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令牌
阳光洒满岳阳山麓的一处，向阳一面绿树盈翠，背阳山谷怪石嶙峋。 而在其下的一处缓地上，一条小河蜿蜒流过，波光在阳光下反射出粼粼光泽，有些晃眼。 “噗通！” 似有一个重物坠落河底，溅起一大蓬的水花，湿润了岸边几朵幸运的野花野草，让它们在这guntang的阳光下，获得了一丝宝贵的清凉。 江白在水中扑腾了半天，勉强站了起来，踩在河底的鹅卵石子上，连连咳嗽。跳下水的那一刻，他才忽的发现自己不会游泳，挣扎着在水中呛了好几口。幸好这小河河水不深，只到他的腰间，饶是如此，也让他一阵狼狈。 血污剥落而下，在江白周遭的水中晕做一团，即便流水不断冲刷而过，也仍旧有着血污化开，随着小河流淌而延伸成一道红色，如同是一卷布匹般被拉长。 用了些草叶沾水擦净全身，洗掉那些黏糊糊的感觉后，江白从包袱里拿出一套干净衣裳换上，顿觉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之前的那套衣裳已经破烂不堪了，江白也没有再留着，从衣袋内掏出两件物什，便把它埋了。 坐在岸边，江白透着阳光想要看清这枚拇指大小的玉珠，只是里面灰蒙蒙的一片，像是连光线都难以透过，隐约间有着几丝黑线缭绕，只是一个眨眼便又消失不见，让江白都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打量了半天，仍旧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他只能把这玉珠收起，小心的贴身放着，又拿起那柄石匕来。 入手依旧粗糙不平，甚至有些磨刺感觉。而且这石匕看上去平淡无奇，就是块普通的山石做成，那夜绽放的光芒，也再没出现过。 甚至于，江白细看之下，还有着一道裂缝在匕身上蔓延而出，极为细小，也不像一时半会儿会断裂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昨夜杀的妖兽太多导致的？ 江白摇了摇头，同样不懂这究竟是什么缘故，也就不再去想，小心的也放入衣袋里面。这两样东西都是山洞内的老僧留给自己的，虽然自己和他只有着一面之缘，没有什么交情，甚至于江白对他的模样还有些惧怕。 但心中，对于这老僧的感觉却着实是复杂的紧，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在那山洞里待的半夜，给自己留下的究竟是什么体会。 重新把包袱背在背上，江白坐在岸边等了会，依旧没有发现唐可岚有回来的迹象，焦灼之下，缓缓抬脚朝着上游走去。 绕过几丛绿树灌木，这条小河在上游拐了一道弯，江白小心的沿着河滩走去，跨过几块裸露出水面的卵石，跳到了小河另一头。 一处浅滩边上，河水变浅，潺潺而流，有些笑声传入江白耳中。 “小猴，你别乱动啊。” “……吱吱！” 唐可岚卷着衣袖，细心的洗着小黑身上的白毛，大半个身子的粉色都已经褪去，只剩下脑袋边上还有着一圈血迹，她一边用水泼湿了小黑脑袋，一边细细擦着。 只不过猴子似乎天生都有些怕水，小黑有些不喜，半个身子浸在水中不停动弹，拍打着河水，让唐可岚衣裙还有袖子都湿了几分。 江白站在一棵小树背后，看着她帮小黑擦洗的模样，竟是有些出神。 “你看，这样洗干净了多舒服。” 待到小黑脑袋上的粉色也尽数褪去，唐可岚才满意的把湿漉漉的小黑抱起，举在阳光下，笑道。 “吱吱吱吱！” 小黑叫了几声，也不知是何意思。忽的浑身一抖，白色猴毛上水珠飞溅，化作一道细雾散开落下，淋了唐可岚满脸满身。 她嗔笑着扭头，想要避过这漫天的水珠，却也是躲闪不及，被这水雾铺了个满面。 阳光下，这水雾中泛起点点光芒，如同一层磷粉般生着光辉，点缀着里面一个女子盈盈笑意，比流水声还要清脆几分，像是最干净的风铃被摇晃吹动。 这一切，都落在了一个少年眼中。 “你抖得倒是干净，我可就被你害苦了。”片刻后，小黑身上的水珠抖净，顿觉身上温暖了些，舒服的叫了声。唐可岚却是有些嗔怒，轻轻拍了下小黑脑袋，怪道。 小黑不满的咕哝两声，却也没有什么过分举动，乖乖的被唐可岚抱在怀中。 整理好衣裳上的水渍后，唐可岚却是忽的发现周遭有道目光在看着自己，一个回头间，却是在一处林荫下发现了江白的身影。 “小白。”她蓦地一笑，朝着林荫下挥手，让江白从出神间蓦然醒来，脸色红了一片，低下头去。 “你这么快就洗好了……诶，你的脸怎么红了？”唐可岚抱着小黑走来，看向江白不自然的脸色，疑惑道。 “有……有些热。”江白支支吾吾的说道，却是不敢看向她。 唐可岚点点头，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仔细的打量了江白的脸几分，忽的笑道：“小白，这么一洗干净，我才发现你长得倒是很清秀，和小时候一点都不像。” 江白头低的更下，脸上红的发烫，心中却莫名的有着几分喜意。 “说你两句你还害羞了……”唐可岚还想在说些什么，怀中小猴却是一个扑腾，跳到了江白身上，躲进他的怀里。 “嘿，怎么洗完澡就走了，这小猴就这么不喜欢我？”唐可岚看向躲入江白怀中的小黑，嗔怒道。 “吱吱。” 小黑在江白怀中闷声说了两句，像是回答。 “小黑应该是怕生，你……你别在意。”江白摸了摸自己衣袋上的鼓起，尴尬道。 “我怎么会和一只小猴置气。”唐可岚气恼的摆摆手，口不随心，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愣了愣，问道：“这小猴叫什么？” “小黑啊。”江白大大方方的摸了摸怀中的小猴头，笑道。 “怎么……明明是只白猴，要叫小黑？”唐可岚面色古怪道。就连江白怀中的小黑也出声抗议，看来也对自己这个名字颇为不满。 “因为我已经叫小白了，它自然只能叫小黑啊。”江白振振有词道。 唐可岚看了江白和小猴几眼，蓦地笑了起来，揉了揉江白脑袋。 “你真可爱。” 江白一怔，脸色又红了几分，低下头去。唐可岚却是没有在意他脸上的情绪，拉着江白的手道： “走吧，差不多要开始考验了。” 说完，两人牵着手便跃上了半空上的那只玉舟，流光骤现，飞向挟风谷。 ………… 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那名神意宗弟子刚好是把最后一人的名字念完，正在张致皱眉间，一道流光却是从天外飞来，稳稳的停在谷上。 “张师兄，我们回来了。”唐可岚和江白从白玉小舟上落下，笑嘻嘻的朝着江白嘱咐了几句，便又走回了张致旁边。 张致似乎对她这私自离开的行为有些不满，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略一点头之后，也就略过了。 人数已经到齐，一共是四百一十六人，少了三十五名少年没来。或许是畏惧考验不敢前来，或许是路途遥远未曾赶到，但究竟是何缘故，也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只有这么多人在此，那就为这么多人举行考验，往年也都有着不少人没有来，并不算什么反常现象。 因而张致只是在名册上略一停顿，便移开了目光，看向诸多少年，沉声道：“现在，有升仙令的弟子，站来前方。” 人群中一阵sao动，随即便有着几人越众而出，神情傲然，推开周遭少年，恭敬的走向张致，腰间黝黑令牌一晃一晃的，极为惹眼。 张致身后弟子上前，确认真伪之后，一个个的给他们登记在册，唱名声间断响起。 登州世家的吕良生满满自得的走出人群，末了还朝着身后某处看了眼，一副欠揍模样，让这群少年里的一个胖子恨得牙根痒痒，忍不住朝他挥了挥拳头。 王安和王景两兄弟也不例外，相继走出，递上自己的那块升仙令。王安仍旧还对王景何时多了块升仙令而狐疑，但大哥既然不说，自己也不好多问，只能是归在了自己家中的那名化丹境老祖神通广大吧。 这些少年，无一不是有着大背景的人，已经成了神意宗弟子，仿佛已经站在了这些人的最高处，让那余下的几百名少年无不艳羡，。 江白也不例外，看着走向张致的七八人，叹了口气，眼神微微落寞。 曾几何时，自己也有着这样一块令牌不是。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江白克制了下心中难受，摸着怀里的小黑，镇定下来。 只是这平静的心绪还未保持片刻，江白不经意的一瞥间，心中却骤然一紧，看到了一块熟悉的令牌。 升仙令，通体黝黑，是用黑铁玄石做成，一面刻着神意宗的标志性飞羽，一面则是写着一个大大的仙字，笔划刚劲有力，用料讲究，极难作假。 每一块升仙令都是这副模样，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分别。 但江白却是看见了与众不同的一块。 那块黝黑石令，陪伴了他十二年之久，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上面的每一条纹路，每一笔勾画，每一个檐角，甚至于连那飞羽上，小时候被他摔缺的一处都一模一样。 他死死看着其中一人上交的升仙令，双手紧握成拳，牙齿紧咬。 绝对不会认错，那是他的升仙令！ 唱名声忽的响起，四个大字传入江白耳中，更是让他眼里的火焰猛然燎高几分。 “登州，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