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进谷
“丢了？怎么回事？” 唐可岚一个怔神，追问道。升仙令可不是什么便宜东西，这令牌上取的升仙二字，便是有着几分鱼跃龙门之意，怎能就这么随随便便丢了？ “就是……被我不小心丢了……” 江白沉默了一阵，出声道，低下头看着自己鞋面，垂着的双手却是一番紧握。 “那令牌可是江师兄……”唐可岚还想再说上几句，只是看见江白这副模样之后，当下话音一截，再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轻叹口气。 “你进谷去吧。” 江白身子有一个细微的战栗，低着头似乎都能感觉到，唐可岚眼中那份失望的眼神。 她应该是觉得自己很没用，很对不起爹吧。 这一个瞬间，江白抬头看向她温润如水般的眼神，那抹淡淡失望极深的刺痛了他，几乎便想把实情脱口而出，只是不知哪来的力量，又让他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说了又能怎样？不说又能怎样？ 对着唐可岚轻轻一拜，江白转身走向山谷，心却是越发的沉了下去，像是要坠入一道无底的深渊，就连今天这炙热的阳光，似乎都不能给他心中带来一丝温暖。 江白刚刚走回谷口，正准备随着人流一同进谷，身后却是忽的传来一道声音。 “小白，一定不要怕，你可以通过的。” 他蓦地回头，愣了愣，脸上一笑，用力的朝着那个方向点了点头，阴霾顿开，心潮如海，大步踏进了挟风谷内。 唐可岚对着江白嘱咐完，看着那个少年身影走进了山谷，笑意淡了淡，脸上有着几分思虑。 “唐师妹，你这样做有些不合规矩。” 身旁，张致缓缓走来，突然说道，面色有些黑沉，像是在责怪什么事情。 “我又没有泄露考验内容，只是像长辈和晚辈这样叮嘱几句，应该不算什么吧？” 唐可岚看见来人，浅浅一笑道。 张致颇为头痛的皱了皱眉，想再说上几句，却是又听唐可岚发话了。 “张师兄不是很想要一枚“破障丹”么，我听说师父最近就有着手炼制一炉，而且是将其中一半用来售卖，若是有心的话，我可以帮师兄留上几颗。“ 张致闻言一愣，嘴唇嗡动了几声，到了嘴边的话却是吞了回去，摸了摸鼻子，干咳两声后，也就不再说话了。 唐可岚狡黠一笑，随后又扭头看向山谷，秀眉淡淡蹙起，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 挟风谷，满地砂石飞卷，两旁山谷被风中夹杂的碎石割划出一道道沟壑，显得有几分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江白刚一踏进山谷，便觉得周遭的风势骤然一大，四面八方都是无尽的山风，带着些碎石铺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在这种风势之下，每个人都只能用手半遮着脸，身子却不住地行走，被身后的巨风推送着往前。 飞沙走石，昏暗盖顶。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都看不见周遭情况，而且进谷后不远处，约莫着十几丈距离，那就是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会有着什么？那才是这山谷内最可怖的东西。 一众少年少女艰难前行，虽说身后有着风力推送，但面前也有着夹杂砂石的飓风，两相抵消之下，情况倒是有些稍稍变好。 不过，在这种只能看见周遭不到几丈方圆的情况下，每个人的神经都绷成了一根细线，像是随时会断裂般。 一步步的往山谷内走进，越是黑暗，便越是恐惧。其实最恐惧的并不是这些黑暗本身，而是对黑暗中的未知。 一道道微弱的光芒蓦地绽开，这些少年手中石符在走入山谷的黑暗中后，忽的是发出亮光，照亮了前方道路，虽然能见度并不广阔，甚至有些狭小，勉强能够看清眼前不远，只不过在这不断呼啸的黑暗里面，能有着唯一的光明，也聊胜于无，起码能够让他们的心下稍稍安定一些。 江白看着手中光明，转身再看四周，发觉也有着无数亮光点点散开，虽然并不在身边，但也能让他感觉到四周还有别人的存在，心中镇定了几分，有人同行，总比自己一个人孤身走在这无尽黑暗里要好得多。 “吱吱……” 小黑抓紧了江白怀中衣裳，略微紧张的看向前方，这种黑暗让它也有些惧怕，微弱的叫了几声。 江白伸手摸了几下小黑颤抖的身子，却是发现自己的手脚也有些冰凉，原来在心底，自己和小黑也是差不多的害怕。 不过，即便心中再为恐惧，这条路也必须往下走去不是。 “啊！” 一声尖叫骤然划破黑暗，江白被吓得往后跳了一步，满脸惊惧的看向前方，只见那处爆发出一道亮光，有少女身影似乎被光芒掩盖，随即消失在了这山谷内。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莫不是有妖兽？！“ 四下议论纷纷，不少人往前走去，到了刚才涌出亮光的地方，十几块石符同时照下，却只看见一截树藤还有两块断裂的石符，安静的掉落地上，被风吹得摇晃不停。 “有人被传送走了？！“ 江白也在此间，看着地上断裂的石符，微微错愕。进谷时，那张致师兄便是说过，若是在山谷内碰到什么生死危机，便可捏碎石符，保全性命。眼下看见这块断裂的石符，众人顿时明白了什么。 只不过，这石符是用来保命之用，刚刚传送走的那人也证明了这功用。但地上只安静的躺着一截树藤，丝毫没有什么妖兽袭击或是生死关头的模样。 江白苦笑几声，想着应该是在这昏暗不轻的光线下，这名少女或许是把大风吹来的树藤当做是什么毒蛇恶虫了，一个惊叫下，用力捏断了手里石符，传送出去了。 这也怪不得她，在这人人自危，紧张恐惧之际的气氛下，闹出这种乌龙事情也属正常。只是就因为一条树藤而丧失了一次机会，未免有些不值和痛惜。 江白想着，叹了口气，顺了顺怀中小猴绒毛，继续抬步往前，只是拿着石符的那只手，却是不敢这么用力了。 这符虽然是石头做的，但想要它碎，看来也不是很难啊。 一个小插曲风波之后，少年继续前行，零星点点的光芒照耀而出，若是从高往低处看下，却像是天上的银河般，黑暗中无数光点缓缓往前流动，竟也有一丝美感。 只是身处其中的江白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中美好，颇为紧张的看向四周，防备着可能来临的危险。 据说，这山谷内的妖兽，便是隐藏在黑暗之中，常年身处黑暗，让它们对于光亮的感觉更为敏锐，若是有着什么蛰伏的妖兽，他们这些手握光明的少年，无疑便是一个个活生生的靶子。 只不过，亮着石符虽然可能面对妖兽的攻击，但若是把石符的光芒隐去，无尽的黑暗更让人心惊胆战，因而即便是要面对妖兽，也没人去尝试着把石符的光芒盖住。 江白一手握着石符照明，一手却是伸入了衣袋内，握紧石匕，上面粗糙不平的山石纹路让他心下稍安。 这柄石匕昨夜在绝壁下大放光明，斩了三只巨大凶残的兽王，想来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江白虽然不知道怎么驱使这石匕，但老僧曾经说过，这石匕可以帮上他三次，那么要是遇到危险，这石匕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时间就这般一点点过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山谷内的黑暗始终如一，丝毫没有看见谷底的意思。 前方，忽的却是有着一团光明簇在一起，并不像是某一枚石符的亮光，隐约看去，竟是有着许多人站在一起，才形成了这光芒的聚集。 透过这略强的光亮，江白甚至看见了这些人前方还有着一些些高大笔直的影子，苍劲耸立，不知是何。 但不管怎么说，能看见这么多人，总让人觉得心中巨石放下不少，江白也没想太多，带着衣袋中的小黑，朝着前方而行。 ………… 挟风谷外。 距离这些少年进谷已经有了一个时辰时间，张致等人却依旧还在谷口站着，神情不焦不急，颇为闲定。 在谷外一处，还有着几十个少年站在此处，并非是先前没有进谷之人，而全都是在谷中遇到一些什么不清楚的东西，便捏碎了石符出来。 此时，许多人脸色苍白的呆滞在原地，似乎是因为就这么丢了进入神意宗资格而追悔。更有些人则是声泪俱下的哀求那些神意宗弟子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极为痛心。 只是没人理会他们，既然是自己做的决定，那就得自己为此负责。 张致淡淡的看着挟风谷谷口，此时谷口位置已经全无一人，所有少年都走入了那黑暗的深处，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唐可岚缓缓移步，走来张致身边，看向山谷，脸上似乎有着一缕拂不去的忧色： “张师兄，你看此次……会有多少人进那妖林里面？“ 视线略一投入山谷，遇上那十几丈外的黑暗后，也就尽数被吞噬而去，再也看不清里面有着什么。 张致回头，看见是唐可岚后，倒也是面容古怪的一笑，想了想，袖袍一挥道： “按照往年的经验来看，应该……都会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