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此处有省略——江锋……在春末颠三倒四的微寒中,下午三点来钟,天空阴暗得让人害怕。从中山送货回来,阿强便一头将红色昌河面包车扎进干部宿舍大厅里。他知道那些上晚班的赌友们,肯定在第二个走廊,最后一个朝右边的宿舍里,正如火如荼地进行“激战”。上午接到父亲的电话,说meimei又要返回顺德,想起meimei为了不争气的吴鸣,阿强心里像窝了个谷壳团子一样地难受,加上春寒料峭,感觉比严冬还寒冷百倍。从车上跳下来,他想也没想待会还要接儿子放学,只知道不去开心一下,怕是整晚都没个好心情。从第一个过道开始,所有路灯都莫名其妙地不亮,阿强如进入了深海午夜区一样,双眼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是凭着感觉往前迈步,双手不停地在前面晃动,担心在拐弯时会碰到墙角。突然,他感觉到手心暖暖的软软的,不由得抓了一把,又觉得不对劲,便再次抚摸了一下。“你干嘛呀,想吃‘豆腐’就明说嘛,你强哥想要,我……此处有省略——江锋…… 听着女人的声音,阿强登时朦了——花子,这是花子的声音,毕竟以前在办公室听熟悉了她的声音。“这该死的电工,这么长的走廊,灯都不亮了也不来修修,明天可要警告他,扣他的奖金才行。”花子从黑暗中出来,明显能看清是阿强,见他双手抚摸着前行,特意将胸脯送上,这倒是让阿强始料未及。他说着闪身往前几步,把眼镜摘下又戴上,借着第二个走廊门缝射出微弱的光,回身看着花子:“这黑咕隆咚的,你一个孕妇进来干嘛,也不让人陪陪你。” “陪个死人头,说好了去采购部件,手机也关机。我猜想他肯定是来这里了,便过来看看。”花子用家乡话说着抽泣了起来,但还是嗲声嗲气着:“男人就这德性,结了婚便一改常态,又赌上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你没叫他回去?”阿强也用于都话说着,掏出支烟点燃,还特意将火机在花子的眼前晃了晃,原来花子是感冒鼻塞了:“你这就叫他回去算了……此处有省略——江锋…… “我才懒得叫他。”花子说着伸手要挽阿强的胳膊:“从门缝里就知道里面乌烟瘴气,我可不想进去。要么你帮叫叫他?”阿强单薄的衬衣明显感觉到她手掌的温度,忙闪身道:“行,我去叫他,你到大厅去等着。”他话音一落,像害怕毒蛇一样地朝有光亮的地方走去,连续踢倒两个走廊上的鞋架也来不及扶起,匆匆忙忙往他知道的那个房间走去。 阿强是个大嗓门,在门口高喝了一声,门旋即打开。里面的人都熟悉他的声音,也知道只有这个点他才会有时间来。室内空气浑浊不堪,十几人在十平米不到的房间里吸烟,连排风扇和空调抽空都显得无能为力。他一进门,赌友们便纷纷要他做坐庄,强哥长强哥短地叫唤着,几乎每人都不停地说些赌桌上的话:……有钱的大老板来了,大家刚发工资不久,都趁性加码……来,看今天能不能斗你几把“牛牛”……强哥,精卫连拿了五把牛牛坐庄,大家都快被他洗干了……快点,看你能不能煞住他……我地牛都被他天牛给杀了,真的邪门得紧…… ……此处有省略——江锋……阿强不慌不忙还是老习惯地用于都话笑了笑,没理睬其他人起哄,而是站到杨精卫对面:“到那边上班去了,也忙里偷闲,不怕你老婆知道?花子来找,要是报警,我们大家都玩完了。” “瞎cao心干嘛,她都是有身孕的人了,也不可能黑灯瞎火地找来。”杨精卫把台面上一踏百元大钞压了压,笑笑地看着身边的电工:“都是他的注意,过道里没有了光亮谁还进来?我来时遇上王日华,他今天有事要去花子他叔叔的公司,没准他们正在一起聊天都不一定呢,还会跑到这来?” 阿强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难怪经过王日华宿舍门口,还留着一条门缝,怕是要让花子看清道路而留吧。唉,你个杨精卫呀杨精卫,老婆怀着孕还在偷人,你倒落落大方地在这里赌博,看来你是不可救药了。他想着,从怀里掏出杨德昌上午还他的一千块钱,右手握着在左掌拍了拍,豪气道:“妹夫出事手头紧,今个也就这一点了,现金不多,玩完我就走人。” “别,强哥,你那手腕上的劳力士都值五六万,有种今天就把这些现金赢去,要么把劳力士也押上。”杨精卫一直想拥有块劳力士,便押着桌子上的现金笑道:“赌瘾上来,赌性大发,还在乎一块戴了几年的金表?要是我,玩高兴了,老婆谁要都立马让她滚蛋。”他说着看了看桌边的几块手表:“有种你们就把它赢回去!”不知是室内外气温差别大的原故,还是空气流通不够。在里面呆了些时间的人,他们都产生半缺氧状态,一个个脸红耳赤,纷纷看着阿强要怎么出手,还掏出仅有的一些赌资,等待阿强下注。 “行了,这一千块钱,我就先下三分之一,没了立马走人。阿强说着笑笑地露出牙擦苏:“做人还是稳着点好,万一你拿了‘牛牛’这一千块钱也够陪你,免得还欠你钱离开,可就太没趣了。”他说着把三百块钱与剩下的钱打成十字架,赌徒们一看就知道他要下多少注。 ……此处有省略——江锋……杨精卫把五十四张扑克牌抽擦地洗了洗,单掌握着伸到阿强面前,意思是让散家抬牌。其他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阿强抬牌,一手压着台面上他们搁下的钞票。阿强抬了牌,杨精卫便开始逐一在钱的上面发牌。五圈下来,他手里的扑克牌只剩下几张。按这里赌场的规矩,一般是散家先开牌。在牌压着的钱下面,是两人合伙下的注,所以他们在起牌时,往往是一人拿着两张牌,另一人拿在三张。或者一人拿着四张,一人死死地卡住最后一张,他们兴奋而又神秘地祈祷最需要组合的那张牌。这样,两人五张合起来便成了赌“牛牛”。 拿着好牌的一般会先吧三张公牌摊开,然后才兴奋地将剩下的两张甩出:“老子九点,不信你又拿了牛牛!”其他人也一样,都照样甩出,虽然没七点以上要庄家翻倍赔钱,但都虎视眈眈地看着杨精卫,看着他双手握着牌没离开桌面慢慢摊开。阿强很随便,在杨精卫发第一张牌时,便信手翻开,发了四张,最后一张才压住,把四张的点数加起来,三张十一下的牌加起来凑成整数,余下的两张如果能够凑合成整数,便是牛牛,但还得看是什么样的牛牛。阿强看着两张花牌一张八和一张九,只有再来张三,才能成为牛牛。便起哄地叫道:“单边,单边。三,三,三。”他大声地叫着,此时已将四张牌合拢,压住最后一张牌慢慢地抽动,当出现一个箭头时才失望地叹了口气,用于都话笑骂了起来:“哇偶,投错了娘胎,想要个三,没想到来了个一。”说着吧牌完全甩在了台面上,令所有的人都一清二楚。 电工手气差点,只拿了个五点,便羡慕起阿强来:“强哥都八点翻倍了,肯定是赢定了。我只有五点,庄家怕是也招架不住。来,来,来。看看庄家什么鸟牌,我五点肯定都杀他了。”说着便伸手去杨精卫的钱堆里抽钱。杨精卫手更加麻利,他反手一挡,顺势倒把电工身边的钱给卷了过来:“你他妈八大的五点,我可是花牌的五点,庄家杀散家,没话好说了吧。”杨精卫快速看着其他人的牌,该杀的就把牌下面的钱收了,该陪的也一一陪着。轮到阿强面前,他不由得抽出六百块钱甩了过去:“杀了六家才够赔你,接下来又想下多大?” ……此处有省略——江锋……阿强没抱赢的心态,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将这一千块钱输掉算了:“还是老规矩,不想欠钱,这次下五百。如果你拿了牛牛,我出一千五,还留一百块晚上买菜吃饭呢。”阿强接过电工递来的烟点燃,笑笑地把五百块钱像开始那样放着,眼睛死死地盯住杨精卫发牌,担心他在情急之下突然抽老千,在这里,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精卫,玩完这一把就别玩了,你老婆在找你,正在大厅等你呢。”阿强正色道。 “你唬谁哪,要找我打个电话不就结了。我手机可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她还会不知道?”杨精卫发完牌,又在催促散家们开牌:“快点,丑媳妇迟早都要见公婆,早翻晚翻都要翻,别像死了老婆一样慢慢吞吞。”他嘻哈地说着,在搓开最后一张牌时,兴奋地伸手要把阿强面前的钱撸去:“我是红桃K的地牛,这回总该通吃了吧。三倍,赔钱。” “慢着,没准我是天牛!”阿强一手压住现金,要大家把牌摊开:“看看你们手里有没有黑桃K。”闲家们听了,一个个都摇头晃脑,紧接着他又翻开台子中央剩下的几张牌,也没见黑桃K,便哈哈地大笑了起来:“赌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拿天牛杀庄家的地牛,真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呀!”在场的人都明白,阿强手里剩下的那张,肯定是黑桃K无疑,杨精卫也明白这个道理。便把其他散家的钱给收了,甩给阿强一千五百块钱:“真是邪门了,这把下多少……此处有省略——江锋…… “一千。”阿强也兴奋了起来,不禁想起有人说过: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看来进赌场,不能太贪,只要随心随意,一切随缘才是真正的王道。他想着便提高了声音:“还是老规矩,我可不想带钱回去。都说过一过二不过三,没准这一把你就吃定了我,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好,你输完了我就回去。”杨精卫边说边发牌,嬉笑中手脚麻利得让人眼花缭乱:“现在才几点,接孩子放学的时间都没到,更别说下班的时间了。来,接着干,没钱的把手机押上,关机,我等你们拿钱来赎。” 赖水根听着,还真的把李爱红前天才给他买的诺基亚仍在了阿强的钱上:“我就搭强哥这一方,手机一千九百八买的,就算是一千八得了,算六百块先押第一手,行么?”他说着,眼睛睁睁地看着杨精卫:“这一把输了,我立马滚蛋,以后再也不赌牛牛。”他见庄家点头允许,便兴奋地要去翻阿强面前的牌。 阿强劝他别押他这方,要他押其他人那:“我都连赢了两把,你还是押下注小的那边吧,到时候真的输了,爱红不剥你的皮才怪呢。”到了赌博场,他们似乎已失去了理智,另外有两人身上也已干瘪瘪,看着眼馋,便效仿着把手机掏出,搁在身边已下注的钱上面,大家又开始翻牌了。 这一次阿强拿了八大的牛牛,杨精卫拿了天九点,通杀了其他人,赔了三千块给阿强,又另外给了赖水根一千八百块。在阿强进门时,他面前新旧不一的百元大钞堆叠在他面前有两寸多高。这时,输给了阿强和赖水根,钱被赢来的两部手机一压,已剩下一半。杨精卫心里估摸着应该有两万块钱左右,便看着阿强面前的六千多块钱笑了笑:“连杀了我三把,这回要不下小点?” ……此处有省略——江锋……还是那句老话,外甥打灯笼照舅(旧),赢了我就接着下。我不输完不死心,你不赢完我的你也心不甘。我还是接着下三分之一,两千块,看看你第四把能不能赢回去。”阿强虽然兴奋,因为在赌场混迹时间长,所以还是冷静地说着,看着杨精卫继续发牌。赖水根把手机收起,想想阿强连续赢了三把,便从一千八百元里抽出三百块钱,押在了电工的一方。 第四把开牌,赖水根有点傻眼:庄家通杀其他人,又赔了阿强六千块。看着阿强堆码起来的一万二千一百块钱,心里羡慕的同时,又心痛被庄家翻倍吃去了六百块,决定还是一百一百地下。这样,也可细水长流,耐玩些。第五把奇迹又出现了!阿强拿地牛杀了杨精卫的地八点,阿强下四千块,杨精卫赔了一万二千块,台面上已所剩无几了。他看着过眼云烟的现金、几部手机和手表,也横下心来,用生硬的于都话苦笑着:“算了,我再做最后一把做庄,割卵就走人!”他数着现金,其他人也仔细地看着,估摸该下多少好,担心赢了庄家没钱赔,都等着阿强开口下多少才决定下多少,毕竟阿强面前已堆积了两万多块钱。万一他要是下多了,下注少的也就没得赔……此处有省略——江锋…… “好了,还有剩一千七百多块,大家看着下,万一割了卵,我声明没得赔。今天带了一万多块现金去采购配件,也只剩这点,完事大不了说钱弄丢了,到时大家可得做个见证。”他说着准备发牌,没想到门开了。此时,大家才想起阿强进来忘了把门关上。王日华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快点,花子要流产了!正躺在大厅保安的办公台上呢。” 杨精卫听着头嗡地一声,这时才想起阿强说花子来了是真的。其他人则若无其事地要阿强接着做庄,有人把牌迅速把牌拿起要阿强接手,他则愤恨地挥了下手:“还玩个屁呀,人命关天,大家都赶紧去看看。”他说着把一大叠现金拾起,解开衬衣第二个纽扣,塞进背心里:“走吧,明天大家再来玩。”他说着电工和赖水根都说要得,电工还打着哈哈:“我得赶紧去把路灯开关合上,别让人抓住把柄,这个月的奖金就泡汤了……此处有省略——江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