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施压
“老爷,不知为何,今天开始府外的街上多出了许多形迹可疑的人,好像在监视咱们?” 两天后的晚上,陈明智一身酒气回到家里,侍女给他宽衣准备歇息时,管家凑上来低声告诉了他一件事情,“小的查过了,他们不是衙门里的人,也不是上的人。★く” “你确定是在监视咱们府上?”陈明智闻言眉头顿时皱了皱,沉声问道。 “他们就是针对咱们,咱们府上的人一出去就会被他们跟踪。”管家点了点头,然后神色紧张地问道,“老爷,他们会不会咱们的对头派来的?” “如果是对头派来的人,行事不会如此张扬。”陈明智沉吟了一下,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侍女退下,然后皱着眉头向管家说道,“对方既然敢明目张胆,那么势必有所依仗,不怕被咱们知道。” “老爷,那他们究竟是何许人?为何要这样做?”管家闻言微微颔,认为陈明智言之有理,不由得面露狐疑的神色,弄不清那些人是何方神圣。 “明天去报官,让衙门里的人去查一下。”陈明智想了想,沉声向管家吩咐道。 “老爷高明!”管家闻言眼前一亮,伸手向陈明智伸出了大拇指,这倒是一个探查对方底细的好办法。 第二天一早,管家派人去办陈明智交待的事情,很快,一群府衙的差役就赶了过来,开始气势汹汹地盘查那些在李家附近监视的大汉。 不过,当那些大汉表明了身份后,那些差役立刻满脸赔笑地道着歉,逃也似地离开了。 “老爷,不好了,那些监视咱们的人是钦差大人带来的新军!”管家不久后知道了那些府衙差役落荒而逃的原因,连忙急匆匆前去找在书房里练字的陈明智禀报。 “新军?”陈明智吃了一惊,手一抖,一团墨迹落在了宣纸上,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还是生了。 “老爷,咱们跟钦差大人无冤无仇,他为何派人这样做?”管家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被钦差大人盯上的感觉可不好受,因此满腹狐疑地低声问道,他有些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去,派人到宁波,看看那些人到家没?”陈明智放下手里的狼毫笔,神色凝重地向管家说道,陈家并不是跟钦差大人无怨无后,陈仁海不久前可是派人烧了翡翠楼阻止了海关司供货商竞价大会的举行。 “老爷,你是说钦差大人知道翡翠楼的事情与二公子有关?”管家闻言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惊讶地望着陈明智,陈仁海的纵火计划已经足够缜密,李宏宇岂会如此快就能查到线索? “但愿不是这样!”陈明智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这可不是他所希望看见的事情,要不然陈家可就要惹上一个大麻烦。 几天后,一个坏消息传到了陈明智那里,据管家派的人回报,那几名纵火的陈家下人原本应该早已经到家,可是不知为何却失去了踪迹,好像忽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爷,新军的人来了。”陈明智正对这个消息感到震惊的时候,管家急匆匆地前来禀报。 “走!”陈明智闻言脸色顿时一变,知道陈仁海的事情十有已经败露了,随后脸色阴沉地离去,现在他没有别的办法,唯有硬着头皮去见新军的人。 前院的客厅里,一名新军的武官身子笔挺地坐在椅子上,身后立着几名新军士兵,现场的侍女和家丁暗自打量着他们,不知道新军的人为何忽然之间来了这里。 “不知军爷前来,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陈明智笑着进门,向新军的那名武官拱手说道。 如果搁在平常以陈明智的身份才懒得这些这些当差的人,可新军不同,不仅是万历皇帝特意组建的禁军,还是钦差大人的护卫,再加上此次来者不善,他自然要以礼相待了。 “陈员外,近来我们新军得到举报,说翡翠楼的大火与你们陈家的人有关,故而本官奉命前来查问,想知道此事是否属实?” 那名武官向陈明智一拱手,不动声色地道明了来意,明朝中后期朝廷为了增加收入故而开始买卖功名,只要肯花钱即可得到“员外郎”官职,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捐官。 当然了,这里的“员外郎”与六部的不一样,六部的“员外郎”是实职,而捐官来而来的“员外郎”是有名无实的虚职而已,跟秀才享受的特权相似,可以见官不拜。 由此可见,大明的财政收入确实有着很大的问题,民间虽然富庶可是朝廷却收不上来钱,以至于沦落到通过捐官来增加税收的地步,实在是令人感到唏嘘。 江南的商贾毫无列外,都有“员外郎”的虚职,用以提高在社会上的地位,故而平常被人敬称为“员外”,而在明朝中期以前只有六部的“员外郎”才有被称为“员外”的资格。 “竟有这种事?”陈明智闻言心中顿时一声哀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来了,随后装作吃惊的样子望着那名武官说道,“此事在下实在是不知,如果知道有人做出这种罪无可恕的事情一定将其绳之以法,送其报官。” “陈员外,钦差大人已经知晓此事,希望你能尽快给钦差大人一个交代,在此之前不要离开扬州。”那名新军武官闻言望了一眼陈明智,然后一拱手说道,“本官话已带到,也就不叨扰了,告辞!” 说完,新军武官率领着身后的几名武官扬长而去,陈明智陪着笑脸,让管家前去送客。 等新军武官一行人离开后,陈明智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扭头向后院走去,前去找陈仁海。 在陈明智看来,陈仁海这回可是栽到家了,虽然那名新军武官让陈明智给钦差大人一个交代,但很显然钦差大人已经知道翡翠楼纵火案的幕后主使者是陈仁海,要不然新军士兵不会无缘无故地在外面监视他们。 至于那几名失踪的陈家下人,十有已经被钦差大人派人给逮住了,这意味着钦差大人已经掌握了事情的主动权,如果处置陈家就在一念间。 后院,陈仁海正一边饮着酒,一边悠闲地欣赏着绿袖从李宏宇那里学的新曲子。 “绿袖,你先退下。”见陈明智面色阴沉地前来,绿袖连忙起身相迎,陈明智向她微微颔后说道。 绿袖知道陈明智心情不好,于是向陈明智一福身后快步离去,离开前有些担忧地望了陈仁海一眼。 “爹,您有事?”陈仁海不明所以,笑着走过来问道。 “你个孽障!”陈明智一扬手,啪的一声就给了陈仁海一记耳光,怒声喝道,“你知不知道,你招惹了一个大麻烦,钦差大人现在已经知道纵火是你指使的。” “爹,这怎么可能?我可没有留下一点儿线索。”陈仁海闻言大吃了一惊,用手捂着被打的脸颊,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再说了,那几个办事的人已经去了宁波,他们休想找到。” “那几个人根本就没到宁波,现在下落不明不知道去了哪里,估计已经被钦差大人给抓了,钦差大人刚才派人来找我要人。” 陈明智闻言冷笑了一声,等着陈仁海喝道,“你还以为自己有多么精明,说不定钦差大人派人暗中看着翡翠楼,你让人去纵火正好中了圈套,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爹,你不会把我交出去吧?”陈仁海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神色紧张地望着陈明智问道,他可不想进阴暗潮湿的大牢里。 “你现在知道怕了?”陈明智冷冷地瞪着陈仁海,“你让人去翡翠楼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被钦差大人知晓此事?” “爹,我当时没想到钦差大人这么快就能查到我身上,想不到钦差大人如此难缠。”陈仁海闻言顿时悻悻地回答,他当时正意气风哪里会想到今日这个结果。 “愚蠢!单单钦差大人尚未弱冠就足以引你的重视,你要知道如果没有独到之处的话皇上如何会把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给钦差大人来办?” 陈明智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望着陈仁海,陈仁海以前过得太顺,这才使得其有些目空一切,要知道有些错误一旦犯了要想弥补可就难了。 “爹,你这次可要救我,我这次得罪了钦差大人,如果落在他手里的话肯定生不如死。”陈仁海闻言顿时急了,扑通一声跪在陈明智的面前说道,担心受到钦差大人的报复。 “记住这次的教训没?”陈明智见状不由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换做陈仁洋的话现在肯定已经把责任给担了起来,根本不会向自己求情,随后面色阴沉地问道。 “记住了,儿子以后再也不会鲁莽行事。”陈仁海闻言连忙慌乱地点了点头,别看他平日里意气风实际上却无比怕死,胆量和气魄远远不如大哥陈仁洋,要不然陈仁洋也不会忤逆陈明智去当打渔的渔民了。 “如果我有事,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陈明智闻言伸手把陈仁海从地上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有一句老话,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大哥淡薄名利不会跟你争家里的产业,而论到与人勾心斗角你不如他,届时一定要把他找来帮你,血浓于水,到时候只有他才会真的帮你。” “爹,你要做什么去?”陈仁海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就是一变,不无惊慌地问道,陈明智的这番言语无疑是在交代后事。 “翡翠楼的事爹必须要给钦差大人一个交代,必须由爹来扛下这个责任,否则此事绝难善了。” 陈明智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望着陈仁海说道,“仁海,你要以此为鉴,千万要记住行事不可张扬,别看咱们在这里可以呼风唤雨,但有些人是咱们无法得罪的,届时没人能帮上咱们!” “爹,让我去吧,大不了不就是一死。”陈仁海闻言情绪顿时变得有些激动,他再怎么说也不能让陈明智给他抵罪去,这可是最大的不孝。 “你还不够分量,去了也是白去。”陈明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沉声叮嘱陈仁海,“记住,此事完结后立刻回宁波,以后有事多跟你大哥商量。” 说完,陈明智转身走了,背影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陈仁海见状鼻子不由得一酸,眼泪夺眶而出,他以前骄横惯了没想到会在这里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 “但愿能让他长长记性!”离开了陈仁海所住的小院后,陈明智扭头向后望了一眼院门,口中低语了一句后走了,脸上的神色变得轻松起来。 显而易见,陈明智刚才的那番举动是为了给陈仁海一个教训,因此故意吓唬他,现在的局势远没有他说的那么糟糕,否则的话新军早就闯进来抓人了,只有经历了难忘的挫折陈仁海才会得到历练和成长,可怜天下父母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