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为了维权,本章节有522个字未上传——江锋 每到逢年过节,管教们上班的时间都一成不变,就像许许多多行业里的劳动者们一样,他们还是照常要上班,不管过小年、过大年,只要轮休没排上,就必须正常上班。因为在固定的空间里,一百多平米的风仓和监仓要羁押五十几号人,人员的密集度奇高,随时都有“突发性”事情发生。加上近期“非典”越来越猖狂,所以很多管教们都志愿继续上班,对每一位羁押人员,特别是有发烧史的,都严加观察、询问。“吴鸣,你还发烧吗?”廖管教今天很特别,戴上大盖帽,似乎都变了个人一样,连说话的声音也有所改变:“仓里面有谁发烧,要赶紧报告,如果隐瞒不报,到事态严重了,那后果你们就看着办。”他说着,像平时一样,背着双手,步子一颤一颤地走着:“今天过小年了,就不用背诵条例。”他说着四周看了看,见没反应,停顿了会儿便呵呵地笑了起来:“有事早告,无事退朝。”说到退朝二字,还特意像影视剧里的太监一样,把两个字拖成长长的音节,引来许多羁押人员嘿嘿的回笑声。 他度步进到监仓最里面,看了看两个大小便池,在返身回走时,被邬聪明给吓了一跳:“报告管教,卫生我搞得差不多了,现在能不能开始按轮流值日搞卫生呀?这段时间搞的卫生,怕是我从小到大,比这三十几年加起来的还多。”邬聪明爱说话,说什么事都会一根到底:“搞卫生也太辛苦了。” “说你贵州哈拉懒,一点都没错,去工地搬搬砖头看看,那才叫辛苦!到时间了么?”廖管教眼睛左右扫视,最后落在进门第一个通铺上,盯着唐元杰问:“一个礼拜时间到了?那他这段时间卫生搞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勤快?” 唐元杰扭头,眯起水泡眼,一手摸了摸昨天刚理过的光头,露出黑漆漆的牙齿,似笑非笑地回道:“番禺仔突然出去了,也没有什么交代,只是大家提醒我,才接着让他搞,有好几次要他搞卫生,他还及不情愿,说先前的仓长都走了,没必要那么死心眼。至于搞得干不干净,那就得问问大家才行。”他说着看了看对面的靳永礼、夏军和李素坤等人,便瞪大眼睛看着廖管教。 “搞个毛。”令季华也扭过头看着廖管教,按他平时的习惯想说老子,但还是改成了我:“我要他把我专用的饭兜洗干净,他只是用水胡乱冲冲,都不用抹布擦一擦,也真的是懒得出奇。”令季华典着蜡黄的脸一出声,其他人都也都七嘴八舌起来,有的说要每天要他擦三次大小便池,他才擦了一次;有的说要他每天擦两次地板,他一次都不擦;还有的说:没下雨,太阳出来了,要他把风仓地面上的积水用布抹干净,都不乐意。解除刑具后的第二天,竟然还要动手打新人…… 廖管教听着令季华的话,倒是担心他急性黄疸肝炎的病情,听着嗡七嗡八的声音,半眯着眼睛点点头已度步到门口。他回转过身子,继续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才伸出右手抓紧拳头,弹出食指远远地指点邬聪明,不紧不慢道:“没想到你人缘这么好,看来不让你再搞个十天八天,都对不起大家这么踊跃的发言。”他说着往前走了几步:“从现在开始,再搞十天。只要是还有人检举你卫生没搞好,那就再多加半个月,半个月不行,那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两个月,两个月不行就四个月,还怕你飞了不成?你就是过到二所,我照样可以让同事们继续让你执行。”他说这话,一直是脸带微笑,语气也很随意:“就你那事,已构成强jian罪,即便是够不上强jian罪,但前几天你家乡那边村子里的回函,说你亵渎了两名女小学生的事还没了,怕是数罪并罚,你不想过所,那都难呀。”笑笑地说着已到了邬聪明面前,伸手在他脸上刮了记耳光,看似没用什么力气,但整个监仓还是听到啪的一声:“今天是过小年,不想给你计较什么,看你的表现怎么样,如果还之乎者也地挂嘴边,不遵守监仓规则,反正你手链穿脚镣也尝试过,那只能用‘龙床’来招待你了。” 邬聪明脸上挨了一巴掌,满心里想发作,但听到廖管教提起以前在家乡招惹出来的事,心里一下子凉到了脚后跟:他娘的,信息怎么来得这么快,肯定是村长为了他女儿的事又在继续在张扬着。本来那事都已经过去了,也东凑西借地给两个女娃的家里,赔偿了好几千块钱的精神安抚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在龙江小学这边出的事,家里那边可能也就真的知道了。唉,怎么办呀,老爸、老妈知道,年都会过不好,更别说好不容易从城里娶来的媳妇郝王艳,和那一对快六岁的双胞胎儿子。呜呼,这不是要人命么?他想着摸了摸热辣辣的圆脸蛋,但脸上的疼痛此时已远远的超过了他心里的阵痛,再怎么后悔都已来不及了!唉,娶老婆是干嘛的?自从两个双胞胎出生后,死婆姨就不愿意同床过性生活,一年也过不了两次性生活,什么叫幸福生活?没有性福会幸福吗?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人家八十多岁的老头都还要过性生活,自己才三十几岁呀。他想着,盘腿坐在通铺上,将头深深地埋到了胸前。 廖管教的一巴掌声,监仓立马静了下来,许多想合着他话语出声笑着的人,都撅起了嘴巴。“你们都给我好好地听着,不管是在哪里,今天好歹也是小年,条例不用背诵,内务整理可以松懈点,但也别太过份了。特别是你们几个爱搞事的叼毛,别弄得大过年的还要戴着刑具过年。”廖管教笑笑地说着,再次把整个监仓环视一遍:“记着,千万别打架斗殴,如果天窗上的武警会向我报告,那一律龙床伺候。大家能不能严格遵守监规?”他说着,见都没有反应,就再次提高声音问:“能不能做到?” “能。”唐元杰回头看着大家第一个回答,紧接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回答着。但声音很不协调,就像大合唱里伴着极不协调的音调一样,令廖管教心里十分不爽:“是不是没菜票吃早餐了?一个个都像死了老妈子一样,回答个问题都这么难?”他说着又问了一次:“大家能不能保证做到?” “能。”这一声很齐,远远超过背诵条例的响声。声音在监仓里回荡,立马引来巡逻的武警在天窗朝下面张望,见有管教在,没什么大动静,就又抖了抖单肩挎着的AK47,迎着阴霾的天空离去。廖管教没注意上门,听到这么整齐的回答,便满意地笑了笑,准备出门去二十七仓看看。 看着管教脸上布满了笑容,李素坤笑笑地报告了一声:“管教,今天是过小年,有没有菜加呀。”他一出声,很快监仓里又嗡嗡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会不会像广监加红烧rou呀;会不会像武监加粉条鱼呀;会不会像清监加竹笋鸡呀;会不会像……一时咿咿呀呀的问话,让廖管教回身瞪大了眼睛看着监仓里的羁押人员。他一猜就知道,这些都是几进宫的人,便嘿嘿地笑了笑:“这么想吃这吃那,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语气一变调,监仓里声音立马小了起来:“如果你们在外面能遵纪守法,这过小年的,爱吃啥吃啥。现在这么想吃,那就得继续遵守监规,听侯检察院的发落,早点过所,上场早点到监狱去服刑,什么年年节节的都有大鱼大rou,何必又急于一时?还想吃武江的荷包蛋,那就看你的运气,能不能判到韶关武江监狱去。”廖管教说完,监仓里已静悄悄的。他再次嘿嘿地笑了笑,转身离去时留了句话:“今天有没有加菜,你们就猜去吧。” 二十八仓黑色的大铁门落锁,里面又围绕着加菜的问题,讨论不休,特别是像李素坤和夏军一样几进宫的人,他们就更会用其他省份监狱的情况来谈论。“在武监,过小年最起码要加两个菜,过大年还搞联欢会呢。广监不行,没有我家乡的武监好。”谁都知道他是说武汉的监狱,因为只要与他谈过几句话,他就会骄傲地说出:我是武汉江北人。 “吹你的去吧,以为是在里面做客?把你家乡的监狱都吹得那么好,还跑到广东的顺德来干嘛,还不如要求在监狱里过完一辈子算了。”夏军说话没有轻重,在监仓里除了不得罪唐元杰、吴鸣和令季华外,对谁说话都声音尖尖的。
“你妹勒哦喲,一辈子在里面呆着?看你就应该如此。”李素坤尖着嘴巴,学夏军四川的口音笑道。引来许多羁押人员停 ……为了维权,此处有522个字未上传——江锋 双腿,便盘腿往后倒去,与邬聪明的头碰了个正着。把邬聪明猛地从哀思中撞醒,愣愣的看着就想发火。 “别闹了,准备开饭啦。”唐元杰声音沉沉的,看了看夏军又看了看吴鸣。他担心两人玩笑,会玩出火花,动起手脚来,可就真的会伤了和气。万一年后他过了所,夏军一人留在这里,保不齐就会受到报复,会过得比新进来的人还惨。他说着见没啥反应,就提了提嗓子眼:“过小年了,吃饭还没平时积极,是不是不想过年呀,都说有菜加,还不赶紧去看看?”他说着看了看邬聪明。邬聪明十分知趣,只能无可奈何地摸了摸被夏军撞痛的额头,起身到送饭菜进来的小窗口候着,还不停地想着在龙江小学发生的事情。 听了唐元杰的话,监仓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出门,在风仓里各就各位地蹲下。一些鼻子灵敏的人,这时都努力地施展他们的特意功能:“咦,像是红烧rou的味道,还加了梅州酸菜?不对,好像是红烧鱼的味道,加了酸菜。”“去,是清蒸鱼的味道”“不对,十有八九是笋干米粉rou”……他们三五一群地争论着,忽然一阵响响的放屁声,让他们嘎然而止,一个个都看着蛤蟆头一样的令季华。 令季华得意地站了起来,扭了扭屁股,不停地抖了抖手腕的铁链:“吃个屁呀,这句话才经典,是实打实的话。我猜肯定是和平时一样,你们也不想想,这里是看守所,还真的以为这里是‘同富裕’大酒店呀。如果是过到二所,那还有可能。没准你们这些狗鼻子闻着的味道,是从二所那边飘过来的都不一定。要么就是武警们的饭食,我还嗅到了酒香呢!” “有可能。”吴鸣在他身边捂着鼻子也站起:“我们这五十几号人中,有三分之一是拘留的,说不定就要出去自由。进来给你们吃那么好,那传出去不是走投无路的都会争相进来?那还真的成了大酒店。”吴鸣说着,觉得额头忽然凉凉的,就顺手摸了摸,发现是水珠,忙看了看天空:“算了,都进去吃饭吧,下雨了。” “都排好队,一个个进去,饭菜进来也别动,由前往后传。”唐元杰说着站起第一个进了监仓。他见邬聪明蹲在小窗口一动不动,就笑了笑:“什么好味道都给你闻了。你能猜猜今天会加什么菜?”邬聪明回过身,麻木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时间不大,小窗口打开,羁押人员们一个个伸头探脑地看着一份份饭菜进来,见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就不由得一个个像xiele气的皮球一样自言自语,或与身边的人一起埋怨。“吵什么吵,没准晚上有吃都不一定。”唐元杰见有点乱哄哄的,就喊了一句:“即便是晚上没吃,也很正常。人家政府爱给你就给你,不给你,你还能搬梯子去告天呀?” 他话音一落,监仓里静了许多。邬聪明每接一个饭兜进来,就由身边的人往后传,接完五十二个饭兜,吃饭快的都快吃完。他甩了甩胳膊,端着饭兜,也没用朔料瓷羹,一口就把饭上面一块两指宽的腊rou叼进嘴里。他知道,如果遇上有人来抢,也不会要他只剩下的几片水煮青菜。但吃饭还是要快,花崽们是算好时间的,他们十一点开始给各个仓派午饭,派完十五分钟后就会回来收饭兜,回去他们再吃饭。这样,管教们就可以在十二点准时下班了。 邬聪明的饭吃得很苦,接到手里时,上面的饭和几片白菜都凉凉的。因为早上只喝了半口盅凉开水,饥肠辘辘得紧,没几分钟就扒拉得干干净净。任维新更快,在他还没吃完,就把饭兜舔得干干净净地送到小窗口下面,等待花崽们来收回。紧接着其他人也一个个送了过来,大都是饭兜里不见半粒米饭,很快就层叠起高高的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