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中文网 - 都市小说 - 超凡保安在线阅读 - 第五百七十八章老赖

第五百七十八章老赖

    我对自己快要染上烟瘾的判断,来自于电影中的一个镜头。一天晚饭后看电视,中央六正在播放冯小刚的。这部电影我很喜欢,上学时就看过很多遍,尤其是片尾葛优所说的那句“1997年快过去了,我很怀念它”,情感饱满,我在很多文章中都用过。不过,在看这一遍时我却被一个以前从未注意的细节吸引,在给单身狗刘震云办完一场盛大的相亲仪式后,葛优很郁闷,他有点担心刘蓓跟刘震云假戏真做。冯小刚拉着他坐在公园的门口,夜色下凉风习习,冯小刚拿出一盒烟,抽出一颗自己先点上,又塞给葛优一颗。葛优稍微犹豫了一下,也点上,吸了一口,接着一口吐了出来。看到这一幕时,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渴望,想从冯小刚那里也抢一支烟过来,深深吸进肺里,然后张开嘴,让烟自己缓缓冒出来。这种渴望感出现得毫无征兆,像是被电影那一幕突然触发的,且来势凶猛,心里抓抓挠挠的。可惜家里没有备着烟,更何况老婆在家里,就算有也不敢抽。我忍不住起来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正好看到才买的一包蛋卷,拿了一根塞在嘴里,不急着嚼,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顺着通往水面的管子呼吸空气一样,狠狠吸了一口。蛋卷有些碎落的渣子被直接吸到喉咙里,咳嗽了半天。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快有烟瘾了。父亲常年吸烟,印象里小时候最常见他吸的是金鹿牌,蓝色的盒子上一只奔跑的鹿,好像没有过滤嘴,应该是七毛钱一盒。奶奶也吸烟,不过是抽烟袋,有个二十公分见方的木盒子,分成几格,长的一格放烟袋锅子,一小格放火柴,另外一格放烟叶。后来奶奶经常让父亲去镇上的批发市场买一些过期纸烟,有些发霉,她一根根把烟撕开,揉出烟丝,铺在一张大纸上,天好时放在太阳下晒,晒好了,用裁好的纸卷起来,整齐地码到烟盒里。那时我上小学,放学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奶奶坐在阳光下,熏黄的手指夹着烟卷,悠悠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看到我,她就把我招呼过去,端起旁边小桌上很酽的茶水说,先喝口水!烟她是不让我碰的。有时候实在好奇,瞅着没有大人在旁边,偷出她的烟袋,装模作样地吸上一口,虽然没点着,也有一口很辣嗓子的味道。上初三初四时,班里有些同学开始学着吸烟,那多是些张狂的孩子,嘴里叼着根烟,

    .ps;

    看待周围的同学和老师便带上了些睥睨的味道。学校里自然不让,他们便躲进厕所吸。农村学校的厕所不是水冲式的,一坨坨青春期学生的粪便要堆积很高才有人来清理,到了夏天,那股纯天然的发酵味道着实提神,拉个屎的时间,身上就会沾染满,像掉进粪坑里似的。那帮吸烟的学生意志却极为坚定,一下课就躲进厕所,将尼古丁和浓度极高的厕所空气一起吸进肺里,满脸陶醉。上课铃声快响时,他们才结队摇晃着走进教室,像一群腾着屎云而来的妖怪,趾高气扬,体味逼人。有个教英语的年轻女教师,大概是刚怀孕,有一次进我们教室,到门口就吐了。我尝试吸烟是大学了。宿舍有个写诗的,黝黑干瘦,带着黑框圆眼镜,头发自来卷,却梳着中分,每天拿着本厚厚的诗集来往于宿舍和教学楼之间。刚到一个宿舍时我觉得他很傻逼,而且总是在晚上睡觉前点上一颗烟写诗,搞得屋里乌烟瘴气,觉也睡不好。后来我发现他除了长得丑、爱写诗、爱抽烟之外,跟我是一路货色,于是成了好朋友。在一个下雨的午后,他把我和另一个哥们拉到走廊无人处,对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颤抖着说我今天接吻了,我领先你们了!他说话声音不大,故意凑得我们耳朵很近,显得很神秘,嘴里喷射出一股带着温度的烟味。我们知道最近的确有个小姑娘似乎被他文学青年的派头所迷惑,但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失身于他。我很震惊,难以想象他胡子拉碴的嘴怎样蹂躏姑娘那清甜的嘴唇,更何况,他还一嘴烟臭!对于这个疑问,他得意洋洋地说,她就喜欢我这身烟味,她说这显得很n。事实上多年之后两人结婚,那姑娘恐怕记不起当初是因为烟草的味道而草率地献出了自己的初吻,我每次去他们家,都看到已为人母的姑娘横眉竖眼地把要抽烟的男人撵到厨房,关好门,并让他把抽油烟机的风力打到最大。谁也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包括我。在那个潮湿暧昧的午后,我似乎受到了某种天启式的点拨,难怪在女生众多的中文系我依然苦逼的单身,原来不单单因为长得丑,还因为没有男人味。从那时起,我开始尝试抽烟。当然,我自己不买,我抽同学的。都是穷逼学生,一个月三五百块钱的生活费,吃喝刚够,经常买烟,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多数人

    抽的是三块钱一盒的红塔山,五块钱的将军就是好的,十块钱以上的很难见到。一开始,我跟宿舍那哥们要一颗,他很兴奋,似乎找到一个志同道合者,爽快地把烟盒递给我。然而几天之后他发现我每天都会去要一颗,就有些不乐意了,说我就剩下一颗啦,或者直接说没带。虽然把能否找到女朋友的赌注押在了抽烟上,但其实我并没有从抽烟中找到乐趣。抽一口,呛得慌还在其次,如果抽进了肺里,会立马上头。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但我晕烟格外厉害,抽完一颗,会头晕半天,就像喝下一小瓶劣质的二锅头。这种感觉在去实习前那晚上达到极致。大三下学期,学校把我们安排到周边高中实习,临行前晚上,十来个男生凑到我们宿舍,买来花生米、火腿肠和两块五一瓶的二锅头,喝得头晕眼花,抽烟的哥们也喝多了,难得地把一盒未拆封的烟扔到桌上。烟和酒似乎是不能分家的,那晚上即便平时从不吸烟的同学也点上一颗,云雾缭绕间大家对即将到来的实习充满期待,自动摒弃掉所有高中男生,在想象中对着一群豆蔻年华的女生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我意识到如果想给高中女生们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应该给自己再增加点男人味,于是我一颗颗地接着抽了起来。喝了酒的缘故,我分不清头晕是来自于酒还是吸进肺里的烟,就这样大概连着抽了五六颗。酒宴持续到十二点多,陆续散了,我从马扎上站起来,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爬不起来了。同学把我扶到床上,我闭着眼睛,四肢瘫软,只觉脑子离开了颅骨,像个陀螺滴溜溜乱转。恶心,想吐,以我无数次醉酒的经验判断,并不是酒的缘故,那肯定就是烟了。那种难受的程度要远远超过醉酒,整晚上我都在做梦,梦见自己掉进了无穷无尽的漩涡,周围还有怪物不断撕扯我的身体。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好一点,坐起来,头还是晕,上铺的诗人听到动静,扭头看着我说,妈的,昨天晚上你从床上掉下去了十次,老子拖了你一晚上。在那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我看见香烟就心惊rou跳。转眼毕业、工作,有了那次刻骨铭心的经历,我终究对烟敬而远之。回家时看到父亲抽烟,还会时不时劝劝他,年纪大了,这烟不抽为妙。他说抽了一辈子了,也不是没想戒,可戒不掉,隔上一会儿不抽,就觉得空空落落的,少了点什么。父亲还好,烟不算很勤,大约两天一包。我堂哥厉害,烟不离嘴,除了吃饭不抽,总是叼着烟,也不耽搁说话,烟像黏在了嘴上,一张一合间掉不下来,一天能抽到一包半甚至两包。刚有我侄女那会儿,他抱着闺女,叼着烟跟人说话,忽然小孩大哭起来,怎么也哄不住,嫂子接过去,解开衣服一看,后背上有烟灰,肩胛骨的位置有一个烧红的小疤。堂哥傻眼了,半张着嘴,烟还黏在下嘴唇上,慢慢地燃烧着。嫂子当时就红了眼,一巴掌拍下他嘴里的烟,看到桌上还有一盒,直接扔到火炉里烧了,然后抱着女儿回了娘家。堂哥戒了一个月的烟,嫂子和孩子才回来。不过过了没多久,他又抽上了,好歹在抽烟时不抱孩子了。到了2014年,工作生活中一些事,时常焦躁,便找朋友喝酒,喝着喝着,竟顺理成章地接过朋友递过来的烟,点上,深深吸进肺里,接着便是上头的感觉,晕晕乎乎的,不过许是年龄大了的缘故,不像上学时那样晕得厉害。一人一颗烟,夹在手上,对着一桌子酒菜,即便不说话,空气中多了些心意相通的气氛,烦恼似乎也化解掉了。里冯小刚跟葛优抽烟那个场景,葛优的烟吸一口接着吐了出来,没吸进肺里,看样子应该是平常不抽烟的,他那时有点吃醋,心里烦,所以才抽,我体会到了这个细节的妙处。人说“喜酒愁烟”,高兴了喝酒,烦闷了抽烟。慢慢我对抽烟也不那么排斥了,有一次一个朋友出国,带回些外国烟,给了我几盒,我扔在抽屉里,心想回家时带给父亲。但有一次中午吃完饭,忍不住拆开了一盒尝尝。可打那以后每天中午吃完饭,看到那盒烟,总有点上一颗的冲动。结果在那段时间里,一天一颗,几盒烟竟都被我抽光了。接下来的第二天中午,吃完饭,我习惯性地拉开抽屉,一看,没烟了。突然一种失落感,就像吃完饭没喝水,洗完脸没抹大宝,缺了点必要的程序没走完。我意识到这大概就是父亲所说的“少了点什么”的感觉。理智告诉我,这绝对不是好事,对烟有点心理依赖了。当年在大学,晕烟事件后我从报纸上找来篇“吸烟容易导致阳痿早泄”的报导,贴在宿舍门口,讥笑舍友,警醒自己。看书(.ns.可现在我却把这么严重的危害性给忘记了!我恨恨地咬咬牙,不行,要及早刹住!这时一个同事抽着烟开门进来,带进一股烟味。我竟然觉得很香!我舔舔嘴唇,上半身的渴望压过了下半身的恐惧,跟同事说:“给我一颗。”从那时起我断断续续地吸上了烟,有时一天一颗,有时三五颗,有时几天不吸。可看到别人抽,心里就发痒。这种饥渴感不像吃饭喝水般循序渐进、慢慢壮大,而是说来便来,看到便想抽。而抽完之后呢,起码对我来说,总有点后悔,自己又在堕落的道路上前进了一步,下一次一定要忍住。这么说来,吸烟倒是与自慰异曲同工了,看来吸烟会导致阳痿早泄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这毫无疑问是种不良嗜好,沾染上,想要戒除,需要拿出很大的精力来,还不一定能成功。比如我在写这篇文章的过程中,回想中的那个情景,就冒出了抽一颗的冲动,但我努力把它压了下去。但写到后半段,又冒出个念头:写完后抽一颗庆祝一下吧!这时脑子里真真出现了两个打架的小人,理智上支持那个不抽烟的小人,情感上却支持那个抽烟的。我此刻也不知道最终谁会胜利。这大概就是烟瘾将有未有时的感觉吧!前段时间回家,遇到堂哥,他咔吧咔吧地嗑着瓜子,我凑到他身边说,来颗烟。他嘿嘿一笑,戒了,吃点瓜子吧!我太震惊了,他那么大的烟瘾竟然能戒掉!后来听母亲说,堂哥肺里查出病来了,要不戒烟,恐怕有癌变的可能。妈的,买点瓜子去。这是在燃烧生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