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永生？拒绝。
短暂的悲伤与软弱只是在为顽强的生命增添一点风光罢了。 ———————————— “在练剑吗，妹红？”踏进了院子，辉夜拍了拍那沾了一点点风尘的淡粉色和服。 “嗯，好久不见，辉夜。”妹红抽了抽嘴角，想要做出一个笑容，但那预备好的精致笑脸却被僵硬的肌rou阻止了。 “诶？？？”妹红也察觉到了，她的笑容比之哭泣也好不到哪去，她忍不住奇怪地轻声自语了一句，“为什么会这样呢？” “怎么了？”辉夜平静得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担忧，“你怎么了，妹红？” “……”摇了摇头，妹红收起了嘴角的笑容，她看着辉夜那双夜明珠般的眼珠，柔声说道：“我没事，我的身体很好。” “但你的心很乱。” 妹红偏了偏头，不再与辉夜对视——不知为何，她发现自己不敢看那双眸子。 出神地望着眼中茫然的、被云雾笼罩的天空，回转着的蝴蝶般的落叶，和辉夜丝丝缕缕的长发，妹红沉默了一会，随即轻声说道：“啊……果然瞒不了你呢……” “发生了什么？”走近了一点，辉夜慢慢地问道。 “我见过藤原不比等了。” 听到妹红用着古井无波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辉夜愣了愣，随即瞪大了眼睛，漂亮的瞳孔缩了缩，显然，她很惊讶，惊讶得甚至连她的声音都难以保持平稳了。 “你去见藤原不比等了？为什么，明明，明明……”说着说着，辉夜突然说不下去了。 但妹红咬牙切齿地接上了辉夜的话：“明明……我是这么的弱小！”她握紧了手中的剑，纤细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但是，但是，那刻骨铭心的仇恨，那在心中怒吼的魔鬼，却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我的心中唤起冲动，我想杀了他，好想杀了他！！！所以……当那个护卫跟我说，藤原不比等想要见我的时候，我就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他，因为，那时的我觉得这或许是我最后的复仇机会了，所以我一定要抓住它！但是，我错了，我错了啊……” 说着说着，默然而清澈的溪流又一次淌下了妹红苍白的脸。 “他们以多欺少吗？”看着哭泣的妹红，辉夜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怜惜，她走到了妹红的近前，温柔地摸了摸妹红的头。 “不……我杀不死他，是我杀不死他……”可怜地呢喃着，妹红感受着忽然环抱住自己的温暖，顿时觉得自己在寒风中颤抖的灵魂也有了一丝暖意，但同时，那股越来越浓的悲伤与委屈却也疯狂地呼唤着心头的悸动——她哭得更厉害了。 “呐……”抱着妹红颤抖着的身子，感受着落在自己胸口的灼烫雨滴，辉夜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妹红，杀死藤原不比等之后，你的心就能得到安慰了吗？” 那颤抖与哭泣似乎在一瞬间停止了，但紧接着，一边摇着头，妹红又啜泣了起来：“不，辉夜。我知道的，虽然害怕去面对，但我清楚地知道，就算将他杀死，所剩下的依旧只有空虚，明明……明明答应过的！明明答应过要坚强地活下去的！” “但那不只是说说，对吗？” “可我做不到！我的心很乱……你也知道的……我做不到，像我这么软弱且渺小的人，做不到的，不可能做到……” “但你依旧不甘心，不是吗？” “嗯……” 辉夜不再说话了，她只是怀抱着这颤抖的、仿佛被世界遗弃的小小身躯，任由着妹红哭泣着。辉夜很清楚，这时候只要哭泣就好了，只要不停地痛哭就好了，而她，只需要为妹红提供一个怀抱，让她能哭到尽性为止。 要知道，心中的阴郁是会随着泪水而流去的啊！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一次恍惚，又似乎像一个漫长的世纪。 妹红哭够了，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她用像蚊子一样小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辉夜温柔地笑了笑。 “呐……辉夜，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大？”顿了顿，妹红有些希冀地问道，“是能所向披靡的实力吗，还是近乎永生的恢复力？” “如果我回答了这个问题，能为你的心带去安慰吗？”并没有回答妹红的问题，辉夜反而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或许吧……”不确定地回答道，妹红离开了那个令她眷恋的怀抱，看向了辉夜的眼睛——她想要一个认真的答案。 “是这样吗……很抱歉，妹红！不过……我也不清楚正确的答案呢……”辉夜抱歉地笑了笑，“不过，我却也能够肯定，真正的强大不是所向披靡的实力，也不是近乎永生的恢复力。” “为什么？”妹红不解地反问道，“只要有那样的恢复力，谁又能伤害你呢？” “恰恰相反，妹红，那并不是真正的强大，因为它并不能够阻挡悲哀。事实上，永远不是一个好东西，它虽然是天地间最好的宝物，却也带着最为凶恶的诅咒。伴随永远而来的，是一件又一件的悲剧，是永远缠绕着灵魂的悲伤与痛苦，那是连自杀以寻求解脱也无法做到的最可怜的境地。”辉夜收起了笑容，用难得的告诫的语气说道：“看来你并不相信我的话，但是，妹红，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人了，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二的蓬莱人。” “蓬莱人？”妹红疑惑地问道。 “……”辉夜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对，我是蓬莱人，因为服用了蓬莱之药而获得了永生的永生者。所以，我很清楚永生者要面对的痛苦——不断地体会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自己的、亲人的、朋友的——相信我，妹红，那并不是件美妙的事。” “但这终究是无敌的力量，不是吗？”妹红的眼中浮现出了希冀的目光。 那灼热的目光让辉夜的心头一颤，她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过，就算心中暗叹不妙，面对着妹红的询问，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因为那确实是事实。 羡慕地看着辉夜，妹红就像看见救赎的溺水之人，她暗想着：“只要有这样的力量，我也能无所畏惧了吧！只要有这样的力量，我也能够勇敢且坚强地活下去了吧！毕竟，那是就算想死也死不掉的力量啊！” 看着妹红愈发不妙的眼神，辉夜不得不急忙转移话题，她轻轻地敲了敲妹红的脑袋，说道：“嗯，妹红，这样的力量确实很强，但那却并不是真正的强大。我虽然并不是很清楚，但我觉得，要想得到真正的强大，首先还是要拥有一颗强者的心。” “强者的心？果然还是心吗……” “怎么，你在别人那儿也听到过这种说法吗？” “嗯……藤原不比等也是这么说的……呐，辉夜！一个正真的强者，果然还是需要一颗逢战必胜的自信心吗？” “不，我并不这么觉得。在我看来，只有一颗顽强、善良、勇敢的心才能算是真正的强者之心。因为顽强，所以永远不会在命运的面前低头；因为善良，所以能善用自己的力量；因为勇敢，所以才能不惧任何的困难！我觉得，也只有拥有这样的素质的人，才能称之为强者” “就算……” 就算他们的力量无比的弱小吗？ 这一句话被埋在了妹红的心里而没有被问出来，因为，屋中的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和辉夜的谈话。 “mama！”有些着急地喊了一声，妹红将所有的其他疑惑都抛到了脑后，转身跑进了屋里。 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辉夜也紧接着跟上了妹红的脚步。 ——————半个月后—————— 因为答应了天皇要为他培养一个人，所以知北这半个月都不得不在天皇的宫殿与自己的家里两头跑。一开始，知北还以为天武天皇想让他帮忙培养下一代天皇，但他想错了。这位天皇确实是位聪明人，当知北看到那位三头身的稗田阿礼的时候，还真是被吓了一跳呢！ 稗田阿礼是稗田家的祖先，也是口述出最初的《古事记》的传说中的人物，相传他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是位天生的神童。而据知北在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传说虽然有些夸大，但这个小不点却绝对无愧于神童之名，知北辛辛苦苦准备的《孙子兵法》——本来打算教一整个月的，但却被阿礼三天就完全吃透了，甚至有些地方理解得比知北还要到位。 这下怎么办好呢？难道跟天皇说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教的了吗？知北可干不了这种丢脸的事，要知道，当他被称赞具有智慧和才能的时候，可是一点也没脸红啊——理所当然地就接受了啊！！！这要才三天就表示无物可教，那不就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吗？ 所以，知北不得不掏起了肚子里的墨水，他表示不就是教书吗？虽然阿礼的学习能力很强，但他肚子里的东西撑一个月还是可以，何必认怂？ 这天，知北又一次疲惫地结束了半天的教师生涯，回到了他的新家。 这栋新建造的三层木屋位于离富士山不远的一片竹林中，因为大家一致赞同隐居一段时间，所以紫选择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区域——最近的村落离这儿都要一天的脚程——当然，如果让凤凰用飞空术的话，便只需要两三分钟罢了。 木屋外是一片清理得十分平整的空地，围着整齐的篱笆，而在篱笆之外，便是一株株葱郁挺拔的竹子，随风摇摆的话，就会发出好听的沙沙声。 伴着风铃的轻吟，知北推开了木门，而一边的凤凰也盘旋着飞上了屋顶。 在院子里，辉夜正一脸聚精会神地挪动着毛笔，看起来，她正在尝试着画画，而在她的身侧，永琳正一脸微笑地磨着墨。 没错，出现在这的正是月之贤者八意永琳，原先打算一年后才来到地上的她，因为听闻了自己部下的噩耗，所以直接就去单挑了一次长老会，然后就毫不犹豫地逃出了月都，并通过那个被辉夜收藏起来的人偶找到了他们。 知北对永琳的到来其实是很高兴的，因为他知道永琳的身上有着最后的那颗蓬莱之药，有此药在，妹红就一定能成为蓬莱人了。 “父亲，欢迎回来……啊啊啊！又画错了！”看见知北走了进来，辉夜本想用一个优雅的笑容来迎接的，但却猛然瞟见自己颤抖着的画笔，顿时发出了可爱的惊叫。 “辉夜……画画要心静，重要的不是你的笔动向何方，而是你的心中映出何种画面。”说着说着，知北突然意识到自己画画还不是靠着金手指，顿时叹息了一声，说道：“唉……当我没说！反正辉夜你画的开心就好了。” “什么嘛！我已经有很大进步了啊！父亲大人！”辉夜撇了撇嘴，说道，“你说是不是，永琳？” “是，公主大人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在一旁的月之贤者微笑着应和了一声。 “嗯……我看看……”知北走近了一点，看着白纸上像模像样的墨竹，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说道，“还真是，画的挺不错的啊！如果刚刚那笔没乱的话！” “啊……莫！父亲，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嘛嘛……先不说画画的事，怎么说呢！辉夜，永琳，我仔细想过了，我并不打算服下那颗蓬莱之药。”顿了顿，知北认真地说道。 “……”辉夜愣了愣，惊讶地说道：“诶？父亲，你真的不打算服下它吗？但是……父亲……”说着说着，辉夜的脸上布满了哀伤，她似乎预见到了未来生离死别之时的场景，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而一旁的永琳却是一脸早已料到的笑容。 “辉夜，我也说过吧！虽然我平时看起来像个人类，但我至少也能算是一位神明呢！现在之所以没有办法长生，只是因为我的力量散落在了世界各处，看看……”知北将自己的三块石板唤了出来，继续说道，“只要我能将我的十八块石板找齐，我就能像你们一样永生了。” “但是……万一找不齐呢？父亲，您真的想清楚了吗？您要知道，蓬莱之药不只是我和永琳的力量的产物，更是命运的造物，并不是说制作就能制作出来的啊！也就是说，永琳身上的这颗蓬莱之药估计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颗了啊！” 面对着辉夜有些不甘心的追问，知北反而坚定地点了点头，他伸手摸了摸辉夜的头发，说道：“这就是我的决定啊！辉夜，我想，这颗蓬莱之药就交给妹红，好吗？” “诶？”听到了知北的话，辉夜疑惑地看向知北。 “很奇怪吗？”知北却淡淡地反问了一句，“辉夜，妹红是你难得的好朋友吧！我可不想到时候看到你在自己的好朋友的墓前痛哭呢！” “可是，虽然妹红是很要好的朋友，但是父亲也是很重要的人啊！！！” “但是，辉夜。”知北也露出了悲哀的表情，“我也……我也同情她的命运啊！不……不如说这份悲惨命运也有我的一份错误，所以，就将这颗蓬莱之药交给她吧！你同意吗，辉夜？” “……” 到这时，辉夜已经完全能感受到知北心中的坚定想法了，但与此同时，她心中的重重顾虑也汇聚成了一个同样坚定的想法。 她认真且倔强地盯着知北，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拒，绝！” “什么？”知北意外地惊呼道。 “父亲，我说我不同意。现在的妹红还不行，她还不能服用蓬莱之药，您听明白了吗？” （最近几章求评论啊啊啊！因为人物性格变幻复杂，所以我想找些不合理的地方改正！顺便，二更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