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4章 不归人
“咔哧。”相机定格后，叶雨萱开始低头欣赏照片，兴许是风雪太大，她动作随意的撩起在额头前纷纷乱舞的乌丝长发。 照片中，是漫天风雪，是皑皑青山，也是那个人在这里将近十年的光阴痕迹。 当天离开江都前，叶雨萱临时索要了陈青帝在西凉山的坐标，而后中途下车，折返江都。盘算着等以后自己休假，就抽空来看看，但终究没忍住。 今天除夕，万家灯火喧嚣热闹，江都红红火火合家团员的氛围让一个人蜷缩在单身公寓无聊到看肥皂剧打磨时间的的叶雨萱，首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无依无靠，什么叫做漂泊在外，茫然四顾，举目无亲。 她受不了这种孤独，于是早晨花费高价包了一辆车，从江都赶到西凉山。 原本计划着看看就好，哪怕见不到他，哪怕他们的距离在自己有意无意的计划中，从一座城市的距离，变成一座山的距离。 “真美。”叶雨萱单手撑着行李箱，再抬头，远望千山暮雪，远望白云如水。这场说走就走的旅途，原本计划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打扰他，也不想让他知道。 但临近西凉，她还是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 于是他猜到了自己来了。 再之后他说他来接她。 她在等。 西凉的风雪越来越大，叶雨萱看的久了，双眼微微酸涩，继而下意识的侧过头，以避开风雪与自己的正面接触。 一侧头。 蓦然间。 再抬头。 叶雨萱怔怔的看着风雪中，缓缓走向自己的陈青帝，眸光泛起蒙蒙水雾，以至于她两手护嘴，用近乎控制不住的情绪，唤道，“青帝！” 陈青帝笑，一边接近一边问道，“你不是回平阳了吗？怎么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要你管。”叶雨萱经历一瞬间的欣喜和激动后，迅速回归常态，口语也随之一板一眼，带着教条的味道，果然无愧为教书的。 “那我不管了。”陈青帝轻描淡写的嗯了声，转头就撤。 叶雨萱先是一头雾水，然后慌神，“喂？！” 陈青帝背对着叶雨萱，挥动手臂，“我听不见。” “小王八蛋，你还真敢走。”叶雨萱四下观望，找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投掷物，索性墩身，迅速揉起一块巴掌大的雪团，砸向陈青帝的后脑勺，“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你给我站住！” “哎呀。” “你偷袭。” 陈青帝故意怪叫两声，再转头，叶雨萱佝偻着身子哈哈大笑，也许是笑的太大声，后退同时，重心不稳，连人带行李箱一起栽倒。 这回轮到陈青帝笑弯了腰。 叶雨萱起身坐在漫天雪地里，失神的盯着陈青帝片刻，突然难以控制的嚎啕大哭，一度伤心欲绝，“我无家可归了，陈青帝，我无家可归了……” 陈青帝十分意外的张张嘴，迅速拉起叶雨萱，柔声安慰道，“别哭了，哭花了眼多不好看啊？” 奈何叶雨萱压抑的太久，一场声声不断的痛哭持续了数十分钟，最后她一把拉过陈青帝，枕着他的肩膀，微微抽泣。 陈青帝拍拍叶雨萱的肩膀，语气疑惑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登上往平阳的客车了吗？” “不想回去”叶雨萱闷声道。 “那你过年怎么办？”陈青帝无心一语，让叶雨萱心中猛然一抽，她迅速推开陈青帝，怔怔的盯着他看了几秒。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代表，并没有收留你一起过年的想法？ 原来，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随后，叶雨萱强颜欢笑道，“我准备四处旅游，西凉是第一站，今天时间有点赶，看看你我就走咯，不然追不上下班车。” 叶雨萱也许是担心陈青帝不相信，也许是为了缓和自作多情的心理，她一边低头翻找，佯装努力找出几张前往其他城市的票据，以此证实自己的确四处旅游。一边忙不迭的嘟嘟哝哝道，“咦，我明明放在里面，怎么找不到了？” 事实上，她哪有什么票据？ “不对呀，我明明放在里面，怎么找不到了？真是奇怪。”叶雨萱言不由衷的故作焦急，其实，心痛如刀绞。 一场疯狂到无所顾忌的奔赴而来，得到的不过是自作多情的结局？他在知晓自己无家可归的刹那，竟然没有收留自己一起过年的意思！ 心，如何不痛？ 叶雨萱越想越心酸，以至于葱白细嫩的五指，微微颤抖。 “哎，找不到，还是不找了，我马上要去下一个地点，这边就不逗留了。”叶雨萱最后故作轻松的拍拍单肩包，准备扣上锁扣。 五指才动，陈青帝一把抓住，“别装了，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计划好下一个地点。” 叶雨萱微微一怔，低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嘀咕道，“哪有，我真的很赶时间，你放我走吧。”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到了车站你再找票据。”陈青帝之后的一句话，直接瓦解了叶雨萱苦心经营的谎言。 “哇，你这个混蛋。”叶雨萱心生无力，伸手锤了陈青帝肩膀一下，“你为什么要点破，为什么要点破？” 陈青帝，“……” “咳咳。”叶雨萱兴许是咳的太用力，张嘴顿了顿，这才止住抽泣，再次怔怔的看着陈青帝，沉默不语。 “走吧。” 陈青帝无奈起身，一手牵叶雨萱，一手拉行李箱，迎着漫天风雪，缓缓走向西凉山。 “你要带我去哪？” “去道观，一起过年。” “嗯。” 叶雨萱终究是无法拒绝陈青帝给出的建议，低着头，看碎雪于脚下崩塌，再竖耳，听山风呼啸，此后一路随行，两手相连，不离不弃。 “哎，这个年过的真是……” 一场激情承诺后，陈青帝无奈的看看自己的裆下，他开始思考，一旦师姐见到叶雨萱，自己该怎么解释？叶雨萱如果问起自己和苏惊柔的关系，他又该如何解释？ 两个女人，终于在这一年除夕夜，迎来了首次正面交锋。 “裆下很忧郁啊！”沿途，陈青帝再次抓抓头，一脸的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