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安宁的竖日
“我吃饱了~” 把碗里的酱汤一口气喝完，黑发的少年便双手合十地满足道。 直起身子靠在椅子背上，红聿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将视线放在对座仍然在大快朵颐，一脸幸福地吃着第三份天妇罗料理的蓝发少女。 （她还真能吃啊……） 心里不知不觉发出这样的感叹。 似乎察觉到少年直直盯着自己看的目光，快速咽下嘴里的食物，仲野便不大高兴地鼓起微微泛红的脸颊回瞪过去。 “你看什么呢？” “啊啊，嗯……大概是，忽然想起了以前在宠物店里看过的，仓鼠吃东西时把两腮都塞得鼓鼓的情景吧……？” “哼。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你该不是把我比喻成家养的猫猫狗狗了吧！？” 不，我比喻的是仓鼠啦…… 当然，上面这句腹诽自己没敢说出来。 看着像拨浪鼓般摇起头来的少年，仲野顿时嘟起嘴瞥了他一眼，随后拿起碗筷又继续开动起来。 “说来地震的震源带离你们的学校并不太远，还好发生的时候已经放学有一段时间了呢。” 站在流理台前清洁着部分碗具的薰，也在这个时候向餐桌的两人搭话道。 “果然我明天还是早点起来，把市区内会阻碍通行的屏障都打碎会比较妥当。” 考虑到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如今也只有拥有帝骑的自己，虽然不明白怎么才能令那层屏障消失，但放着不管确实光是对人们日常生活的通行会造成蛮大影响。 至少将它疏导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说起学校，总感觉好像有把什么东西漏掉的印象呢……（嚼嚼嚼）” “漏掉？” 仲野含着食物发出有些口齿不清的声音，嘴里跟着重复那个特定的词。不多时，红聿心里貌似也生起了这种少了点什么的异样感。 “啊！？我记起来了——” 少年忽然惊醒地一拍桌子从位置上站起。 “我把执铭那家伙的事情给忘了？！” “小秋山？” “对诶，你把那个蠢蛋忘在外面了！” 为啥这语气莫名听起来总有种主人没把外出带去的宠物一起带回来的错觉呢…… 难道秋山实际是咱们养的秋田犬什么的吗？ 像是看准了这个时机，衣服口袋里放着的手机非常凑巧地发出了一阵轻快的电子音。 知道那是自己设定的短信提示音，红聿随即将其拿出查看。打开收信箱的界面后，简略的内容与收件人名字也马上映入眼中—— 「不知为什么之前一直都没有信号。我现在从邬禾桥那边绕了大段路已经回到市区，一切安好。你和仲野那边现在的状况如何，没遇到危险吧？（发件人：秋山执铭）」 快速阅读完内容后，红聿也松了一口气。向一边靠过来的两人说声“是执铭发来的信息，他平安回到市区了”，便开始编辑新的短信准备发送。 「我和小爱也已经回到家了，不必担心。（发件人：红聿）」 “发送。” 本着想将详细的经过留到明天见面的时候再和对方细说，红聿简短地输写了内容便回复过去。 “吃饱了吃饱了，多谢招待~” 终于消灭完第三份食物的少女，也在这个时候摸着肚子打了个油腻的饱嗝。 倘若是一般的女孩子的话，这副光景理应会马上反应出其轻浮。不过当对象换作了眼前的她，那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反倒是只剩下毫无拘谨的可爱食客，这么个单纯印象了。 “不早了，我送你回道场吧。” “……嗯。~” 感觉到朝向自己的视线，仲野短短沉默了一会，便快速点头小声应道。 “叨扰了，薰jiejie，我走了~再见~” “姐，那我出门了。” “嗯，路上小心哦~” ——————————（分割线）——————————— 一夜无话，第二天的清晨很快就降临了。 被设好的闹钟吵醒的少年挠着有些睡乱的黑发，走出房间推窗外的小阳台。 凝望远方，天空还是一片白茫茫。 毕竟现在也才刚过清晨五点三十分，看来距离日出还有些许时间。 用力吸了一口周边的新鲜空气，因为这一带的居民区座落在比较靠近郊区的位置，充满树木花草特有的自然气味，也随着微微的风传来。 快速地穿着好近似西装样式的学生制服，在玄关前轻轻说声“我出门了”，少年便带上门梢走出外面。 站在家门前，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 在门的另一端可以看见西式建筑式的别楼跟前院栽植的观赏性植木。 这样一看，自己居住的地方确实是挺大的一个「家」呢。 住在附近的同学们也会称呼这里为“宅邸”，不过自己对这句话还是没什么实感。 要问大小的话确实是比附近的房子大一点吧。 不管怎么说，隔壁别楼就是自家jiejie开设的休闲咖啡馆，或许他们应该都是将其和住房合在一起打量，才会说出那种想法的？ 以前有过招待同学到家作客的例子，记得那时好像也被评论为已经是小洋房的级别。这样想想，也算是中肯一点的回答了，至少没达到称为宅邸这么夸张。 “那么，还是快点完工就准备上学去吧。” 从扭曲的虚空拿出Driver，放入召唤Machine机车的卡片。 是的，即便现在仍处于异世界的侵入者尚未全部驱逐的状态，但该有的日常生活，却并不会因此而打乱。 追踪器的搜寻只有以自己为中心的三十公里范围内，并且一旦variants处于不作行动的完全休眠状态，也是无法感受到其减至底限的热能的。 这样一来，与其像是盲头苍蝇一样乱找，还是等待像昨天一般的紧急报导更为明智。 骑士系统同时具备直连任何网络的辅助功能，随时都是待命状态的自己只要收到消息，便可第一时间赶去事发的地点。并且凭借MachineDecader的速度，也根本无需担心进入到搜寻范围内的变异体能有机会再逃掉—— —————————————————————————————————————————— 【AM07:16】 朝阳升起，又到了新一天即将忙碌起来的开始。 花费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几乎环绕着整个市区范围内所有浮现了极光屏障的地段跑了一圈。红聿也算是完成了今天特意早起的「清除任务」。 在临近学园坡道路口下的巷子里停下，趁着没什么人路过，将唤出的机车重新化为数据体收纳到卡片之中。 漫步穿出巷子的入口，来到了去往目的地尽头必经的长长坡道。看着道路两边整齐种植的一排排樱花树，以及三三两两结伴行走的学生。 “走吧。” 对着自己轻语一声，将提包挎到后肩的黑发的少年，也慢慢跟随上路人们的脚步。 ……………… 私立千穗学园。 伴随校园四周的景色谈不上有多么风光明媚，也没有坐落在都市中心。 不是什么初高中一体的学校，也不是附属于大学的学校，因而也不是能够装下两百三十万人口的学园都市。 这里不受控于学生会，风纪委员也没有武器，更没有理事长与校长之间的政治对立。 这样的……一所建于临近市内，创立不足十年，看起来还算崭新的高中。 对，这就是我们就读的，平凡无奇的普通学园呐—— 走入教学楼，来到所在班级的教室。 隔着门外就已经能听到里面各种交谈的声音，大概是有不少同学已经来了。看来自己也正好挑在了不早也不晚的时间到达呢。 伸手拉开，刚踏入门槛，就感受到了教室里笼罩着有些杂乱的气氛。座位的各处出现了比以往更多的闲聊的小团体。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许没什么好出奇的，怎么说昨天发生的那种超自然的异象，便足以勾起人们的好奇心，在今天就马上成为大家的讨论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而在自己的认知中，往常他们谈论的多数也是某些生活的趣闻或是学校例行般的怪谈。 说到怪谈，大致就是和那些诡异的类型一样吗？比如楼梯的数量比平常多或是比平常少、物理教室的人体模型会自己走动、音乐教室的钢琴自然奏响，美术教室肖像画的眼睛会动，之类的话题？ 不过在独自纳闷的时候，前方座位传来这样的声音。 “呐你昨晚在论坛上看了吗，有关商贸城那边的那个置顶起来超火的帖子！” “那是啥？” 有点不明所以的那个学生扭头问向隔壁桌，只是另一边的学生也是摇摇头表示不知情地开口：“我昨晚出去打工了，回家倒头就睡，完全没关注这些啊。” “你们俩真是。昨晚新闻不是突然插播了商贸城那边出现了疑似变异体的袭击报导吗。就是那个，后来不知道是谁偷偷调出了那边街道摄像头里的影像，里面录制下来的东西可震撼了！” 录像……？ 默默念叨着这个词。红聿心中忽然一动，该不会……！？ “喔喔，是什么？” “里面可是拍到了难得的Thepower（异能者）讨伐怪物的战斗影像啊！超精彩的！我跟你们……” “——大家早上好啊！”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再度被拉开的教室滑门，传来一声习以为常的问候。 各处座位上被响亮声音吸引的人，顿时也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来者高举右手，像朝阳那样充满精神的俊逸脸庞，带着和早晨的朝气相符的表情对众人投以微笑。 “早啊秋山”、“哟～”、“早上好秋山”“你今天咋来这么晚，原本还打算等你聊天呢”…… 在座的多数人也都接连向秋山笑着回以问候，还有好几个熟识的同学走上前勾肩搭背地玩闹起来。 当秋山不经意望向靠窗的后排座位时，趴在桌子上的红聿也微微抬起手，作无声的问好。 真是一如往常的活力十足啊。说来这家伙也总是浮现这样亲和、憨直的表情，站在同班同学们的中心带动气氛呢。 或许是越聊越起劲，堆在门口的人也慢慢从原来的两三个变成了五六个，拉拉扯扯的不知道在起哄什么，看起来玩得蛮欢乐的。 只是欢乐过了头而无视了周边的情况，可就不好玩了。 “闹什么啊你们，耍疯一边去，别给我挡着——呀啊！” 果然，好景不长，就在门口传来一道有点熟悉的叫骂声后，推推囔囔的几人登时撞到了门外的那道身影。 伴着一阵“哐当”的声响，其中还夹杂着水流泼洒的音色，貌似是类似水桶之类的东西被打翻了吧。 总之，门口的几人在瞬间静止了一会后。 随即纷纷冲向后门不要命地疯跑起来，嘴里还大喊着各种——“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班长大人放过小的啊”、“虽然很抱歉想要九十度鞠躬但是身体就是不由自主地动起来了啊”、“这都是秋山带头的，您要怪千万找他算账！”、“我次奥恶狗先甩锅？！这特么关我屁事！！”。 包括秋山的身影在内，那群家伙真的是不要命般地一窝蜂逃跑了。 这都什么鬼啊。 而且班长大人不就是…… 红聿有些纳闷地走到教室半开着的前门，只是刚顺着门口的水渍低下视线，他整个人就屏息伫立在原地了。 透明的水滴在她的脸上流下，湿润的制服透出带着微红的白皙皮肤的颜色。 “小爱……？” 接着，在两者四目相对的时候，少年下意识地嘟哝道。 “——不、不准看！” 眼前少女可爱的脸颊上一下子漫上了惊人的红晕。 尽管仲野已经间不容地慌张发喊出这句话，不过在抬起视线看到黑发的少年后，还是稍稍愣神了。相对的，赶在对方下一句话脱口之前，红聿也非常自觉地扭开头，闭上眼，顺带以手将脸完全掩住。 少女快速从地上站起，用手肘遮着浸湿的校服里面变得透明起来的景象。大概作了几个呼吸后，询问的声音传来耳边。 “你……你…看到了？” 从声音很容易想像少女脸颊已经羞红的模样。 “…………” 不过这时候的红聿，没能立刻将答案说出口。 应该要回答没看到。这肯定是比较明智的回答。 然而…… 上身稍微经过日晒，显得健康白皙的肌肤颜色，甚至是校服里面的淡蓝色小缎带，都清清楚楚烙印在记忆里。 “你、看、到、了——？” 从少女一字一顿的语调的变化，能理解到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既然这样，至少应该挨她一招比较好。即使完全不是自己的责任，身为男性还是得展现这种程度的诚意才行。 以逃避现实的心态如此思考。 虽说如此，但自己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责任，至少必须为刚开始默不作答的态度负责。红聿如此心想地开口—— “……看到了，抱、抱歉。” 听到不作任何抵赖的回答，仲野扬起眼神一直瞪着他，脸颊再度泛红，可能是因为再度感到不好意思。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栗，应该是忍受羞耻的表现。 “……笨蛋！（小声）” 手没有打过来，取而代之的是小腿受到冲击。少女朝着对方的小腿骨狠踢一脚，然后转过身去。 虽说闭着眼睛，不过也不难想象仲野的眼里肯定含着泪水。 碍于异能加持的体魄，他的小腿足以承受像木刀挥砍的程度。 而以鞋尖没有补强的软质鞋子踢下去，肯定是踢的人比较痛…… 但要是关心这一点，应该会遭受她进一步的追打吧。 睁开眼快步跟上，红聿伸手拉住了大概是想要到体育换衣间替换运动服的少女。 “小爱等一等。” “你、你要干嘛。难道你想我这个样子回去上课吗！？” “好了，别闹了。站着别动，再磨蹭就差不多上课了。” 不理会少女的挣扎，红聿左手泛起幽蓝的亮芒，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不多时，一团拳头大的粗糙冰碎便出现在他松开的手中。 仲野顿时有点讶异地摸了摸一下干透的服饰，在得到和原来无异的确认后，带起有点说不出的怪怪眼神回望对方，糯糯道。 “原来，还能…这么用吗……” “只是把衣服里的水分分解重塑了而已，不是什么值得了不起的技巧。” “哼……赶快把刚才的事情忘掉！” “是是～” 虽然是理所应当的，但还是觉得有点强人所难了呐。想忘就能忘得了，上哪找这么轻松的事情啊。 嘛……就算这么说也稍微有点不讲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