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讲趣
“呵呵，”我喝了酒，实话实说，对着傅明宇，一边笑一边说，“这个名字蛮好听的，比你的名字好听。” 傅明宇拍一拍华逸深的肩膀说：“雪茵刚刚那么详细地给我说明了她名字的来历，也给我个机会解释解释我的名字，还是我来送她回去吧。” 他这么坚持，加上又是大客户，华逸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对疯丫头说了一句：“那你一路照顾好你的朋友。” 我一听就明白了，对傅明宇说：“你和疯丫头一起送我回去？那好那好。时间还早，我回去后，你们俩再找个地方好好地联络联络感情吧，疯丫头，你有什么话，就跟人家直说。” 我心里头乐啊！说不定，这下一来，事儿成了，疯丫头还记上我一功了呢。不过，到目前为止，我知道，我算是把他们公司的单身女同事全给得罪了，管她呢，反正我又不跟她们做朋友。 没过多久，我就尝到了教训，而后明白，做人呢，其实应该给人留有余地。 于是，疯丫头扶着我，跟着傅明宇去了停车场，我好像听见身后跌碎了一堆的芳心，得意啊，得意啊！ 疯丫头跟傅明宇说了我家的地址，他车开得挺稳，我也没有难受的感觉，就是困。于是，我抱着疯丫头的胳膊语无伦次地说：“我可算是功成身退了，以后你要疯自己疯，别再拉着我。一会儿进门别忘了帮我设闹钟，我明天还要上班，我不想迟到，更不想请假。还有，今天的事情不许秋后算账。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我知道这丫头这会儿肯定得端着，我脑袋一歪，睡了。脑袋歪下去之前，好像看到傅明宇从车里面挂着的那个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 车到了楼下，我被摇醒的时候，疯丫头已经不知去向。我晕头晕脑地裹着我的羽绒服下了车，被冷风一吹，定神一看，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眼前除了那个傅明宇，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什么情况！ 我酒劲儿还没过，问眼前的人：“疯丫头呢？” 他倒是平平淡淡地说：“先送她比较顺路，所以，就先送的她，然后再送你。” 我连声干笑：“那谢谢您啊，我先上去啦，您晚上小心开车。” 说完，我转身就往楼上走，拉着楼梯扶手走得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爬到四楼。一想，我的钥匙？“蹬蹬蹬”地差点就滚下楼去。 傅明宇的耐心很好，靠在车边上，点了根烟，悠然地吐着烟圈。 “嘿嘿，”我又干笑，“那个，疯丫头把我家的钥匙给你了，是不是？” 他弹一弹烟灰，“嗯”了一声。 “那，”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谄媚过，颜竹猗，我肚子腹诽了她几百遍，伸出手，说，“谢谢您。” 他又是抽了一口烟，说：“你不请我上去坐坐？” 我顿时一脑门儿黑线：“额，这个，嗯，这么晚了，还有，爸妈不许。” 他好像一点都不赶时间，老兄，你不用睡觉的吗？可是我很困啊！ 他终于把烟抽完，跟我说：“小颜下车时跟我说，你住在七楼，怕你喝了酒走不稳，让我扶你上去。” “不用不用，”深更半夜的，往人家女孩子家里闯，你想吓死我，“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了。” 他看着我，眼神晶晶发亮：“我叫傅明宇，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即便放眼整个宇宙，我也想做最璀璨的那一颗星星。” 真是够自恋自大的，我看看天空，使劲儿找了颗最亮的星星，然后非常诚恳地指着那颗星星，声调就像读书时在学校里进行朗诵比赛一样，说：“您看，那颗星星最亮，可您往这里一站，它瞬间就黯淡了。您不是星星，是月亮，是太阳。” 他突然笑了，我心里想，星星啊，月亮啊，太阳啊，您就赶紧把钥匙给我吧。 他仍然笑着对我说：“我答应了小颜要送你到楼上，你放心，我不会进去。但是，你都已经帮小颜表白了，也不想我第一次答应她的事情就没做到，是不是？” 颜竹猗，你这个女人上辈子一定是被我折磨得很惨，所以，这辈子你是来报复我的。 我无奈，只能转身以龟行的速度一步一步往上走，他的耐心真的不是一般的好，慢慢地陪着我走。每到了一层，我就伸手开一层楼梯口的灯。 走到家门口，我再次伸出手说：“我到了。” 他并不理我，拿出钥匙帮我把门开了个敞亮，借着楼梯口的灯光，快速地扫了一眼我的房子后，转身就往楼下走：“我还答应了小颜，明天要亲手把钥匙还给她。” 我愣在了原地，酒是完全醒了，可脑子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看着楼下楼梯间的灯一盏一盏地逐层灭了。我呆了一会儿，走进屋子，打开灯，关上门，脱掉我厚厚的羽绒服，挂好电话，想了想，又把电话拿开，我不知道那个疯丫头还会不会再打电话来，可我真的没有力气再说话了。然后调好闹钟，换上睡衣，睡觉。 第二天，我顶着两只熊猫眼，哈欠连连地到了公司。一上午晕头转向地做错了好几件事情，被我那个变态的，快四十了还没结婚的老女人上司，训了一大通。 好容易挨到了午休的时间，我打算趴在办公桌上迷糊一会儿，再这么昏昏沉沉地下去，搞不好下午还要挨骂。 我敢保证，我才迷糊了三分钟，我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又是那个颜竹猗。 我已经没有力气骂人了，有气无力地说：“疯丫头，你能让我再迷糊十分钟吗？” 她才不管我，那叫一个兴奋啊，电话里听得出来，是故意小小声压低了声音，却又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雪茵，他今晚约我吃饭了，我今晚跟他第一次约会哦，单独的噢，而且，是他主动约的我！” 我说：“哦，好，恭喜你，成功了，预祝你尽快修成正果，请我喝喜酒，不然，别再让我看见那个傅明宇。” 我把电话挂了，又眯糊了两分钟，总觉得哪里不对，拿起电话拨过去，疯丫头显然还没冷静下来：“雪茵，你放心，你的功劳我记着呢。” 我叹了口气，问她：“昨天，为什么是他先送你，再送我？” 疯丫头理所当然地说：“人家算一算，确实先送我比较方便啊，你不知道，人家是从国外回来的，讲究环保，节省能源。” 我只能再叹了口气问她：“所以，你就把我家的钥匙给他了？” 疯丫头给我问得莫名其妙：“是啊，他说了他会亲手还给我的。”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我再也无话可说：“嗯，你今晚好好把握机会。那个，有时间，把钥匙还给我吧，我估计，你跟他谈恋爱的时候，电闪雷鸣到天快塌下来，也不会想到要帮我收衣服。” 我把电话挂了，睡觉，我要好好地睡一觉。 无惊无险，到了星期五，每个星期五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下了班，就可以回家啦！中午的时候，我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几点的火车，几点能到家。 我觉得吧，这两年多的工作虽然有个不太好相处的上司，但是还是太顺了，太顺了！ 我没疯丫头那么好的运气，当初找工作时，只找到了一家专做考勤系统的公司。公司也不大，来来往往的，固定的几个客户，偶尔也会有一些新的客户，业绩算是稳步地，缓慢地增长吧。 星期五的中午，疯丫头神神秘秘地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下午有惊喜给我。没过多久，我们老板亲自到我的办公桌前，就差没给我鞠躬了，那张老脸，笑着堆满了无数道褶子，说：“小凌啊，真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啊，能给公司带来那么大的客户啊！” 我一头雾水，老板继续喜得呀：“KM公司要在全国所有的工厂上一套人力资源系统，想找我们做考勤系统，我们公司即将有可能成了KM公司的二级供应商啦。小凌啊，是人家KM公司主动跟我们联系的，主动跟一级供应商SEP公司推荐我们公司。说是无意间认识你，然后你把我们公司好好地介绍了一番，人家就找上门啦。下午三点，SEP信息技术开发有限公司的人和KM公司的亚太区采购总监要来我们公司参观，大家快准备一下，把各自的办公桌都收拾得整洁漂亮些。” 说完，很是赞许地对我点点头：“小凌，好好干。” SEP信息技术开发有限公司，再加上个KM亚太区采购总监，我总算是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办公室本来就不大，负责客户拓展的就那么几个人，我只是个负责招聘做工资兼打杂的，瞬间我就觉得有几道锐利的目光向我投来。 唉，凌雪茵啊凌雪茵，活该啊你，没事抢人家饭碗。我倒了八辈子霉了！ 前台的小妹，陆未晞，是一个刚进公司才半年多的小姑娘。刚来的时候，总被人欺负，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就丢给她。我有时候会看不过眼，给她搭把手。 小丫头贼兮兮地把脑袋凑到我边上，坏笑：“雪茵jiejie，你这下真的得罪人了。” 我撑着脑袋：“小晞，我已经感受到那些想把我生吞活剥了的人的眼神了。” 小晞忍不住好奇地问：“雪茵jiejie，你好厉害啊，你怎么会认识KM公司的人啊？而且，听老板的口气，级别还很高哦。” 说实话，我其实挺讨厌傅明宇那副德行的，自以为是，我跟小晞说：“你再不赶快去把前台整理一下，客户丢了，你的麻烦就大了。” 小晞看了看时间，吐了吐舌头，说：“上班时间到，jiejie，小晞回头再跟你八卦。” 我装样子要撕她的耳朵，她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我知道，我刚睡了两天好觉，接下来，又要被折腾了。 我看着时间，两点五十五，上厕所！我磨叽在洗手间里足足有半个小时，直到那个变态的女人到洗手间找我，我才蜗牛爬似地，慢吞吞地回了办公室。 走到前台时，小晞没心没肺地拉着说我：“雪茵jiejie，老板找你找得都急死了，客人们都到了。哇，那两个帅哥，把我帅晕了。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啊？” 那个老女人尖尖的嗓音对着小晞：“你既然知道，老板很着急，你还在这里耽误时间，不想干了，是吗？” 小晞一缩脑袋，不敢再说话。我平时也受了她很多气，听到这里，冷冷地说了一句：“姚经理，小晞应该没有不想干，是我有点不想干了，不然我刚刚为什么躲在厕所偷懒呢？” 我很少与人正面为敌，但是我见不得别人欺凌弱小。更何况，本姑娘现在心情很不爽，再说，就今天中午那架势，我也拿准了，她现在不敢把我怎么样。 老女人果然没再说什么，指了指会议室的门，示意我赶紧进去。 那天晚上昏昏沉沉的，再加上又喝了酒，其实，我并没有看清楚华逸深和傅明宇的长相。 西装对一个男人来说，确实是包装外表的最佳道具。华逸深一身深灰色的西服，傅明宇一身黑色的西服，两个人身高差不多，至少都在一米八以上。很显然，办公室里的姑娘们已经被这两大青年才俊迷得七荤八素，因为他们两个人，无论从纯度和净度来说，堪称绝对的精品钻石级王老五。 只是，华逸深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眉目间一片温暖亲和，君子温润如玉，我突然想到了这句那天晚上拿来奉承傅明宇的话。而那个傅明宇，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神色中满满的桀骜和冷淡，手上拿着几份文件，骄傲地微侧着头，正在看着我们公司的介绍和历年来给客户们所做的系统业绩。 他似乎对我们公司的规模和开发能力非常质疑，我进会议室的时候，他正皱着眉头，不说话。而那个疯丫头就坐在他的旁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KM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