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秋雨上
入夜，小石山。 “好了，到了明天你就能自行拆下这块纱布，除了还有些疤痕之外，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顾音如仔细的检查一遍江白右眼上的伤势，最后涂了一次膏药后，道。 “嗯。”江白点了点头，从木椅上坐起，摸了摸纱布，似乎上面还残留着些温柔的触感。 两人对坐，却相互不敢对视，各自低着头，有些尴尬的沉默着。空气中似乎凝固着一种羞涩意味，还是年少懵懂的两人，都隐约间觉得发生了一些事情，也都只能隐约间的发生这些事情。 “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最终还是顾音如先开口道，看了一眼江白，收拾好桌上东西就要离开。 “哦……哦哦，那我送送你罢。”江白片刻后才反应回来，忙不迭的起身相送。只是这一送，便直接到了顾音如门口，傻愣愣的看着她走进门内，看着自己，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还不回去？” “好……好。”江白点了点头，就几步远的距离，他听见身后一声细响，顾音如的石门缓缓闭合。心中好像有些怅然若失，又好像有些说不出的欢喜。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纠结感受？ “轰隆~”又是一声石门开启的声音，江白赶忙回头，想要看看是不是顾音如还有话对自己说。不过却发现二号洞府石门紧闭，反而是一号的那间开了。 “吱……呃……”小黑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出，摸着浑圆的肚子，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还向门内招了招手，似乎是在做一种愉快的道别。 “……这猴精。”江白无奈的暗叹一声，走前几步把它拎了起来，见刚刚的情况，肯定是小黑又跟着老邵到什么地方打牙祭去了，一副吃撑了走不动的模样。 “好吃么？”江白看着小黑睡眼朦胧的样子，又气又笑，把它抱进衣袋后又揪了揪耳朵，问道。 “吱吱……呃……吱……”小黑不停的打着饱嗝，象征性的分辨几句，也就在江白怀中沉沉睡去，不再理会他。 摇了摇头，江白怀着几分复杂心绪，看了一眼茫茫夜幕，抱着小黑，满怀心事的走回洞府。 ………… 九月初四日，阴。 今天方一走出石门，江白便觉得没有往日那般猛烈而温暖的阳光，微微有些不适应。不过也暗自庆幸了下，自己刚刚拆开右眼纱布，不能受强光照射，还是在阴天里面养着比较好些。 “你眼睛好了？”沈若婵在门外等了有一会儿时间，看见江白这几日一直包在头上的纱布除去，微有讶色道。 “嗯，可以试着看些东西了。”江白说是这样说，不过右眼却还是一直闭着，一道淡淡的疤痕从中间劈下。给人感觉……似乎有些说不清楚的味道。 “这么多天没有去鹤xue，我估计那些火云鹤已经拉得没地方站脚了罢？”江白突然间想起什么，忍不住先行笑出声，随后才如此说道。 “……”沈若婵听完一怔，反应回来后也禁不住噗嗤一笑，想想也是如此。那群火云鹤每天拉的粪便就要江白两人忙上一天才能清理干净，这都三天没去，还不得堆成什么模样？ 或许是因为昨天搜索未果，贾善师兄等人已经放弃了继续寻找王景。看上去，这件事情似乎就此告一段落，连带着江白的心情也是变得极好，也有心思主动开起玩笑。 “小黑这是怎么？病了？看起来一点精神也没有。”顾音如注意到江白衣袋里面，小黑直愣愣看着前方，还不停打着哈欠的样子，问道。 “昨天我在老邵门口发现它的，估计是这两个家伙又跑到什么地方吃东西了……”江白把小黑抱起来看了看，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完全就是吃饱了撑的。 沈若婵把小黑抱了过去，小心的在它肚皮上摩挲一阵，似乎是帮助它消食般。小黑眯了眯眼睛，似乎极为受用这按摩一般的感觉，抱着她的手臂不愿松开。 “对了，这东西给你。”江白看着这一人一猴，蓦然是想起一样物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木匣，递过去道。 “什么？”顾音如空出一只手接过，拨开外面扣着的铜片，只见一根玉簪安静躺在其中，雕琢精美。赫然是那天，在养元殿里面，那售货弟子赠品的另一件。 “你买的？”沈若婵看着这根玉簪，讶道。 “不然哪里捡的有么？”江白白了她一眼，道。 “不是不是……只不过看你平常都不怎么乱花灵石，连洞府也不布置一下，居然会给我……给我买簪子，确实是很稀奇。”沈若婵声音低了低，道。 “……”江白满脸黑线，总觉得沈若婵好像是在拐着弯说自己小气一样。无言半晌，说道：“这有什么，你经常这么照顾小黑，就当做是我替它谢谢你了。” 沈若婵微笑的把这木匣抓在手里，继续替小黑按摩，再不说话。 边走边聊之下，两人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灵兽司外。天色好像黑了许多，按理来说，阴天也不应当阴暗的如此反常。现在不过还是早上，但一层层如墨般的浓云堆积之下，更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抬脚走进灵兽司，两人熟门熟路的走向大殿一边，属于鹤xue的那道侧门边上。江白无意间却是看见两个人影站在大殿正中，定睛一看，却是屠师兄还有贾善师兄。 “江师弟，你过来一下。”屠夫子似乎站在这里是专门为了等江白一般，见他走入大殿，招了招手道。 “我之前就和你说了，你这个月请假偷懒的次数太多，屠师兄肯定要找你麻烦的……”江白闻言应了一声，走上前去。沈若婵不知为何也跟来了，跟在江白后面，似乎是想要听屠师兄是怎么训斥他的，窃喜着低声道。 江白一阵无言，不忿的想着自己刚刚送了你东西，你就这般看我笑话。同时内心也惴惴不安的跳了起来，不知道屠师兄会怎么说自己。 不过，当他的目光再朝前看去，无意中落在了站在屠师兄身边，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的贾善师兄身上。像是预感到什么般，内心剧烈的颤了一颤！ 如果只是关于灵兽司失职的训话，怎么掌管大小石山一应事务，张致师兄的副手、贾善师兄会在这里？！ ………… “屠师兄，这几日是我偷懒懈怠，请假太多，还请师兄责罚！”堪堪到达屠师兄身前，江白便猛然跪了下去，率先开口道。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我叫你过来，其实是这位贾善师兄有事找你。”屠夫子淡淡说道，一只手把江白扶了起来。目光在他的脸上，特别是右眼疤痕处停留了几息，似乎有些深意。 江白浑身轻轻一震，一颗心无法拦阻的沉了下去，自己最不想想到的事情，或许真的发生了。 “江师弟，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你现在可有其他事情？没有的话，就随我到解惑阁走上一趟罢，张致师兄想要见你。”贾善师兄似笑非笑的看着江白，客客气气的说道。 “没有。” 江白低着头，面色有些苍白，摇头道。 “那就走罢。”贾善师兄轻轻点头，领着江白走出灵兽司。 沈若婵呆呆看着场间一幕发生，好像事情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她的双臂不知何时慢慢无力松开，就连小黑从怀中滑落在地也丝毫不觉，直到江白随着贾善师兄离去，消失在灵兽司外的小径上，这才猛地反应回来。 “屠师兄，这是怎么回事？”沈若婵急忙扯着屠夫子衣袖，问道。 “我也不知。”屠师兄木然摇头，语罢，也一并走出了灵兽司。 沈若婵愣愣看着场间三人陆续离去，似乎猜测到了一些事情，江白没来由的请假，右眼上的疤痕，王景的失踪…… 只不过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也不敢相信这三件事情真的有关连。脑中如同蛛网乱麻一般毫无头绪，整个人僵在原地。忽的，沈若婵看了一眼右手，眼中露出几分决绝之色。而后，她猛地跑出灵兽司，手心紧紧攥着那方木匣，也消失在了小径上。 天色，似乎愈发的黑沉了。 小黑一只猴呆呆坐在空旷的大殿中，眼睁睁的看着四个人相继离开，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困惑的挠了挠猴脑，想着是不是要追上去。只不过，四个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也根本不懂去哪找人才好。 它摇摇晃晃的站起，被顾音如摩挲了一阵肚子，已经好了许多。前几日和老邵吃的‘白凤’rou一直不消化，着实是让它吃了好几天苦头。 四下环顾一阵，小黑突然是觉得有些孤独，江白和那肥妞都把自己抛下，下定决心，自己以后也不要理他们了。 身侧，一道小门蓦地是映入小黑眼中。 猴脸蓦地一笑，小黑挺着瘪下去一点的肚皮跑向这侧门里。两只猴爪分别摘下门后两个布袋，拖行着朝甬道内奔去。一阵奔跑后，越过尽头处的亮光，大笑大叫着跳入鹤xue。 “吱吱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