃了？ 恐怕小黑死活都不会愿意罢？江白摇头笑了下，继续往前走去。一人一猴的影子在毒辣阳光下显得极短，漆黑无比。 看见糖豆，江白便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个丰腴的少女身形，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自从那一次在洞府外告别，两人便再也没有见面。同时他也有些庆幸的想到，幸亏沈若婵提前走了，要不然在那场妖潮里，她应该会被吓得手足无措吧。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或许是还在家中没有回来？ 大小石山弟子，这些年一个个的陆续有人不是离去便是消失，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一行列中的一人。自己就这般无声无息的离去后，不知道又有没有人会记得自己？ 一路走来，最先和最后，都是只有小黑陪着自己啊…… 晃晃脑袋，江白把这些繁琐的思绪都丢之脑后，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首先还是需要确定自己身处何方才行。 这里虽然是一片荒漠，但除了毒辣的日头，没有河流之外，却并不见什么更加恶劣的天气。没有狂风吹袭，倒是要让路途好走上不少。只是这一身黑袍着实有些吸热，不多时，自己便有些耐不住了。 就连一身白毛，坐在江白肩上的小黑觉得酷暑难耐，伸着舌头似乎是像找水喝，只是四周除了砂石便是枯草，哪里看得见水源？ 朦胧间，前方似乎飘飘忽忽的出现了些朦胧景致，似乎是房舍模样的东西。微咸的汗水从额角滑进口中，更添几分渴意。 “再坚持一会儿，小黑，前面有人家，说不定会有水喝。” 小黑愣了愣，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似乎有些古怪之色，歪了歪头，却也没说什么。 不多时，一人一猴便已经走到了刚刚发现屋宇的地方。但抬眼间，江白却又发现那些房舍还在远处，似乎自己从来便没有动过。 “海市蜃楼？”江白怔了下，随后有些颓然的静默而立，原来刚刚看见的不过是一场幻像。但能够出现海市蜃楼，便说明附近肯定有类似的地方，只是方向不明，不一定便是在自己前方。 喉咙的干渴意味似乎越来越强了，江白不知该往何处前进，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去。不多时，前方终于是出现些许变化，但却也不是之前看见的房舍。 “这是……碑？”江白双目有疑惑之色，前方有着一块直插在地的残破古碑，约莫着一人多高，碑身被风沙蚕食的坑坑洼洼，有着无数斑驳痕迹，似乎是存在了许多年般。 黝黑碑身上，似乎还刻着一个篆体的字迹，看上去和当今的文字有些相像，又有些出入，一时间江白也认不出这究竟是什么字。 不过，在这荒漠中立着一块碑做什么？！ 江白疑惑不解，陡然间却又是发现有些不对。按照这古碑的高度和底座大小来看，这黝黑古碑似乎是有些薄了，不应该是这么薄的才对。 念及此处，江白刚想转到这古碑的背面看上一番，只不过堪堪走到和这古碑平行的位置，却陡然间被一股大力挡了回来，弹坐在地。 惊疑不定的看向前方，江白看见一叠像是水波般的纹路从自己刚刚想要穿过的位置荡开，无边无际的扩散开去，似乎左右可穷尽千百万里，上下可直达青天幽冥，放眼望去，前方到处都是这种透明纹路。 “这是……结界？！”江白怔了怔，骤然间醒悟过来，爬坐起身，看向那块石碑，面带震惊。 “能够有这么大范围的结界，这么说……这块便是界碑了？！”江白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黝黑古碑碑身，此刻，他已经隐约间可以猜到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了。 不外乎人、或是妖。 那传送阵出错后，自己居然是被传到了人妖两族交界的位置，也不知此间是什么地方，离神意宗又有着多少距离？ 李青阳曾经对其说过，这界碑是当初人族和妖族先辈联手立下的，只有两族人共同联手，才能破去这方结界，不然仅凭其中任何一族都没有办法通过界碑的限制， 抬眼看向前方，江白伸手又摸了边，还是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回。四周皆是茫茫砂石，江白此刻心中只剩下了一个疑问…… 这是界碑的话，那自己如今置身所在的……究竟是人界还是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