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国庆节,樱花公司按惯例放假七天。罗国庆与刘淑柔在深圳锦绣中华民俗文化村和世界之窗等地游玩四天后一脚踏回顺德,便接到梁峰电话的邀请,也算是不容拒绝的命令:“通知王彩明、吴品德、方良和余丸子,明天晚上到大良去吃饭。几个人都去,到时有话要交待,千万别忘了!”梁峰电话里声音铿锵:“你们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吃饭一事,具体位置明天再临时通知你,大家先集合好,再打的去,五人一辆刚好可以坐下。” 罗国庆接到电话很吃惊,冥冥之中觉得奇怪:在深圳回来屁股还没坐热,梁峰怎么就知道他已回到了顺德?真有点想不通,刘淑柔看着他那样儿,没吭声。她知道是梁峰交代的事,他不能不遵照吩咐去做。 第二天下班的傍晚,五人结集在容桂大道南2号——樱花公司南大门。等候的士的吴品德,是位善笑爱说的人。几个男人在路边一排蹲着,目光一律是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寻找的士——亮着红色空车标志的的士。方良向身边的余丸子要来手机打的士公司的招租电话,打完顺便告诉大家,他的手机昨晚在出租屋被人窃去,为了搞笑他是这么说的:“可能是我正与老婆做那事时,听到窗台开启的响声,正在兴头上不可能事半而止吧。等做完憩下来再去看,哪知窗户大开,把我国庆节买的一套西服、皮带、钱包尽皆俘去,真他娘的缺德。”说完几人未笑,他自个先笑了起来。 吴品德眼尖,见对面一辆空车的士,正要扬手去招,却被一对男女迎面将的士拦去。气得他高声叫骂了两句还愤愤然道:“毋庸讳言,顺德的市政基础设施在近几年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的,但难看的夏利出租车却给人的感觉是顺德太‘小家子气’,几辆破烂的的士,使得整个城市的美感大打折扣。我们老大也真是的,怎么不会向他大舅子提个建议,其实这是城市建设中一个很重要的一面。”吴品德看看还没拦着空车,不说点什么几个大男人在一起也闷得慌,就干脆买弄下口才:“的士是每座城市的透明窗口,最能向陌生的过客展示城市所具有的综合经济实力、人文素质,城市风情和对外交往的深度。顺德的的士给我的感觉是该提高它的文明程度了,最起码就是车身的质量。瞧那些的士给人破烂的感觉,与我的家乡的牛车又有什么两样?还有那的士司机为了拉客抢客,不安行车规则驾驶,随意调头,强行超越等等,造成多少险象环生?好几次我都感到惊心怵目又无可奈何,谁让我们没有自己的车呢?” 几个人都静默着,只有吴品德在呱啦,正说随意调头时,一辆空车的士已在马路对面调头朝他们窜来,让许多车都不得不亮着刹车灯来等它到达目的地后再前行。几人挤上车后,吴品德上车后说了声大良,司机便往容桂大道北段急驶而去,很快超了六七辆小车。在转弯要上容器大道时,被一辆小小的三轮车承载着庞然大物的包装泡沫,在人行道上给阻了两分钟,的哥气得直想下车去打人:“******三个轮子,比老子的车体积还大,路政也不管管,特别是市改区后,只管朝我们伸手要钱。”说着见三轮车让了道,便疯狂地踩着油门加速要把延误的两分钟挣回来似地朝大良奔去。 车经过凤山中路百佳超市时,余丸子想想今天上午路过这,那几个沿街乞讨的乞丐,天气热了就赤膊上阵的样子,觉得确实是很不雅观,对城市的市容市貌是一种极大的诋毁。想说点什么,但他忍了,他知道几个同事被梁峰这样邀在一起,不用说是有目的、有计划的想达到什么目的。不然不可能会叫方良、吴品德、罗国庆三人也同去扑席。他们算什么?小卒子而已。看来要他们去,也是要塞住他们的嘴,或告诉他们怎样统一口径。吃饭、吃西餐,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可见梁峰能未雨绸缪,确实是块做老大的料。 王彩明晚上没去过大良凤山中路,此时他坐在的士里,才发现这里的建筑群比白天辉煌得多,白天触目可及的肮脏、小市民的浊流,在极其璀璨的霓虹灯恣意地闪烁中,掩盖得无影无踪。街道较长,在车上一时望不到尽头,能望得见的只是一串串五光十色、千姿百态的霓虹灯。他想想白天人烟稀少,晚上街道两旁人山人海,与白天的寂寥形成鲜明对比。他真不知这些人是哪儿冒出来的,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呢?他想:顺德像孙悟空大闹天空时,用于收集各类仙果、贡品美酒的锦囊袋,在这里收集了全国各地的高级动物。或许自己就是被收集于顺德的食品,正被顺德吸取了他岁月的精华,眨眨眼一年多时间就耗在了顺德。外面那些拥挤不堪的人流不也是被顺德收集的仙果贡品、美酒么?良莠不齐! 的士疯子似地冲到环山路新世界大酒店门口喘着气儿似地停下,将五人吐出,又纳了三位乘客,疯狂地上路而去。陈光荣在门口等了会儿,见五人下车,便十分热情、友好地迎了上去,将他们领进电梯,到四楼的西餐阁包间里落座。很快就有服务生小姐过来招呼,陈光荣便出门打电话告诉梁福立和梁峰:“他们到齐了,都在包间里候着,要不要先上点点心侍候?” “不用了,我与立哥正在下楼。”梁峰抢过梁福立的电话回道:“我想还是按计划行事。” 五人在餐桌上围坐,看着周遭典雅的装饰,情绪有点活跃开来,对这三星级的酒店品头论足起来。王彩明在议论中特别直接:“哇,三星级就这么豪华,那四星级、五星级还了得?”王彩明语气十分简朴:“活了这么三十几年,我是头一次到这么豪华的地方来吃东西。这次来还是吃西餐,真是上辈子集的福这辈子来享,真有点怀疑被道士开了天门,眼界大开呢!” 王彩明的话让几个人兴趣活跃起来,大谈各自到过的地方,没去过、没享受过的也照别人那听来的搬出来瞎吹,余丸子给香港老板做过私人保镖,到过的地方多,见的也多,自然吹嘘的也多。罗国庆学校一出来就进入樱花公司,所以只有听的份,偶尔插一两句,也是说这次到深圳在辉煌大酒店与刘淑柔住了几晚上的见闻和远远看见的地王大厦,也根本不知道他住的那酒店是不是上星级的。他只知道每晚双人间一百八十块,好在是有刘淑柔陪着同睡,要不他就会叫屈得直打脸蛋。 “从小到大,学校里刚出来,知道广州有个白天鹅宾馆。没想这次到深圳在辉煌大酒店里住还看见地王大厦,听那服务小姐介绍,原来是五星级酒店,难怪每晚每人六百八十块,住得我快破产。”罗国庆说,“要不是淑柔买单,这次去旅游我怕回都回不来呢。”几人听了不免又要逗笑他与刘淑柔之间的乐事,之后方良和吴品德也你一言我一语来显耀他们所到过的城市和去过的高档次场所。其实很多是自吹自擂,从小在山旮旯里出来,酒店里住都没住过,却说得活灵活现,令人深信不疑,也显现两人年近四十的资本,可内心却在不停地暗骂:无聊,什么时候去住过五星级大酒店?顶多是有那么几次经过它的大门前而已,才知道有这么个酒店。 “我们郑州亚细亚大酒店,你们知道吧?”方良说着脑子里一转,便编好了一个理由:“我爷爷的弟弟的儿子,也就是我堂叔从德国回来在家族里面认亲,凡是男丁都被邀到那喝酒。他下榻在亚细亚大酒店,我自然就沾上了这份光。”方良说着话儿,脸上几颗大痣被点后留下的疤痕,在灯光下有些晃眼:“我喝酒你们也知道,我不容易醉是吧。”说着停了停,看了看几人,见王彩明点了点头就接着道:“酒席那天,真有点满汉全席的味道。酒是好酒,也怨我贪杯,没想到茅台和XO混合入肚,一斤好几两下来,竟醉得一塌糊涂。第二天醒来发现在五星级酒店睡了一晚。原来也是醉酒的感觉,再后来听我的一个老表说,那晚有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孩轮流照顾了我一夜。没想到醉酒都有醉酒的福。当然,那是我堂叔掏钱。是我,打死我也不干。一个晚上上千块钱。你道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住的么?”几个人听了纷纷点头:“要不,我们也不用来顺德打工了。” “今晚要不要在这睡?这里的鸡大都是大学生,年轻漂亮能说会道,住一晚好像也不贵,大概三百八左右。”余丸子笑方良:“不过别喝得太醉,醉了办不了事,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费用得照付,分文不少。我有个朋友在这就遇见过这种事,不信你试试。”余丸子说完几个人哈哈地笑着。这时梁峰和梁福立进来,梁峰见了陈光荣就问:“怎么这么开心?笑什么呢?” “他们想尝大学生鸡呢!”陈光荣笑着回答。 “大学生鸡?”梁峰问了句立即明白过来,是指高档鸡:“好嘛,这容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把吴鸣闹出的事给摆平,我想我们立哥花这么点儿小钱应该没问题吧。”说着看见梁福立笑了笑,然后便朝五位介绍起道上大名鼎鼎的梁福立梁老板来:“立哥曾经在道上红极一时,如今在房地产方面也亦享有声誉,他现在唯一遗憾的就是缺少些知心的帮手。”梁峰说着就单刀直入起来:“今天将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关于吴鸣的事,我们该怎么面对以后会出现的情况,如何去机智地应付,大家最好有个统一的说法。大家今天在一起,待会儿尽力喝、尽力吃,然后再去蹦迪。”梁峰说着向服务小姐一招手,很快食物便流水线似地摆上了长方形桌面。
在菜还未摆齐时,梁福立接着梁峰的话许诺道:“等那事风平浪静以后,你们愿意到我公司来帮忙的,尽管开口。在樱花公司你拿一千块一月,我可以支付你一千五,因为在我公司的员工,最低工资的也就是一千五。”梁福立说着环顾了下众人,见服务小姐摆好了食物,一扬手让她们出去,然后目光一闪,脸色一沉,语气变得沉寂起来:“不过我事先也可告诉你们,千万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我这个人喜欢一报还一报,不管谁侵犯了我的利益,我都不会饶过他。天涯海角,我都有这个能力去摆平他,甚至他的家人。不信你们可以问问你们的老大。”说时看了看梁峰,语气又轻松起来:“当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也知道,今晚晚餐后没事能留下来蹦迪后由我做东,在六楼包几个房。爱找高档鸡也好,大学生鸡也罢,嫩鸡也好,老鸡也罢。只要是这里有的服务,你们留下来的爱怎么着怎么着。账单不用cao心,我全包!”梁福立说完向众人笑道:“来吧,我们先干一杯,预祝万事顺风顺水。” 梁峰见众人兴致很高,严肃了一会儿的表情更加活跃,就看了看罗国庆,恰好与他双眼对视,眼中满是喜悦的兴奋。梁峰点点头,一仰脖子饮下高脚杯中暗红色的液体,然后缓缓坐下,见几人手脚十分生硬地乱拿刀叉。特别是王彩明在切一块牛排费了老大力气未能如愿后,干脆右手拇指和食指一捏牛排的一角,将一整块夹起来往嘴里塞,咬下一大半,又将剩下的放回盘子里,然后心满意足地嚼着,顺着嘴里油油的直往肚里咽。梁峰看得直想发笑,见方良也动手就笑了笑,又摇摇头,觉得他们都是未被发掘出的国宝,今后能不能加以雕刻成材,看来还得花点时间。罗国庆他不想为这事陷入太深,待会儿该找机会让他回去陪刘淑柔,别让外甥女和他mama守着供租才一个月的新房。自然新村那儿治安不很好,得让他早点回去。 梁峰想得很多,很周全。这是有危机感的人的所为,才能想得如此周到,进行第二步计划,或许是因为思考,而产生危机感吧。因为研究而想得很周全,从上次吴鸣酒醉后向他索要十万块钱赔偿后,该如何去面对,这就是他认为必须去做好的事,必须保持的一种心情。这是一种静态,在他狂热后置身于静态里思考和研究中,越思考、越研究,心思就越重、想法就越多、想法就越高。今晚八人相聚西餐厅,在梁福立的计划中,是第二步的实施,也就是今晚安排好的所有节目。他知道,给人予恩惠,图的就是在公司尽量引导舆论,消解敌对不合因素,让公司上下包括台湾人都知道吴鸣是个诬陷、爱穿插流言蜚语的小人,一定会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 这晚,王彩明、方良、吴品德、余丸子几人玩得很开心。罗国庆听梁峰的劝解连迪斯高舞厅都未进,十点钟不到就打的一个人先自回去。车上,他借着酒劲总在想梁峰说过的话,有点难以启齿:真的有那么一天,会有差佬来过问公司使用走私红油的事,就说是吴鸣造谣,为了敲诈勒索梁峰十万块钱而胡言乱语。在事实面前能说得过去吗?这样做妥当吗?一想又想得头更加晕眩,于是最后决定到时再说,看局势的变化,与王彩明所持的态度去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