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着火（下）
这头季安和李芙一听到“着火”这两个字就马上朝女儿的屋子跑去。李芙心中不停地默念“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心中不停地祈祷，焦急无比，等到赶到笑笑屋前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看着眼前火光冲天的屋子，李夫人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头也是止不住的眩晕，心都要跳出胸腔了。而季安也是一阵心悸，双拳纂得紧紧的。 “奶娘呢？奶娘去哪了！”李芙激动地向周围的下人喊道。 “夫人，奶娘还在里面呢！小姐和奶娘都困在屋子里了！”桃红哭着回应道。 季安听到这里，一把提起身旁一个小厮手里的水桶，浇在自己的身上，就准备冲进火场。 “夫人，咳咳……将……咳咳……将军”只见一个带些臃肿的身形从屋子后面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我在这里，咳咳……小姐没事。” 众人一看，出来的正是小姐身边的奶娘。奶娘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得破破烂烂，手臂上也有几处明显的灼伤，但是仍然牢牢地护着手里的小姐。 四下的仆人们连忙将小姐抱到夫人和将军身前，把已经昏过去的奶娘扶进下人房。管家王元马上就安排早就待命的江郎中上前给小姐诊治。 江郎中上前一看笑笑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脸色就是一变“小姐不对劲，必须马上抱小姐回房，我即刻就替她诊脉。”听到江郎中的话，刚刚放下心地季安和李夫人又感觉到一股血直冲脑袋，慌慌张张得带着笑笑进了自己的寝室。 观澜阁主寝内，江郎中坐在床前给笑笑诊着脉，床上的笑笑难受地紧皱着眉头却没发出一点声响，准确的说整个屋子里都是寂静无声的。坐在一旁看着笑笑的李夫人拼命地用手捂着自己的嘴，泪水横流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影响了大夫诊脉。而季安就站在夫人身后，用力抱着夫人，让夫人有个臂膀依靠汲取力量。 ”小姐的情况不妙啊，脉象时而浮紧时而虚浮，细小短促，再观其脸色青白，舌苔紫红，呼吸快速却没有该有的韵律。这是明显的风寒入体又受了惊，再加上小姐先天体弱，真是雪上加霜。”江郎中每说一个字，李夫人的手就握得更紧一分“在下也别无他法，只拿开些安神的汤药了。虎狼之药虽能逼出风邪但是小姐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到头来也是……请恕在下无能为力了。” 听到这里，李夫人放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瘫软在季安的手臂中。放声大哭起来：“我不相信。不会的，不会的，笑笑不会离开我们的，她昨天还对我笑呢。安，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是大夫再骗我的，对不对？对不对？！”李夫人摇晃着江大夫的手，不肯让他这么轻易的就下结论。 看着季夫人哭得肝肠寸断的江郎中，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嘴唇动了动，似是犹豫了一下，开口了：“将军，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但说无妨，为了笑笑，我什么都愿意做。”季安马上回道。 “宫中的常安，常御医医术高超，在诊治风寒上别有建树，如若能请到他来诊治，那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不过……这常御医是皇上的脉案大夫，没有皇上准许他是不能为旁人诊治的。” “谢谢江郎中坦诚相告。芙儿，我即刻就入宫向皇上请旨，笑笑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恩恩。”李夫人泣不成声，期盼地望着季安离去的身影，双手紧紧攥着手里的手绢，放佛攥着的是最后的一丝希望。 皇宫养心殿内，皇帝苍善正在奋笔疾书，大殿内只有奏折纸张翻动的声音，甚是静谧。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平静。“启禀皇上”安公公急匆匆地向皇上禀报“殿外镇国大将军季安求见，说是……说是……” “说！”苍善皱着眉头，很是不满季安这突如其来地打断他批阅奏章的思路。 “说是有急事请求，就跪在殿外，什么时候见到皇上什么时候再起来。” 苍善扬了扬眉毛“哦？既然如此，那就先让他再殿外候着吧。等朕批完这本奏章再说。”这季安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深夜求见，居然还敢威胁朕，既然他想跪那就多跪一会吧。 “是”安公公也只能无奈地回禀了。 季安再殿外听了安公公的回话，什么都没有说，就直愣愣地跪在那里，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安公公见了叹了口气，此时皇上心情不好只怕就是见了也白搭啊，希望皇上一会能大发慈悲吧。 此时将军府里的笑笑正躺在床上昏迷着，什么也不知道。只感觉自己一会置身于火笼之中，烧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一会又犹如置身于数九寒天之地，冷得直哆嗦。耳边似有似无的能听到这一世娘亲的呼喊“笑笑，笑笑”，也唯有这能让她身体上的疼痛轻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弯弯的月亮挂在树梢顶上，散发出清冷的月光。龙案上的蜡烛发出“噼啪”的声音，光线暗了暗。一旁的安公公见了赶忙上前换蜡烛。苍善觉着有些冷了，又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子时了。” “季安可还在殿外等候？” “回皇上，正是。” “嗯，宣他进殿”苍善原本也只是想小惩一下他，只不过奏章批着批着，就忘了季安这一回事，要不是安公公换蜡烛，还想不起来呢。 安公公扶着腿脚因为长时间血脉不畅而发麻的季安进了殿。季安一见到皇上就跪下了：“深夜叨扰皇上，微臣心中甚是不安。但是人命关天，下臣也顾不得了。小女含笑风邪入体，宫外郎中皆束手无策，臣恳请皇上下旨允许常安御医为小女诊脉！皇上要是不答应的话臣就长跪不起” 苍善一听到“含笑”这个名字就打起了精神，脑海中闪现出那个活泼可爱的婴孩，再一听后面这话，心下一紧，倏地起身也不顾什么威仪了。“传旨，令常安即刻到镇国将军府上为潇潇公主诊治，需要什么就从御药房拿。” “是。” “谢主隆恩！臣先行告退” 苍善摆了摆手，皱着眉头坐下了。 想了想，又站了起来在殿内来回踱步，心中不的烦闷不受控制地滋长，甚至有些愤恨自己怎么就那么小心眼，有什么好惩罚的呢？这下，误了大事了吧！潇潇上次见他看着脸色红润，应该能扛过去的，没事的。可是，听说她是难产出生的，先天体弱，这次到底会不会有事啊？ 苍善一想到可怜的潇潇可能一脸苍白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就感到不安极了，越想越焦躁，越想越懊悔之前自己耽误时间的惩罚。不行，这事我多少得负点责任，我得去看看，这样……这样也更能体现我对下属的爱屋及乌。 苍善为自己的决定找好了理由，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但是此时苍善也想不了这么多了，他只知道如果今晚不去看看潇潇的话，他是没有办法安心入睡的。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到头来心疼的还是自己。 这头忧虑不已的李夫人一看到背着药箱的大夫就赶忙将大夫引到了笑笑的床边。“常御医，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 “芙儿，别哭了，咱们不要影响常御医诊治。笑笑一定会没事的。”一旁的季安抱着李夫人道。 常御医坐在笑笑的床边，颤颤巍巍的手亲亲地搭载了笑笑的手腕上，微微闭上双目，仔细地诊脉。看皇上着急的样子，这潇潇公主可是个重要人物，治不好极有可能还要降罪。自己这都快告老还乡的岁数了，临了还有这么一桩麻烦，真是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啊。 “嗯，公主的情况的确是比较紧急，先天体弱，那么就不能用……” “常御医，潇潇公主金枝玉叶是我苍国的明珠，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啊！”常安刚刚准备要下诊断，就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这……这是皇上的声音，看来这要是治不好这位主子，闹不好就要掉脑袋了。听着皇上别有深意的话，常御医布满褶皱的脸上折子更深了，像是一朵老菊花，头上的汗一股一股地冒着，仔细斟酌自己应该怎么回禀。 原来苍善急匆匆地从宫中赶到了将军府，也没让人通报就直接进了笑笑的内室，抬手示意将军和将军夫人不要出声，生怕影响了常安的诊治。面色上一点不显，但是刚听常安说个开头就打断了。他也知道很多快告老还乡的御医都不想在最后发生什么意外，往往都是采取中庸之道而不是尽心尽力的使出全部力气，这样不管病人是好是坏都不管他的事了。还是必须敲打敲打这个常安啊！ “回皇上，公主的病虽然棘手，但臣必定会尽全力救治，公主一定会托皇上洪福转危为安的。臣这就写副药方，一日一剂，不出三日应该没事了。”皇上啊，这回可是吧自己家祖传的药方也贡献出来了，常安内心里的小人rou疼地泪流满面。 苍善听到常安的保证，暗暗舒了一口气，但是马上又皱了皱眉头，怎么自己对这个小女娃的事总是有些失了冷静呢。算了，不想了，好歹是个公主，长得也挺可爱，以后就当是个meimei来疼吧。身为一国之帝，苍善并没有深究自己此时的失态，也错过了把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给订下来的机会。 “常爱卿要好好诊治，天色不早了，朕就先行回宫了，明日早朝季将军就不用来了。”恢复了理智的苍善又回到了冷冰冰的状态。 “臣等恭送皇上。”屋内的人都松了口气，皇上在的时候屋子里气压低的厉害，大气都不敢喘。常安更是哭笑不得，这能救了，马上就从“常御医”转到“常爱卿”了，果然伴君如伴虎啊，干完这一单自己一定要告老还乡，再待下去寿命都要短几年了。 大家心中的石头都稍稍有些落地，但此时病榻上的笑笑正是处于水生火热之中。深陷在梦境之中无法摆脱，一会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火场，火舌猖狂地顺着脚跟直直窜到头顶，灼热的感觉从表皮都能透到自己的肺腑之中，胃部的不适也是愈演愈烈，想吐又吐不出来，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烤熟了，自己拼命的呼救，叫着院长mama，叫着爸爸、mama、爹、娘，但是却无人将自己就出火海。 一会场景一转，就出现在了冰天雪地之中，冷得自己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期望有人能将自己给救出去，可是始终没有人能给她一件避寒的衣服。自己就一直到火场与雪山之中来回出现，却怎么也走不出这个两个地方。直到感觉到有苦苦的药水流进嘴里，才回了些神智，感觉到自己的小手被一双温暖柔软的大手紧紧握着，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身子一松，安定了下来，她知道那是自己这一世的母亲，那个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而屋子李的人看到的就是潇潇公主之前紧紧皱着的眉头松开了，面色安然，像是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可以预见潇潇公主已是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