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你称心,我如意
容凌站在窗前,静静地注视着夜空,其实史早已注定,无论是李承干,还是李泰,都不曾站在最高位,反而是李治得了最大的头彩。· 她要做的,便是顺其自然,然后保住称心,让其过得如意,就可以很好的完成任务了。 当然,“我作天子,当肆吾欲,有谏者,我杀之,杀五百人,岂不定?”这样的话,是再不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了。不然,等着她的,便是英武神明的李世民的致命一击。 凭心而论,李承干这具皮囊还是挺唬人的。其挺拔的身姿,静谧的气息,让站在窗前的容凌仿佛融入那清风碧空之中,寥寂苍茫中透着轻暖的澄清净明。 从厨房回来的称心不由脚步一滞。 容凌闻声已转过头来,笑道:“你来了!” 称心的笑容中有着些许的伤感、些许的悲凉、些许的无奈、些许的唏嘘……但又很快地一一敛去,变得专注深情且柔弱,仿佛他长途跋涉的旅人,在孤单寂寥的漫漫长夜中,有了万水千山的倦怠,在见到容凌之后,流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真情实意…… 容凌的心里顿时一动……如果是李承干先遇到称心,而不是李泰先找到称心,他们之间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称心很美好,命运对他,却是如此的不公平!明明对李承干有情有意,最终却是伤害了他最爱的人。 容凌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管是谁遇到他这样的事恐怕都会有诸多的矛盾与不安吧……他能支撑到现在已属不易。 她不由道:“你是怎么入的东宫?” “呃!”称心显然不太愿意谈及,简略地道,“自幼长得好,被人盯上了,被拍花子骗了出去,便落到了乐馆里……”他的媚眼中流露出淡淡的伤感。 伤心人自有伤心事。 念头闪过,容凌忍不住多看了称心几眼,然后道:“你有没有去找过自己的亲人?”又觉得自己多嘴,又犯了老毛病,老是让自己沉入到任务中去。 称心望着容凌笑,笑意一直从眼底深处流淌到了眼角眉梢。 他轻轻地道:“太子,我没事。当时年纪太小,根本就不记事。” 容凌微叹,到底是有防备的。不过,设身处地的想一想,称心这样做,无可厚非。 “也好!”容凌又道:“等这里的事了,说不定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你的家人。” 称心微微地笑,只这一道笑,就能颠倒众生了,道:“太子,我的事不重要。” 容凌忍不住问道:“你从来不曾想过你的家人吗?” “想过啊!”称心悠悠的道,“记忆却越来越模煳。” 容凌眨了眨眼睛。 许是谈到了称心的家人,勾起了他最柔软的记忆,他脸上一贯的柔情渐渐的消散,代之而起的,是一抹若隐若现的温情。 容凌看得呆了。 然后嘴里乱扯道:“你刚刚究竟有没有偷吃?” 称心窘然之后,便是落荒而逃。 容凌哈哈大笑。 ………… 作为大唐最尊贵的李家人,无聊时出城去打下猎,是件很正常的事儿。· 今日容凌也打猎,她不但带上了称心,还带上同母同父的另两个人,一个是稚奴,一个是兜子,当然,她的死敌李泰自然是排除在外。 在东宫护卫及禁军的护送下,一群人浩浩荡荡上了山。 山涧泉水潺潺,鸟鸣花香,处处幽远宁静,风景美不胜收。 稚奴咬着牙跟着容凌,身体不好的小兜子则被一顶舒适的软轿抬着,一行人走得不快不慢,也不在乎能不能打到猎物,以游山玩水为主。 两兄弟一直走在最前面。 “大哥今日怎么没上课……”稚奴喘着粗气问容凌。 “天天上课,很烦的。”容凌心不在焉地回道,该与李泰争时,便假模假样的争一下,不争时,她当然要好好的享受一下大唐的美景与强盛。 李治叹了口气,道:“你就不怕父皇再训斥你……” 容凌一怔,接着笑道:“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的事。训几句算得什么!嘿嘿……训着训着,他就烦了。” 李治见容凌毫不在意的样子,叹道:“你这样子,如何能让我放心的躲在你的身后快乐的做个闲散王爷……”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容凌的注意,惊道:“啊?我这样子,又关你什么事了?” 李治再叹气:“怎么不关我的事?父皇开创一代盛世,你要是不守好,岂不是让我的日子不好过……” 容凌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古怪,这小屁孩子,还挺忧国忧民忧家的,她随即作震惊状:“哈,难道你就不能担起来?” 李治挠挠头,道:“大哥,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怪怪的……就算不是你,也是二哥……”随即,他的脸滞了下来,显然是想起大哥与二哥之争来了。 容凌眨眨眼道:“你就没想法?”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在诱拐孩子的骗子一般,将李治引着向她希望的方向在想,在走。 李治回了一脸震惊:“大哥,你说什么呢?” 容凌愁道:“你看,我与你二哥两人争来争去的,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与其便宜其他的兄弟,不如就是你啊……” 李治睁大了眼睛。 混帐话说得太严重! 很显然让李治并不能接受。 容凌接着忽悠:“稚奴,你看啊,我们毕竟是亲兄弟,我与你二哥是不得不争。可是你要是再不学会捡便宜的话,等我与你二哥都败了,你怎么办?小兜子怎么办?” 这话谁听了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十一岁的李治! 他的一双眼睛闪忽忽的,明知道容凌说的不对劲,却不知拿什么话来反驳容凌。 “你要这么想!稚奴,我们为的都是大唐江山社稷,为的都是国富民强,为的都是大唐永昌!虽然父皇的皇子多如狗,公主也是遍地有……在你的心中,除了你大哥与你二哥外,还有谁比你更强更适合坐上那个位子?”容凌接着道。 看着李治纠结的样子,容凌嘴角的笑意有点掩饰不住……呃,等李泰被扳倒后,由李治即位,然后再想法给称心安排一个好出路,让他痛快安逸过完一辈子…… “大哥,如此严肃的事,你为何这般……呃,这般……”李治不满地瞪着容凌。 容凌正色道:“稚奴,大哥这是为社稷为百姓而挑选最合适的继承人,你是受益者,这样望着大哥,委实不应该啊。” 李治点头:“我也觉得不应该怀疑大哥,但我还是觉得你说的不对。我只是最小的皇子,绝对轮不到我当皇帝……” 李治说着,忽然露出不忍之色,叹道:“只是……看着大哥与二哥争来争去,我的心痛呢。想来母后也不愿意你们这样的。” 容凌深深看了他一眼,李治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咳了两声道:“大哥,我说错什么了吗?” 容凌笑道:“你没错,错的是我,是你的二哥,还包括……” “还包括什么?”李治吐了吐舌头,低声问道。 容凌看着拧眉思索不语的李治,笑道:“不想这些了,今日就是出来玩的,所以,我们几兄妹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好。”先种下一粒种子,然后再等着其生根生芽,间或施点肥,浇点水什么的……容凌就不住,这粒种子在李治的心里长不成参天大树。 李治渐渐露出恍然之色,接着又是一副纠结到死的表情…… 容凌欣慰地笑,知道他想明白了……一伸手,恰好够着他的头顶,于是很自然地抚了一抚。 “就不能不这样吗?” “时也,势也,同时也是命也!生为李家人,你以为呢?”容凌笑道。 李治很聪明,聪明到容凌一点即透。 李治也很善良,不然,他不会一脸的纠结。 “呃……” 看着这样的李治,容凌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早让李治认识到了皇位的残酷性了。 其实依着李治的性子,如果朝堂不出现变故,李承干当了皇帝,李治就是个闲散的王爷,整天只需要负责好好活着,好好的玩着就行了,而李承干对这位还未成年的亲兄弟也不会太严苛…… 两人边走,边低声的谈心。多数是容凌在诱导李治,而李治则一脸的困惑与迷茫还有担忧。 至于打猎,却成了最不重要的事,看见有野鸡野兔跑过去,便搭箭射一下,落空了也不气馁,接着继续走……很是惬意。
而小兜子也很兴奋,从小被养在深宫,这次容凌带着她打猎,委实是生平第一遭,看到各种花草小兽都会引得她一阵高兴的怪叫。 只有称心看着这样的三兄妹,若有所思。 容凌淡淡的瞅了称心一眼,并不理会。 ………… 没过几天,不出容凌所料,李泰亦带着李治还有小兜子出了趟门。 容凌的唇角勾起笑意……李泰一定是以为她是想拉拢李治与小兜子! 所以,李泰有样学样,决意要对李治与小兜子更好。 “二哥,你今日怎么有时间陪我们?”李治问李泰。 “怎么?就只许大哥带你们玩,就不许我带你们了?”李泰大笑着拉开弓,对准一只猎物放了出去。 “二哥……”李治还是那副纠结的样子,只道:“小兜子的身体不好,前几天大哥不是带着我们出来了吗?我怕小兜子受不住。” 李泰赫然:“都怪二哥想的不周到。”对皇位没有野心及竞争力的李治和小兜子,李泰还是挺关心的。 “没关系的,大哥,小哥!我喜欢着呢。”小兜子看着眼前的美景,笑眯眯的道:“看,一只鹿。快,快,二哥,你射它。” “真的是只鹿,小兜子,二哥将它射下来,然后将鹿血送给父皇补身子。”说着李泰搭箭,拉弓,弓弦一阵轻微的吱呀响,雪亮幽冷的箭矢已指向那只悠然垂头吃草的鹿。 身边的侍卫也静静的围上去。 李治突然撞上去:“二哥,不要。” 李泰放下弓箭,奇道:“小弟,你不会心软了吧。” 李治道:“公鹿有角,母鹿无角,晋王殿下,那只鹿是母鹿,而且是只怀了孩子的母鹿,二哥,不要杀它了啊。” 小兜子也是一惊,接着祈求的望向李泰:“二哥,不要杀它了啊。” 李泰的手抖了一抖…… “是只母鹿啊?” “是啊,二哥!”李治慌慌的道。 李泰深深看了李治一眼……逐鹿天下,逐鹿天下!李治究竟是故意的,还是确实心软呢?难道小弟站在了大哥一边? 李治毫无所觉,道:“二哥,快放下弓箭。” 李泰终于放下了,然后看着稚嫩青涩的李治,笑道:“小弟,你倒是宅心仁厚。” 李治腼腆一笑:“只不过是看它怀了小鹿罢了。” 李泰笑了笑,很有些勉强。 接下来的时间,便没有开初时的融恰了。 李泰很有些心不在焉,而李治与小兜子,虽然不明白李泰为何情绪低落,但也感觉到了他的情绪。 李治与小兜子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都怏怏的了。 一场打猎,虎头蛇尾,连半天的时间都没到,几个人便回了宫。 没等容凌去打听出猎的详细经过,李治便找来了。 容凌嘴角一勾,淡淡道:“都退下吧,让我们兄弟好好的说话。” 李治面带愁容:“大哥……” 容凌笑道:“坐下说,反正我今日课业都完成了,没啥事,大哥陪你好好的聊聊。” 李治轻声道:“大哥,二哥怎么变了?” 容凌打量了李治一眼,噗嗤笑道:“他大了,有了他的想法,肯定就变了。你看我,还不是变了?” 李治道:“不一样。大哥,你跟二哥两人不一样,至少我跟兜子能感觉到你的关心。” 容凌摆摆手,大笑道:“你想错了,稚奴,我也是在利用你与兜子,跟你二哥一样。” 李治若有所思:“可是……” 容凌笑眯眯的道:“别可是了,你好好的想一想,大哥我与你二哥,有没有区别?” 李治惘然的摇摇头,他只是小,只是单纯,并不傻,自然能看明白容凌与李泰间的龙争虎斗,也能看明白他与小兜子为何炽手可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