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招人嫉是庸才
白衣女子看清李从嘉面容之后的震撼只是一瞬之间,立刻便恢复了平静。刚才周昆曾经言及他们乃是御史府之人,这小姐又是生的如此花容月貌,除了李从嘉未过门的妻子周娥皇之外岂有他人? 他们二人的亲事在十岁时就已经定下,李从嘉本人却并未见过周娥皇,就更别说现在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主人了,就是老丈人周宗在他的记忆中也极为模糊,要不是上次锺皇后提到婚事,李从嘉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本来当日七夕之会吃了人家小姐亲手做的巧果之后就想让流珠找找这周小姐的画像,不过那天却又被父皇杖责,后几日又是忙于身入军营之事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他没有见过周大小姐,可周小姐却见过他两次,第一次恰与锺瑞年带着李从嘉前往教坊司接出杨家小姐有关,周宗为人忠正刚直,做官亦是如此。他家的富贵是因为锺皇后爱怜周娥皇,因此给了周家长子周立山一个官商的头衔,而这周立山却又与锺瑞年交好,跟着锺少爷后面得了许多好处,李从嘉的记忆中倒是有这个大舅子! 周娥皇自幼便是性行良淑,且聪慧无比,读书习字进展奇快,周宗只恨她不是个男儿身,否则定要比周立山出息的多,因此更是爱如珍宝。由于有幼年父亲罢官那段贫困的经历,娥皇身上也没有那些官宦小姐的娇气与傲气,平日里对待下人平民都是十分和善,及至及笄之后还能持家,并给哥哥的生意出了不少好主意!名副其实的才貌双全,恐怕都很难在她身上找出什么缺点,这点史书亦有提及! 当日李从嘉看中那杨家小姐之后便告诉了锺瑞年,锺少爷也把此事交给了周立山,按说周立山是李从嘉的大舅子,哪有给自己妹夫送女人的道理?这便是时代的差异了,周立山不仅不觉得此事不对,反而认为是一个示好锺少爷的时机,因此是一力承担。李从嘉贵为皇子,日后至少也是个王爷,身边怎么会少了女人?后来恰逢杨家得罪了威国公宋齐丘而被抄家入奴籍,正好给了他最佳的机会。 当然他做此事也是瞒着meimei的,多少还是有点心虚!只是一日酒醉之下却是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周娥皇听闻此事倒并不伤心,只是心急。她和李从嘉只有婚约,却无感情,且早有听闻此人风流,可婚姻大事父亲做主,皇后也下了旨意,她早就顺其自然了。家中受皇家深恩,自己出嫁后就应该相夫教子,可眼前此事这个未来的丈夫做得也太失皇家风范了,以皇子之尊怎能与一个奴籍女子有染? 处处为家人考虑的性格使她并未去责怪大哥做事荒唐,而是想着如何解决此事,后来还真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先行一步将那杨家姑娘买回来!寻机略作装扮之后就带着一个老家人出了门,岂知当日俺们李皇子正好早一步与锺瑞年去带了人走,周小姐虽是妙计难施却也因此与自己未来的夫君有了一面之缘! 要说六皇子给周小姐的第一印象可不怎么样,但第二次却将之扭转了过来,正是皇宫的七夕之会锺皇后招周娥皇进宫,宴席之上她才知道近日流传于坊间的自己也极为赞叹的绝妙好词恰是出于未来夫君之手,且就在宴中他还即兴做出一首二郎神,不但语句是一般的精妙还隐隐指向自己,这倒不怪周娥皇自作多情,李从嘉情急之下拿出的柳永的词也的确太过巧合,一表人才惊采绝艳,说实话六皇子当晚的表现可是吸引了无数官宦人家的小姐,也包括周娥皇在内! 两次相逢这印象却是大相径庭,不错在周娥皇心中还是偏向于后一次的,再说还听大哥说起李从嘉将杨小姐从教坊司救出之后便安置在宅院之中根本没有去过一次,与其之前的行为很不相符,但在周娥皇看来却是未来夫君必有深意了,故此今日前往城郊栖霞寺为李从嘉与自己在佛前祈祷,却不料在归途之中碰上了这样的事情。 停车之后她坐在车上听了李从嘉的声音,觉得这个公子很是心善,也多打量了几眼,可马车离得远,李从嘉改装出行又多喝了点酒,因此一时并未认出,后来听了晏紫言及这位雷锋公子的言行,心中颇为佩服。娥皇小姐的生母是在生产她时难产而亡的,是以她自幼便学习医术,平日里也曾给下人们看过,反应极好,因此听闻这板儿的母亲重病就想助上一臂之力,多为善举也当为自己日后积福。 待到了板儿住处,她也下车行来,此时雷锋公子的面容已经清晰可见,岂不正是当日自己看见的李从嘉?天下之大,有容貌极为相似之人不足为奇,可却不会有主仆二人都如此相似的!周娥皇这一下吃惊不小,才会有些失态,尚好她素来沉稳,及时反应过来。 面对李从嘉她只是微微一礼,并不出言,看来自己这个未来夫君尚未知道其中究竟,她当然也不会挑明,李从嘉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便转身随板儿去了。周娥皇心里却是如潮翻涌,从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之中可以读出欣赏之意,但却没有半点轻浮的感觉,一派从容的君子之风,谦恭有礼恰到好处,再联想到当日七夕之会上的文采风流,更是觉得之前关于他风流好色的传言不过是谣传罢了。
对于自己的容貌娥皇是有极大信心的,以往外出没少见那些登徒子们失魂落魄的眼光,因此才以轻纱遮面,可即便如此亦是不凡!面前的李从嘉却只是礼貌的一笑,这岂能是传闻中风流好色?再加上今日此人的所作所为,周娥皇想要了解未来夫君的心思更甚! 跟着板儿行了片刻便来到一破屋之前,李从嘉跟了板儿进屋,周娥皇想了一想吩咐家人外边等候,自己只带着晏紫入屋。 破屋之中阴暗,潮湿,气闷,家徒四壁,脏兮兮的床上躺着一个布衣钗裙的妇人,借着昏暗的油灯可见面色苍白,虚弱无力,见到有人进来却是睁大了双眼,惊慌着立刻便要挣扎起身。 板儿急忙上前将母亲扶着靠在墙上,然后便低头垂首的站在一边,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那妇人眼中充满疑问,不过见李从嘉与周娥皇皆是风度不俗不似凶恶之人方才惊慌之情略减。 “这位公子,我家板儿可是犯了什么过错?”那妇人语音微颤着问道,看板儿的样子也知道肯定是他有什么过错。 “哦,没事,今日我家小姐出行,不慎将荷包遗失,正是板儿捡到还给了她,小姐心存感激,又知道大嫂得了病,因此前来一看,请个大夫为大嫂诊治一番,也为报答之意。”李从嘉见这情形,板儿说的乃是千真万确,当下闻言说道,眼光也看向了周娥皇。 被李从嘉的目光一扫,周娥皇心中却是一阵发慌,纱巾下的玉面也有些泛红,这种感觉倒是头一遭!这个目光中包含的意思她非常清楚,孩子说的都是实话,就不必再让他母亲cao心了,其实刚才听了李从嘉的出言她就颇为欣赏,如此行事也很是细心。她再度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未来夫君如此善良细心怎会是个轻浮之人?思绪起伏之间她竟然被这目光看得失去了平日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