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量恢宏旗鼓相当
威国公宋齐丘在大唐根深蒂固势力极大,虽然明知他是支持大皇兄李弘冀的但李从嘉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努力,至少在他掌握江淮之前绝不愿树此大敌,和宋承宪的交好他是有着明确目的性的。当然此时他对宋大少爷的眼神只能视而不见,柴荣这家伙可精明的很,自己要是和宋承宪眉来眼去难说不被此人发现,到时候就不好玩了。 身为泗州知府又在江淮世家林立之处,张弛平时的饮宴可是着实不少,自问酒量在官员之中也算得上宽宏了,可货比货该扔人比人该死,和淮王以及柴荣一比他觉得自己的那点酒量已经可以说是可怜了。却是不知这两个看上去姿容风流气度儒雅的皇子怎么喝起酒来就像是北地粗豪的大汉?那一碗碗灌下去和喝水根本没有区别。 淮王这是想干什么呢?难道大周世子一来就要被灌趴下?此事可不是小事,但张弛有意的好心相劝却是同时遭到了双方的拒绝,两人似乎已经有了些在酒桌上较劲的意思,最后他也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反正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再说柴荣也是自愿为之,自己就当是看戏吧,反正这般豪饮极为少见看起来也是十分过瘾。 李从嘉博览群书柴荣见闻广博,两人喝酒虽是如同那些粗汉一般爽快但言语之中自是不会△∨,..与之相似,就是喝也是要找点理由的。 “早间从嘉兄的指法确是精妙,荣当敬你一碗。”一饮而尽。 “能得荣兄推崇,从嘉之幸也。当回敬一碗。”一饮而尽。 “从嘉兄赤壁怀古气势惊人。荣实爱之……”一饮而尽。 “荣兄善词曲工音律。点评精到,当浮一大白。” “…………” 这坐下还不到小半个时辰,李从嘉与柴荣已经找出种种理由干掉了五大碗玉珍露,这个量配上此酒的烈度换了一般酒量算是不错的人已经足以醉倒了,可二人都是面不改色反而更见精神奕奕。 “闻听这小子好酒色,看起来这酒量还不小了。”柴荣心道。 “靠,难怪敢找我喝酒,这家伙的酒量还真是挺大。”淮王心道。 “哈哈哈哈。与荣兄喝酒真是痛快,来来来,先吃点菜,再慢慢饮酒不迟。”再尽一大碗之后李从嘉爽朗的一笑招呼道,自己毕竟是东道主,倘若一味如此就落了痕迹了,反正时间还长着了。 “从嘉兄所言极是,痛快。”柴荣亦是笑道,二人虽都是在心里暗暗觉得对方酒量了得,但也因此更加激起了争强好胜的念头。 “多吃菜。多吃菜。”李从嘉热情的招呼着,心中却是暗道:“你看你那个作死的样子?”却原来柴荣进食之时亦是十分精细。动作雅致,原本这是此时代世家公子应有的风度,李从嘉在宫中之时也是被如此严格要求的,倘若还像后世那般让李璟看见是定要揍他的,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柴荣的那种精细雅致在他看来却有些做作了。 “荣兄,从嘉兄,今日我等难得一聚,亦不能光是这般饮酒,还是行个酒令吧。”此时却是宋承宪出言道,他倒是好心好意的为李从嘉着想,柴荣的酒量他很是清楚,六大碗也远远算不上多,可六皇子的表现虽然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却还是不与看好。李从嘉心中在说柴荣做作,其实他自己在京中还不是这般,否则宋承宪也不会有如此想法,这酒令一行起来节奏就会慢上许多,总比如此激烈的好。 “嗯,宋兄的提议虽好,可是这酒令行起来固然清雅却是失之与豪爽,似和席间气氛不合了。”宋承宪此言一出柴荣心中立刻一动,你这可是明摆着帮李从嘉说话了,玩酒令虽说也算是自己的长处可想想又岂能与精通诗词的李从嘉相比?稍加思索便出言道。 “荣兄说的极是,难得如此痛快,不过宋兄之言亦是有理,不如小弟即兴出个酒令二位先听再定,即可增加席间之气亦能不失豪爽的。”李从嘉紧接着言道,柴荣觉得宋承宪是在帮他他的确也是这么认为,可自己与此处的实力可远不如别人想象之中的那般强悍,诗词歌赋还能靠强记这酒令行起来全靠即兴时间一长非出丑不可,幸亏柴荣首先出言,六皇子汗都下来了,哪里还能让宋承宪继续下去? “哦,还有这般酒令?从嘉兄请试言之。”李从嘉怕宋大少坚持柴荣也怕啊,见他出言亦是立刻跟道,他当然不会故作风度立刻答应,说不好就是李从嘉挖的坑,当然要听过究竟之后再做定夺。 “从嘉兄博闻广记,想来这酒令必是有趣。”宋承宪不知其中详情,但心里对李从嘉却是暗暗佩服,六皇子果然有君子风度,绝不愿意占柴荣半点便宜,但听见这新鲜酒令他也是大感兴趣,似乎李从嘉每次有这些言语之时都是不会让人失望的,当下也是接道。 “我们这桌上有六人便以七为数,一人在一到七十之内随便选择艺一数字开始,接着自左至右按顺序报之,倘若所报数字之中含七或是七的倍数就要罚酒一杯!打个比方若是宋兄开始报了个六那么小弟接七就要罚酒,必须说过才行,那么疾之便接着报八,以此类推。而若是你的上首报错了你却没有察觉继续下去,则上首的罚酒便算在你的头上。”李从嘉侃侃而言,这种酒令也是他后世最为精熟的,考的就是反应却很是简单易懂,而经过上次在小山村中与黄慎的经历,似乎这个年代的才子们对于术数是绝没有琴棋书画那般精通的。 众人闻言都是思索起来,这个酒令的确是新鲜易懂,只要谨记不报含七或是七的倍数就行了。很好上手。于是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柴荣。毕竟他是今天的尊客,也应该以他的意见为主。 “从嘉兄这个酒令别出心裁,却是不知从何而来。”柴荣稍作沉吟暗暗有点心喜,他和锺瑞年一般是常为商事的,对数字也要比一般人敏感的多,这般酒令可谓正中下怀,至少要比和江南第一才子玩一般的酒令好的多了,当然生性谨慎还是让他再对李从嘉问道。 “哦。此令来自金陵坊间,虽是简单却是热闹。”六皇子蒙道。 “好,我等相聚亦求个豪爽热闹,便以此为令吧。”柴荣仔细看了看李从嘉的神情,并无任何端倪显现,当下也是欣然道,自己打起十万分精神便是,想来这些数字应该是难不倒他的。 “好,荣兄果然爽快,那便由荣兄开始。只是此令既然是从嘉所定,各位又是初次行之。便先试玩十圈,暂时换上小盅,各位受罚一杯,若是从嘉受罚则翻倍,待到熟悉之后再换大碗!”李从嘉颔首赞道,随之一番话也是将他东道主的风度展露无遗。 “从嘉兄风度不凡,荣无意见。”柴荣见六皇子争强好胜如此也是心中一乐,你既然乐得大方我也不便阻拦,宋承宪张弛亦是觉得颇为公平,唯有锺瑞年心中暗道,你这是什么坊间的规矩,还不知是哪里来的鬼主意,金陵坊间你还能有少爷我熟悉,哪有这般酒令!当然鍾大少爷是不会揭穿李从嘉之言的,他既然如此就必有所倚仗。 “荣兄亦是大方之人,那就请,哦,请赵普先生与张知府换个位置吧……,嗯如此方才公平,荣兄请!”李从嘉笑道,但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让二人换位,等一切安排妥当方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凭从嘉此言就值荣再敬你一碗。”李从嘉之言让众人微微一愕但随即都醒悟过来,倘若张弛有意相帮错了也不说的确很不公平,如今将赵普换了过来却是光明磊落。柴荣亦是心道这李从嘉少年意气争强好胜但亦不失皇子的气度,这一碗酒倒是真心实意的相敬了。 “哈哈哈,荣兄谬赞,此乃本分也。”李从嘉举起酒碗与对方一碰二人皆是一饮而尽,互相对视也是笑出声来,这柴荣举止大方沉稳知礼倘若不是二人身份确是可结交一番,可惜他们注定只是敌人。 “好,荣这便开始了,宋兄听好,十三!”柴荣言道。 “过!”宋承宪一直在全神贯注了,很快便反应过来。 “十五、十六、过、十八、十九、二十、过、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过、二十……”转了几圈之后到了赵普这里卡了下来,二十七与二十八相邻都包含七,李从嘉过的极快影响了他的思路,这二十两字出口虽然八还未出,但赵普亦是爽快认错,喝了一小盅玉珍露下肚,随后按照规矩便是从他开始了。
随着对规则的渐渐熟悉大家都是更加快了速度,席间的气氛也是极为热闹,十轮下来李从嘉故意输了一次,柴荣和锺瑞年亦有一次,赵普与宋承宪皆是两次,张弛到底是桌上岁数最大的,一开始还能跟得上但速度加快之后就力不从心了,有时候明明心里已经算好了可到了眼前却是来不及,自然喝了最多的三杯。 这十轮一过按照前议便是换上大碗了,戏rou才真正来到,也许是大碗比之小盅更具杀伤力,让在座几人压力大增,不过又是十轮之后喝了两碗酒的张弛与赵普已然是不胜酒力了,此时还剩下四人,除李从嘉柴荣依旧面不改色之外宋承宪便有了些微醺之态,锺瑞年要稍好一些,不过面上也有些为微红,毕竟这玉珍露还是极其性烈的。 剩下四个人这酒令就不怎么有趣了,但大家都算是见多识广之辈,就是一出闲聊起来气氛亦是不差,不过接下来的一碗宋承宪没有喝完就已经退出了,那玉珍露的后劲上来人便昏昏欲睡,但在宋少爷的心中今天总算又见到了六皇子的另一项过人之处,原本还担心他绝不是柴荣的对手,现在看起来二人至少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锺大少见状一边命人扶着宋承宪回去歇息,也自顾自的换上了小盅,并笑言道自己是不胜酒力了,但倘若离席又怕二人冷场,便以小盅相陪,柴荣对此并无意见李从嘉就更是如此,有锺瑞年在场二人之间还有个缓冲,很多话也尽能说的从容。 “呵呵,若是此番不来江淮还只知从嘉江南第一才子之名,如今观之不仅词曲之道非常酒量更是豪迈,如此以李太白作比当真恰当,那诗仙亦是酒仙,温飞卿又哪来这般的酒量?不过从嘉诗酒俱佳之外还精与治政之道,修缮淮河以军助民皆是高明之举,贵上以从嘉为淮王当真是慧如炬。”柴荣重又举起一碗酒来微笑言道。 “呦,在这儿等着本皇子啦?”李从嘉闻言心中一凛,柴荣这番话可算是一举多得,不仅以言语试探自己的志向隐隐间更还有观察他是否知晓上次潜入江淮之事,否则光是道听途说很难对此地之事了解颇深,甚至他连最不利的后路都找好了,一句酒后之言便可解释,找的还是他饮下了至少十三四碗烈酒之时,此人心机之深可见一斑,亦可以肯定他今日与自己豪饮也是为此,幸亏他还有应对之策。 “圣人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临来江淮之前父皇谆谆教诲从嘉不敢有片刻或忘,封在此地自当造福一地之民,使之生活富足免受天灾人祸,亦自该当以圣人之训行事,仁义为先。”李从嘉一脸正色的侃侃而言,但比之方才此时的言语中却是略见死板。 此处就是李从嘉预先准备好的答案,以儒家治理天下的经典来应对柴荣可能会有的问题,这些虽说是有些空泛却是世人都认可的大道理,尤其贴合他饱读诗书的经历以及眼前淮王的地位,自古以来又有谁不标榜这仁义之道?哪怕他的行止是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