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死涅槃
时间的沙漏总是那样静谧滴淌，当茫茫然回头之时，才恍惚发现。原来，岁月已翩然擦过。 五年，对武者而言，很短暂。即使是对凡人而言，也算不上太长的时间。可不知为何，陆峰忽然对岁月的流逝升起了遗憾，挫败之感。这很不可思议的，就现在的陆峰而言，他的寿命有数百近千年之久。而陆峰，还不足四十岁。五年，在陆峰的人生里是真的不该翻腾出太大浪花。武者的岁月，太长。 是因为这五年发生了太多铭心刻骨之事吗？无论是顾念生还是叶思思，乃至是柳剑横，贺祥以及天心焰的出现，于陆峰而言，都孕育着太大的意义。 是想抓住每一个令自己魂悸魄动的画面，才会对时间流淌产生挫败无奈之感吧…… 五年时间的洗刷下，悼凰依旧。人声鼎沸，叫卖婉转。熙熙攘攘的街头，人世沧桑，世间百态，便于有心人手心演绎。 行走于乱世繁华的街头，陆峰忽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昔日熟悉之人早已经不见的踪影，一张张陌生面孔交错擦过，有武者，亦有凡人，均匆匆忙碌各自之事。就若同匆匆河流只会奔腾向海，不会因一粒不起眼的礁石而停滞。陆峰的出现，亦不能滞涩悼凰的步调。 遥遥盯着星辰阁山门的方向，陆峰眼中有一分思忆之色。许多身影在脑海中闪过，有白林，莫雨蕙。有杨诚，唐兴。亦有吴潇，叶莹莹。最终则定格在了一个让陆峰感觉酸涩复杂的女孩身上，紫月儿。画面摇曳，一个羞涩清纯的女孩不知何时又荡漾在陆峰心间。 陆峰心神一颤，那突兀印刻而出的女孩，竟是上官贞。不知何时开始，她亦走进了自己的心扉吗？ 陆峰苦笑摇头，心头却有了一分火热。还有十天，星辰院试便再度开始。想来，这一年的院试要简单许多，无法难倒陆峰。不久之后，便能再见不少昔日并肩战斗过的朋友。 “喝杯烧酒？” 苍老的声音至陆峰后背传来。陆峰闻声而回头，欣然一笑，对着眼前之人恭敬一拜。 “如果一笑前辈能慷慨解囊。” 出现之人，便是隐居悼凰不知多少万年的巅峰强者，风一笑。五年不见，似乎这位风霜老者又苍老了一分。是因为在思忆蓝炎吗？ 当然，风一笑的突然出现，惹得魂涯极为不满。毕竟，这个新生的时代里，风一笑算是魂涯唯一的仇人了。不过，冷哼一声之后，魂涯也没有言语嘲讽他。似乎，越加苍老的风一笑也让魂涯心头升起了感慨。 风一笑哈哈一笑，满脸褶皱似乎因陆峰的出现跟着松开了不少。他轻轻顺了顺下巴间早已苍白的山羊胡子，脸上有一分欣慰，道：“你体内的业火火种茁壮了不少，我能越加清晰地感知到那属于小炎的气息。” 陆峰默然，风一笑果然是无时无刻都念想着蓝炎。这无尽岁月中，他又承受着怎样的的相思之苦？这苦痛，或许会持续到永远。因为，若无奇迹，蓝炎不可能再出现。一如魂涯依旧傻乎乎地憧憬着慕容霜雨再度回归一般。这，本就是悲哀。 正是如此，陆峰对风一笑的敬意反而更浓。 几句寒暄之后，陆峰再度走到风一笑的简陋客栈。于一张老旧的四方桌子前坐下。似乎风一笑知道自己今天要回归悼凰一般，整个除了一名黑衣中年男子一般，再无其他人了。而此人，陆峰亦大概能猜到是谁。风一笑一生唯一的弟子，悼凰城曾经的城主，乐天食府的隐世强者，亦是蓝炎意志的继承者之一，沈胜。 不过，如风一笑所说。沈胜有着无与伦比的意志，却也渐渐隐于了数以万计的岁月河流中，归于平凡了。 他对着风一笑恭敬一拜，轻语：“老师。或许……” 风一笑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手，示意沈胜不要多语。他转而将目光落在陆峰身上，淡淡一笑：“对于小炎的力量。你，是否渴望？” 陆峰心头一震，这是什么意思？力量，陆峰怎么可能不渴望。尤其是蓝炎这样巅峰强者的传承，陆峰更加垂涎不已。可自己已经得到了蓝炎的苍穹业火，也该知足。难道，风一笑所说的“蓝炎的力量”是除苍穹业火之外的另一种力量？ 猛然地，陆峰想到刚才沈胜要说的话语被风一笑打断。陆峰心头咯噔一跳，风一笑的意思难道是…… “不错，蓝炎的传承一共有三份。其中之一，不死涅槃便在我的弟子沈胜手上。除了你的苍穹业火之外，最后一份传承，虚空古术便在星辰阁内，墨炎长老手中。” 风一笑满目庄重，浑浊眸光刹那般的深邃，若万千星河。 “你，想得到蓝炎的完整传承，再现昔日的惊世妖凰之力吗？” 陆峰感觉喉咙干渴，呼吸急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开玩笑，这是多少武者所渴望的惊世力量，陆峰怎么可能不渴望得到？ 沈胜盯着陆峰，面无表情，不知所想。 “给我一个理由。” 风一笑忽然一笑，两眼弯成月牙状，像开心的小孩，似乎多出一分玩味之意。 陆峰沉默，知道风一笑的意思。蓝炎终究是妖凰，并非人族，最为适合她传承之人不会是陆峰。反而，同为妖凰一族的蓝曦更加适合。而风一笑找到自己，必然有一层深意。 “理由，我并没有。”陆峰轻轻摇头，旋即微微一笑：“我想，一笑前辈也并非想听我说一些豪言壮语。我只想说，我知道一笑前辈为什么会选择我。是愧疚吗？对于曾经傅再生的愧疚。因为，你在我身上感知到了傅再生的气息。” 风一笑目光微微一凝，脸上笑容也尽数敛去，不作言语。 许久之后，风一笑轻声一叹，透着无尽苍凉。他喃喃而语：“于傅再生，我的确有愧。所以，这分造化我选择了你，而非蓝曦。我能看到你的不平凡，就若同昔日的傅再生。谁都无法想象，一个帝级强者都若同蝼蚁的战场，傅再生区区圣境武者，可以翻出那样惊人的浪花。” “不死涅槃是妖凰一族特有的神术，需要血脉之力。人类想要指染这分力量，很难。包括我的弟子沈胜，都是九死一生才得到这一神术。这，需要无比坚定的意志。稍有动摇，便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风一笑目露幽光，盯着陆峰：“接受传承，作为人类的你，或许会陨落。” “你，还渴望这份力量吗？” 陆峰笑了，如果说不死涅槃必须要妖凰一族的血脉才能修炼的话，陆峰或许会放弃。既然人类可以指染，那么，无论怎样困难，陆峰都不愿意放弃。因为，那是力量，陆峰所渴望的力量！ 一直沉默的沈胜，忽然看向陆峰，目光一阵犀利。他沉声而语：“如果是老师的选择，我不会吝惜于不死涅槃这一神术。我只想重申一次，机缘伴随着危机。一个不慎，真的……会死！” “不会，若比意志，我并不弱。” 陆峰笑笑，这样回答。陆峰知道，若自己稍有一分怯弱，沈胜一定不会交出不死涅槃。虽说是风一笑的决定，可明显的，沈胜有一分不乐意。显然，沈胜眼中，陆峰还不具备拥有这种神术的资格。 对于陆峰淡然的回答，沈胜只是冷哼一声，不作言语。 “那么，就开始吧。我会守在这里，没人可以打搅到你们。” 风一笑大有深意地看了陆峰一眼，轻笑而语。 沈胜点头，轻轻抬起手来，手心间突兀荡出一缕火苗，幽幽跳跃，却并无灼烫之感。陆峰震惊，这火苗太熟悉了，自己体内，亦存在着一分业火火苗，这分明就是同根而生的火种。 “吞下这粒火种，便可得蓝炎前辈神术，不死涅槃。” 沈胜沉声而语，盯着陆峰：“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品尝一下不死火的滋味。” 话音落下，沈胜手心间的火苗骤然暴涨，升起了火光，瞬间吞没了整个客栈。而不远处的风一笑便是轻轻一挥长袖，跳跃着的火光便被压制而下。并未造成任何摧毁。 陆峰瞳孔骤缩，这火焰，与业火格格不入。纯粹的毁灭之意中又蕴含着无尽的生机。比之业火，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正是这股恐怖到极致的摧毁之意，让陆峰面色惨白，身体摇曳，根本就无法抵抗。 可陆峰不能退缩，咬着牙，死死坚持。身体不断被焚毁，又被庞大的生机修复，其间的循环中便是无尽的苦痛。或许真如沈胜所说，意志稍有一分动摇，便会万劫不复！ 这是一场试炼，并非沈胜刁难陆峰。这一点陆峰当然知道，虽说沈胜有些不满，却也绝对不会在自己的老师眼前做什么手脚。那是徒增笑料的事情。正是如此，陆峰震惊。若沈胜真的将这不死火催动到极致，会是怎样的恐怖？ “死生炼狱。” 沈胜轻语，却目光炯炯，盯着火光中摇摇欲坠的身影。他亦有一分惊讶，虽说只过了短短数息，可这火焰的恐怖沈胜是再清楚不过了。他深知陆峰现在承受着怎样的苦痛。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年轻武者竟还能如此坚韧。 风一笑淡笑着盯着陆峰，轻轻点头，有一分欣慰之色。这试炼只需二十息的时间，而陆峰已经坚持了近半，看其目光，并没有半分退缩之意。风一笑心中笃定，这小家伙能坚持过来。 这念头才刚刚升起，风一笑脸上的淡淡笑意猛然一凝。他死死地盯着陆峰，浑浊的眸子些满了震惊，甚至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沈胜，住手！” 风一笑陡然一喝，身影掠过，满店的滔天火光尽数退去。风一笑瞬间掠进，丝毫不管惊愕不已的沈胜，而是一把抓住摇摇欲坠的陆峰，沉声而语。 “你身上，怎会有这样可怕的岁月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