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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处于劣势

    因为等待,县令现在后堂休息,一旁的小厮端了茶水过来,给两人上了茶。

    县令端起呷了一口,皱皱眉道:“无为兄,那叫做纪以弘的少年真就是那人的侄儿?”

    先前一直站在县令身边的那人,也就是赵无为,摸了摸胡须,瘦长的脸颊露出了然的神色:“大人可是觉得这少年风姿远不如他?”

    县令放下茶杯,叹口气道:“我也听过他家中之事,少爷并未曾出面,想必也是想给这少年些磨砺,可惜的是……”

    赵无为也点头道:“听其言观其行,确实连那女子都不如。不过,他如今年龄还小,倒也不能早下定论。”话虽如此,心里却暗道:都说三岁定八十,甘罗十岁为相,纪以弘现如今都已经过了这年纪,性情却毫不稳重,神色间还隐约可见洋洋得意之态,要说以后,只怕……

    “那女子说话行事倒是有些味道,倒不像是一介村姑。”县令又道,“今日这事儿,想必有些隐情。”

    赵无为“哼”了一声道:“大人,看来这黄家铺子又不安分了,以前孙家的事儿不了了之,这一回看来又故技重施了。”

    县令“哦”了一声,露出个好奇的表情道:“孙家的事儿?是什么事儿?”

    赵无为冷笑道:“都是去年的事儿了,那时候大人还未曾就任。说起来也简单,孙家原本是一户殷实人家,只得一个儿子,读书读得有些傻,就靠着父母过日子,二十上下时候父母都去了,这才发现柴米油盐的艰难,好在孙家上辈还有个做糕点的手艺,孙家大郎读书不行,可是着实有些天分在厨艺之上,就开了个小店,不出两月,生意就红火起来,又隔了半年,孙大郎赚了钱娶了个媳妇,哪里知道好景不长,这媳妇一日竟然偷了做手艺的方子跑了,孙大郎伤心不已……”

    县令听得有些滋味,端起茶杯,盖子在背上刮了两下,笑道:“这可有趣了,娶来的媳妇竟然是为着方子来的,也不知哪家好人家的女儿敢做这样的事情?”

    赵无为笑道:“大人,你这可就想差了,孙家大郎为人老实,哪里知晓其中的关窍,那女子原本就不是良家女子,你道是谁?”

    县令来了兴趣,坐直身子道:“莫非是哪户娼家女子?”

    赵无为哈哈笑道:“大人英明。”

    县令脸色微微一红,干咳一声道:“你少调侃我,继续说。”

    赵无为又道:“那女子正是城东戏红楼的花伶,入幕之宾不知凡几,不过孙大郎哪里懂得这些,生生做了王八,又被人骗了钱财与方子。那女子把方子卖与黄家铺子,黄家铺子又一口咬定孙大郎偷了他家祖传方子,把那孙大郎逼得走投无路,最后只得卖了铺子。”

    赵无为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县令等了半晌没有等来下文,不由瞪了一眼赵无为道:“有什么事情不要卖关子,你把这陈年旧事翻了出来,不会是只想给我说故事。”

    赵无为笑道:“大人可是奇怪黄家铺子为何如此霸道?”

    县令冷哼一声道:“但凡地方豪强,总有后台,黄家铺子虽然称不上豪强势力,可也算是为祸一方,莫非……县衙之中有谁给他撑腰?”

    赵无为这回笑而不语。

    县令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你也莫看我笑话,我既然来到这里,这官场之事也算看得分明。非是公子不能惹的人,还没有我王易飞不能动的。”

    赵无为这才躬身笑道:“大人英明。”这一回倒是说得真心,听不出敷衍之词。

    王易飞见状,心理这才舒坦下来,身子放松靠在楠木靠背之上,闭目养神道:“你说得到底是谁?”

    赵无为笑道:“大人认为,这县衙之中,谁人最滑溜?”

    王易飞恍然大悟,睁开眼冷笑道:“原来是他,也是时候收拾了。总想着左右逢源、溜须拍马,却不知……”

    王易飞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面带狐疑看着赵无为道:“平日里办案,从不见你如此积极,那人惹事也不是一日两日,却不见你如此尽心,今日不单急急跟来,又与我说了这许多,莫非那堂下女子是你家亲属?”

    赵无为干咳一声,赶紧道:“哪里有的事?那女子我也是第一次见着,第一次听说,哪有什么关系?”

    王易飞盯着赵无为看,见他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头疑惑。

    也对,那女子虽然也住在明远巷子,但一介小商贾,绝无可能和公子有甚关联,既然此事又是黄家铺子出手,想必也有了后招,这一回是绝无可能再放过他,哼,在我眼皮底下做了这么多手脚,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县令这厢里正思忖,赵无为却别过头去舒了口气,心里道:死老头子,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就听得外面一声通报,差役进来说人已经带到,两人又施施然走了出去。

    温简见到梁大夫和那小男孩儿,小男孩儿已经醒过来,正靠在梁大夫身边惶惑看着众人,眉宇间是呆滞与无措。

    温简心里一个咯噔,再细细看那小童脸色苍白,眉宇之间,很是开阔,高于常人。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氏见到小男孩儿,赶紧抹起了眼泪扑过去喊道:“我儿,你总算是无事,吓死为娘了!”

    小男孩儿手足颤抖,被张氏搂在怀中,却歪嘴露出个傻笑。

    温简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王易飞上了公堂,拍了惊堂木,让众人安静下来之后,又继续审理。

    “堂下小童可是今次受害之人?”

    那小童被那惊堂木一吓,又见周围猛地安静下来,他顿时就把头往张氏怀中钻,嘴里如同含了胡萝卜一般哭喊道:“阿娘,怕怕,怕怕。”

    王易飞皱皱眉,看看外面传来窸窣之声的众人,想了想对身侧的差役道:“你且去搬来一张凳子,让那小童坐下。”又看看背着药箱的梁大夫,接着道,“还有让那大夫也一并坐了。”

    差役领命,很快就搬来两张凳子,让小男孩儿和梁大夫在一旁坐了。

    梁大夫行了礼坐下,又让小男孩儿过来,可小男孩儿却神色不安,不肯离开张氏。

    王易飞有些苦恼,小男孩儿情绪不稳定,他无法审理,偏偏他又是最重要的证人,不可不问,于是目光一转,落在了梁大夫身上:“早就听闻梁大夫医术高明,今日之事也是得亏了你,不然还得落下一条人命。”

    梁大夫口称不敢,态度很是淡然,不卑不亢,正是一副淡泊名利的人士模样。

    王易飞知道这种人有他们自己的骄傲,所以也很是客气:“眼下案情复杂,不知梁大夫可有什么法子让这小童安静下来?”

    梁大人想了想道:“银针刺xue倒是可以,只不过这小童心智不全,加之中了毒,适才才好转些许,有些麻烦。”

    王易飞当机立断,让梁大夫施针,梁大夫也不推辞,小男孩儿对梁大夫还是有些好感,两人一起呆了一会儿,他倒也认得出来。

    梁大夫缓和了小男孩儿的情绪之后,从药箱中拿出安定情绪的药物出来,不着神色让小男孩儿嗅了嗅,小男孩儿果然慢慢平静。梁大夫在他头两侧扎了两针,小男孩儿打了个呵欠,有些困乏。

    王易飞趁机问道:“小童,你今日可曾吃过什么?”

    小男孩儿咂了咂嘴,睁开朦胧的眼,半晌才道:“吃,吃,吃,好吃,好吃……”

    县令又问了几次,仍旧得不出答案,不由得焦头烂额,只得放弃。

    一侧的张氏一直直着身子跪着,见状往后坐在双脚上,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温雅偷偷拉了拉温简的衣角,颤抖着声音道:“姐,该怎么办?”

    另一侧的乌义没有出声,却咬着唇,原本犹豫不决的眼神慢慢坚定。

    王易飞原本听了赵无为的话,又经过自己的判断,早就信了温简几分,又想着趁此机会把那县衙的毒瘤给拔除,所以也是存了给温简等人辩解的心思,只没想到这小童竟然是个傻子,使得这一条方案就成了泡影。

    既然这样,也只得另寻他途。正思忖间,就听见堂下纪以弘道:“大人,此事已经很明了,素香斋的老板竟然连这般大的孩童都残害,可见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大人明察秋毫,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王易飞心中不喜,只觉得这纪以弘实在是让人讨厌,若赵无为所说为真,温简他们真是被冤枉,那这纪以弘就是助纣为虐,都是同僚,他自然要给他叔父些面子,但是该有的惩戒可一点都不能落下。

    话虽如此,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此事真凶。只可惜现在人证物证都显示素香斋的糕点有问题,再无人作证,只怕他也要先把那三人收监。

    这么一想,他斥责道:“此事本官自有论断,再多言,杖责十板。”

    纪以弘悻悻然住嘴,他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心中暗道:等叔父回来,之后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