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屋外,阴云漫天,黑色沉沉,闷抑不堪。卧室之内,言意和朱氏两人。 烦躁的在屋内转了半天,言意再一次逼近朱氏,质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听清楚了?” 朱氏无聊的拨弄着指甲,懒洋洋道:“这是自然。”那****给言律他们送去酒菜却被气走,不想还未踏出那狱牢,便见着县官带着一群人神色苍白匆匆赶了过来,心下好奇,索性躲在另一边探个究竟,不想,竟让她听到这样的事情。 “我亲眼见着知县老爷给那丫头跪下行礼,称她为定远王,如此,哪里还有假?”她想着,这样也好,本还担心言律有这个丫头撑腰,恐会成为肆儿继承家产的威胁,如今知道了这丫头乃是京里的大官,到时候人家有着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哪里稀罕他们这点小小盈利? 言意回头见她说得轻松,一派悠闲自在,反比他现在焦急害怕,当真像个白痴一样,不由心中郁气满满,急火上身,“咄,愚妇!”他拍的桌子咣咣作响。 他怎么会看不出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打你那点小算盘。”要不怎么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个蠢货,他当初为何会娶了她?! “那韩渲既摆脱了土匪的身份,在京城中占有一席地位,若我们能让其铺路,将店铺开在京城,与那些达官贵人打交道,亦或是更加地位高的贵人,若是能一举成为皇商御用,数不尽的富贵荣华,哪里还用得着蜗居在这个小镇过这等清苦生活?” 朱氏被他说得有些心动,言家强大了,那就说明将来的肆儿也会强大。只是显然言意早就被他所想象的巨大利益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有考虑最重要的韩渲到底愿不愿意帮忙,画出来的大饼,看起来再如何美味,也终是吃不到的。 所以她有些犹豫。 “怎么说人家也是个王爷,高高在上,她肯愿意帮我们?” 言意冷哼一声:“王爷又如何?终究是个女人罢了!她既嫁进我们言家便生死都是我言家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难道她会不知道?” “可是,我们毕竟那样对待过言律,想他现在对我们如此冷情,又怎么会愿意帮助我们?”说来韩渲有了权利,便也等同于言律亦有,多年来的默默无闻概是因为无敌反抗,而如今…… 朱氏忽然想起什么,身子一僵,开始发起抖来。 而这边言意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是闻言若有所思,“既如此,那他便不能留了,反正言家又不止他这么一个儿子。” “你什么意思?”朱氏猛然抬起头,就见言意突然满面悲痛道:“你可还记得律儿落水那年大夫可交代了什么?” 朱氏一想,脸色越发惨白,喃喃道:“大夫说,寒气入体,阻塞筋脉,恐会……”恐会造成半身不遂,一身瘫卧在床。 “恐会体残伤身,英年早逝!” 什么?! 朱氏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面上神色恍惚,隐隐带着几分狰狞。“我那可怜的儿,自小一身劳疾,心中自卑,本就郁郁寡欢,一日竟不小心失足落水,引发旧疾,药石罔效,无力回天。” “夫死妻悲,一个女人难过的时候便是她的心最脆弱的时候,到时候便让肆儿去‘开解’她,孤男寡女,若是两厢情不自禁,发生什么也是情有可原。” “弟娶兄嫂,也不是没有的事,这样一来我儿地下有知也能瞑目,也算我这做父亲的对他能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不,我绝对不同意!”朱氏大叫道,她没有想到言意竟是打得这个主意,“我的肆儿要是娶妻,定是要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哪里轮得到那等野蛮不化之人,别说是个王爷,就是公主,我这个做母亲的也绝对不能因为一己贪念就害了他!” “放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言意恨铁不成钢道:“什么叫一己贪念,我还不是为了肆儿着想吗?不过是娶了个女人,又不是要了他的命!” “可,可是……”朱氏哭道:“娶个比自己还要强势的女子做妻总会是处处受制,郁郁不解,我的肆儿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苦,难道言意就不行吗?”
“言意?呵,一个半身残废的人,能有个什么用处?”言律当真是气急,亦或是即将拥有的巨大利益冲昏了他的头脑,竟让他暴露出深藏多年的真实本性。 “而且,我瞧着肆儿可不想你说的那般不情愿。再者,你以为你还有退路?在做出那样的事情——” “将言律推下水,这件事,是你做的吧。” 朱氏心中一惊,她下意识的想反驳,却注意到他说的根本就不是疑问的语气。“你早就知道了?” 言意只是笑着,不言。 “不,不对。”朱氏慌乱的摇头,“你若是早就知晓了,当初又怎么会继续留我这么多年?” 言意半垂着眸,眼中清冷一片,声音更是不带任何感情起伏道:“‘继母谋杀原配遗子,家庭不睦’这种事情绝不能传出去,令言家蒙羞。” 朱氏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恍惚好似听见言意继续道:“啊,既然这种事情你也做过了,想来熟得很,那再来一次也不会失手的,哦?” 不,我不能…… “别说傻话了,别忘了你还有肆儿。” 肆儿!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将家产都给了肆儿吗?我答应你,若你成功了,我又就只剩下肆儿这么一个儿子,我的所有,都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只要你,杀了言律,如多年前一样。” 窗外忽然一声惊雷,阴沉的屋内骤亮,印照出此时言意狰狞的面孔。 朱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若说之前还肯找借口咒杀自己的亲儿的言意是披着羊皮的狼,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完全舍弃了伪装,所言所语,所思所想,泯灭人性,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