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死不休
咻—— 颜冥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钟耀的前上方，死神之镰嗡鸣作响，如凄惨鬼哭，又似怒吼咆哮，猛然斩下。 太过突然，以至于还在发愣的钟耀大惊失色，措手不及。匆忙之中金翅向前护住身体，形成一道屏障，挡住颜冥这一击。 轰然巨响声中，空中像是炸开了斑斓染缸，五色散开，将这阴沉的天空装饰了一番。 钟耀吃惊的不只是颜冥突然间的速度，还有其中的力量之强猛，与刚才完全是两个人。整个身体急速倒退，双翼无力再展，金光黯然。竟是无法止住身形，径直落入水中。 五脏六腑像被震得四分五裂，疼痛难忍。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忍耐不住，喷洒出来。 一招，仅此一招，便让这当今强大如黄金凤凰一家的钟耀败北。 虽说这一招出其不意，钟耀尚未准备妥当。然而败就是败，无甚可言。理由只是弱者的保护色，用来维护所谓尊严的躯壳。 钟耀心中没有不服，只有震惊和恐慌。他记不清楚了，多少年未有过的感觉，此时一股脑涌出来，竟无所适从。 恐慌？若是以前听来，定会觉得这种感觉当真可笑。强大如他，早已经没什么能让他感觉到恐慌的东西。也就是这种消失已久的感觉，突如其来的瞬间，那种痛，要来的更加真切，更加强烈。 在痛苦来临的时候，他仿佛也猜到了什么。那诡异的气息，那超越死神的装束。除了他，还能有谁？ 唰唰声响之中，一点黑芒破开水面，疾驰而下，仿佛一只水中觅食的毒蛇，扑向自己的猎物。 钟耀甚至不愿再反抗，身为黄金凤凰一家的他，如此败场，还不如死了要来的更痛快。他违令行事，早已是死罪，这一死，或许更好。 其实，在他看到千语为颜冥挡下那一箭的瞬间，他便后悔了。 皆是有心人，有心人又何必要为难有心人呢？换了是他，他也会为黑天兄挡下这致命一箭。 缓缓合上双眼，心如死灰。让世界变成一片漆黑，让一切都变得淡然。 黑天兄，小弟再也无法帮你报仇了，想不到一世修为，今日竟败在一个小毛孩手下。你，不会怪我罢？ 唉，也无碍…… 终于可以再见你了，这些年，你可还好？ 就算你怪我恨我，我也无所谓了。只要能见你，就算做牛做马，我也无怨。 来吧，给我个解脱。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英气逼人的面孔，熟悉的面孔。他在朝他微笑，如阳光般灿烂的微笑，招手指引他的方向，去往他处的方向。 锵—— 自颜冥手臂上飞出的黑色锁链骤然收回，带起水花阵阵。 原来，短短片刻之间，水面之上形势骤变。 王碧水周身黑气缭绕，与颜冥倒有几分相似。通灵面具遮住他的双眼，如黑夜般深邃的双眼。左脸之上布满黑色纹路，像是一道道伤口，狰狞可怕。 手中握着一柄长剑，不知是哪位兽人战士的长剑。剑身漆黑古朴，时而炸出几点亮光，如那兴奋活跃的繁星。 而刚刚颜冥手中锁链骤然回伸，便是王碧水一剑斩中，剑气如滔滔潮水，硬将锁链生生逼回。 这自然不会是为了救钟耀，这是为了气恼对方。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便偏生逆道而行，不让他完成。 颜冥大怒，仰天发出一声嘶哑咆哮。逐渐能够控制住这股力量的颜冥，其实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心只为报仇。如今被自己信任的王碧水所阻，心中闷恨，只能以怒吼来发泄此时的愤怒。 他不明白王碧水为何突然救钟耀，救下这个杀害千语的凶手。为什么？ 为什么？！ “碧水，你怎么了？”小胖大惊失色。 对于王碧水的变化，曾见识过的小胖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无缘无故突然暴走，上一次是因为萧伊莲受到伤害，这一次呢？ 难道是千语的原因？ 眼见颜冥尚还停在悲伤愤怒之中，王碧水冷笑一声，身子一晃，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 颜冥突觉身后煞气冲天而起，轻轻一声冷哼传入耳中。 咆哮一声，愤然回身，死神之镰仿佛割破了空间，一道狭长的裂缝在眼前扩张。 王碧水不避不让，怒然挥剑，以刚制刚。 轰—— 碰撞之力猛然爆炸开来，整条河面炸开了锅。古十夜影飞身闪躲，却还是避不开锋芒，震得心神微颤。 河面的那条行船早已不堪重负，碎成木屑，顺流飘下。哈尔德还好及时反应过来，一头栽入水中，饶是如此，也是被震得七荤八素，险些昏死过去。那些兽人战士被震落水中，惨叫声响彻峡谷。皆已七窍流血，眼看是不活了，随波飘向下游。 还好方玥婷早有防备，当见到颜冥异变的时候，就已经御毯远离。否则受此波折，她与小胖或许能逃过一劫，可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萧伊莲可能就此香消玉殒。 空中两人经此一番碰撞，皆是受损。然而两人谁也没有退缩的打算，嘴角流下的殷红鲜血，反倒是激起心中的嗜血之能，变得更加疯狂。 古十夜影怔怔看着空中这场打斗，心头涌起无限震惊。在颜冥暴走的时候，王碧水竟然也莫名其妙的暴走，这其中会有什么牵连么？ 他们二人就像是冰与火，不共戴天。终须有一人倒下，至死方休。 如果说他是‘冥王’，那么与冥王不共戴天的，是谁？同样煞气冲天，同样狂妄无敌，却是不分伯仲。天下之中，会是谁呢？ 这其中奥秘，恐怕只能回到族中才能知晓。老二对于这些古史很有了解，说不定他能知道个什么。 可是眼下最紧要的问题是，他们二人不死不休的纠缠，也不知何时能停。老大吩咐了，须带王碧水回去，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才好？他们二人的生死战，根本容不得任何人插手。 小胖看着眼前这一幕，既为千语的死悲伤，他能体会到颜冥的心情。就好像从前，失去一切的痛苦悲伤。 同时也更担心王碧水和颜冥，他不希望任何一人受伤。 但同样一幕，在方玥婷心中，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即使竭力克制，看着王碧水的目光精光大盛，激动之色难以掩藏。 “怎么，他们打起来，你倒是挺兴奋哦？”萧伊莲语气冷淡，像是看出什么端倪。 方玥婷脸色一沉，瞬间的变化让萧伊莲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萧伊莲不再理会方玥婷，柔情与担心交织的目光看着空中的王碧水。焦急开口：“王碧水，你这是怎么了？” 身在空中的王碧水身子猛然一震，竟顿在半空，转头看向萧伊莲。眼中的煞气缓缓消散，脸上的黑色纹路褪去，手中长剑也变的寒光闪闪，锋利逼人。 嘴角咧开，朝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