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四方怪语录
天刚微微亮，水洛峰后山的小茅屋便有两道影子走出。一黄一绿的小小身影，在薄雾中穿过鲜嫩翠绿的药田。从后山的一条小路下山。 这两道身影正是布凝与颜书琴两人，两人均脚上贴着轻身符，几个起落间已走出老远。约摸半个时辰，已经到了水洛峰山脚下。两人一路疾行，又过半个时辰已然出了山门。 过了辰时三刻，天光大亮，太阳已经慢慢爬上高空。 碧落轩通往曼青城的山路上，布凝和颜书琴两人一前一后赶着路。 曼青城距离碧落轩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是碧落轩管辖范围内最大的城镇，城内更有扶摇大陆首屈一指的坊市。碧落轩内的修士几乎都是选择到曼青坊市采购，或出售自己的东西。 在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已经可以看到曼青城的护城大阵泛着淡淡紫光，阵内境象一览无遗。 原本安静的路上一下子多出了许多人。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年纪尚小，修为在练气三层以下的女子。除了这些女子之外，在他们身旁都有年纪和修为较高的修士。 “这些女子都是来参加这次门内招收弟子的人选吧？！”布凝边走边打量着迎面走来的一群一群修士，轻声问道。 颜书琴点头道：“是啊，再过两天就是门派招收弟子的日子了，他们大概是想到北诏村去，不过现在北诏村应该已经人满为患了。” “为什么都要赶到北诏村？” “北诏村是碧落轩招收弟子的聚集地。一般那些世家子弟或是想入门的修士都会提前一两个月到北诏村落脚。因为到接近招收弟子的日子时，那边客栈已经人满为患，所以大部分人都会提前去。”颜书琴解释道。 布凝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们门派只招收女弟子，那另外那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些人一部分是世家中的高阶修士，主要是要保护自家子弟的安全。还有一部分是世家中一些资质低劣男子，因为家族供给的丹药灵宝有限，没有办法维持修行。虽然进入碧落轩只能当个外门杂役，但是好歹还有外门弟子的份例，所以那些男子是想要进入碧落轩当外门杂役。” 布凝恍然大悟地点了一下头。 “我……啊！”布凝大叫一声，跟人撞了个满怀。她趔趔趄趄向前走了几步，总算站稳脚跟。可来人却结结实实被撞倒在地。 等到她回头，那被撞倒的人已经从地上站起来。四下张望了一阵，转身捡起掉落在旁边地面上的一本书。 布凝打量着背对着她，低头细心拭去书上灰尘的男子。 男子身着藏青色长袍，头发用一根玉簪固定。隐约可见他手中的书书面破旧发黄，却能看到上面苍劲有力地写着“四方怪语录”五个大字。 “这位道友，你还好吧？”布凝试探性问了一下。 对方像没有听见似的，依旧自顾地拍打书上的灰尘。颜书琴嘟囔道：“这人怎么这样？撞了人都不道歉的。问他话还不回答。” 布凝撇撇嘴，道：“算了，我刚刚也没看路。” 眼睛却好奇地看着男子手中的书。因为书面上那几个大字不是现世所用的文字，而是年代久远的上古文字。 仔细确认好书本没有损坏，男子才转身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只见他面容刚毅，眼若星辰，顾盼之间，自有风流。 男子双手抱拳对着布凝两人一拱，道：“方才在下无意冒犯姑娘，望姑娘见谅。” 颜书琴方才看到男子面容时已经被对方的容貌惊艳到，脸情不自禁地红了。 布凝望着男子亮若星辰的双眼，尽量让自己笑起来不要太不怀好意：“道友不用自责了，我们自己也没看路。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把你手中那书借我看一眼吧！” 因为容貌出众，总有形形色色的女修通过各种途径跟他搭讪，像这么没技术的搭讪倒是第一次。不过他本只是想赶紧道歉走人，不想对方却还要继续纠缠。他当下心中有些不耐，抬头看了布凝一眼。 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穿着鹅黄的浣纱裙，约莫只有十四五岁，却已经是练气六层的修为。 似乎……好像……是他太敏感了。对方的眼睛虽然是盯着这边，但准确来说，是盯着自己捧在胸口的书。 滕语秋心中笑自己自作多情，口气也温和了许多：“这本书，姑娘感兴趣？” 布凝点点头，望向他的眼睛：“能借我看一下吗？” 布凝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却听到滕语秋说了一声“可以。”便把书递给布凝。 布凝道了句谢便接过书本。这本书的书面是用牛皮纸做的，有点老旧泛黄，摸起来很粗糙。 她翻开书面，只见第一页写了密密麻麻的上古文字，书页下方还附了一副图。 布凝翻了几页便合上书。 “这书上的文字可都不是现世所用，像是上古文字，太深奥了，完全没办法看懂。”布凝惋惜地说道。 滕语秋见布凝虽然合上书，却仍无归还之意，心下了然。好笑道：“看来，姑娘是爱书之人。若姑娘喜欢这本书，他日在下给姑娘拓印一份便是。” 布凝见对方如此识趣，顿时心情大好。似是怕对方反悔，布凝赶紧说道：“道友这么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叫布凝，敢问尊姓大名？” “在下滕语秋。” “这是我的传音符，道友何时拓印好就发传音符给我。”布凝抓出几张传音符，塞到滕语秋手中。 滕语秋接过书跟传音符，正欲说上什么，却被一道柔柔弱弱的女音打断。 “哥哥，哥哥……” 滕语秋听到急促的女音，望了一眼前方的人群，回头对布凝两人抱拳道：“在下该走了，我的meimei找我，抱歉！” “要参加碧落轩的招徒大会吗？”布凝问道。 滕语秋点头作为回答。 “听声音好像很着急呢！道友赶紧去吧！” 滕语秋抱了抱拳，转身朝人群快步走去。 望着滕语秋匆忙离去，直到没入了人群中，布凝才跟颜书琴继续往曼青城赶路。 由于碧落轩收徒在即，之前停留在曼青城的修士都赶往北诏村。如今城内人口骤减，却是不改之前的繁荣。 街道两侧依然随处可见摆摊的修士，不少往来的修士不时走走停停，在小摊上挑挑捡捡。 布凝和颜书琴两人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奔曼青城第一茶楼——采灵馆。 采灵馆由碧落轩所经营的一个产业。虽然修士大多不用进食，平时却喜欢相约于茶楼。所以茶楼无论是在俗世或是在修仙界，都是搜集各路消息最快最多的一个重要场所。碧落轩在此开设茶楼，原因也是在于此。 但布凝二人却不是为了搜集消息而来。只见两人穿过大堂，走到柜台前。 本在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伙计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便马上将账本收好，一脸殷勤地笑着：“原来是布师叔和颜师姐来了，后堂请。” 两人点了一下头，跟着伙计往后堂走。 伙计一路带着他们走到后堂的储物仓库。令人打开仓库后领着两人进去。“师叔请看，这些都是今天刚搜购的食材。” 布凝环视了一眼分类整齐的食材，满意地点头道：“你给我准备半个月分量的食材。未时之前我们会来取。” 说完从腰间掏出一个储物袋，扔给伙计。 伙计捧着储物袋，乐呵呵说道：“师叔放心，一切会帮师叔安排妥当的。” “最近门内招收弟子，可有什么趣闻？”走出储物室，布凝随口问道。门派外的八卦，在这种地方总是特别多。她就喜欢听这些八卦！ 伙计一听要打听八卦，马上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开始跟布凝讲起最近些天的见闻。 大部分都是在讲哪个世家的小姐如何如何，家人又是如何护送。虽然都是些琐碎的事，但布凝还是很认真地听着。她之前没有经过这样的招收过程，对这些消息特别感兴趣。 “那天，那个卢家的小姐就在馆内品茗，后来来了一对兄妹。那对兄妹都是容貌极佳的，特别是那个哥哥。您不知道，剑眉星目的，长得又儒雅得紧。那卢家的小姐一看！眼睛都直了！其实别说那卢家小姐，就连我也是惊艳得回不过神。”小伙计回味着，脸上荡漾出一片心驰神往的陶醉表情。 “别顾着回不过神，你快跟我们说说后来怎么了。”颜书琴也在一旁听着，催促着小伙计继续说下去。 小伙计收敛神色，继续说道：“那卢家小姐也是个大胆的，直接就去搭讪。卢家也算是有点根底的修仙世家，那两人怎么看着都像是没落的小修仙家族的。所以那卢家小姐直接就邀请两人一起品茗，本以为那对兄妹会给她三分薄面。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想理睬她！那小姐觉得落了面子，当下就气急败坏地走了。还扬言要给他们好看！” “哎，后来呢？难道她想以势压人？”布凝饶有兴趣地问道。 “可不就是如此。那对兄妹在馆内待了一个下午，卢家的人也知道采灵馆是碧落轩的直系产业，不敢在馆内闹事。那对兄妹走后，在后巷就被卢家几个修士围堵了。” “真是太不像话了，以多欺少！”布凝愤愤说道。“那后来那对兄妹怎么样了？” 小伙计润了润喉继续说道：“他们倒是运气好得很，刚好佟掌柜采购东西回来，看到一群人围着他们两个便喝退了卢家的修士。不过那个哥哥受了点伤。掌柜的说这小伙子是个有潜质的，被几个修为比他高的修士围攻，却只受了一点轻伤。” 要知道修仙城镇内，不允许修士私斗，如果被巡逻队发现，可是要被处罚的。 布凝想了想，道：“城内不是不允许私斗吗？佟掌柜怎么不叫人把那伙人给抓了？” “您有所不知，只要不使用法术，城内的巡逻队是不会管的。” “可知道那二人是谁？”布凝问道。 “不知道。哦，对了！好像是姓……姓滕，叫滕什么来着？”小伙计皱眉想了一会，“想不起来了，不过我看两人是奔着门派收徒而来，或许这会儿应该到了北诏村了。” 姓滕！莫不是滕语秋？难怪一开始他好像态度不怎么友好。 待小伙计跟他们讲完近些天的见闻，布凝便和颜书琴离开了采灵馆。 难得下山一次，要去逛逛坊市，找找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