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琉璃的星月（八十三）

    奇怪地看着欧格白，在一阵叫人坐立难安的沉默之后，先知才缓缓说道：

    “其实，你是在嫉妒逍遥自在的石破还有和塔米兰关系密切的石玉竹吧？”

    欧格白一愣，苦恼地挠着头：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唉，华夏有句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也有很长时间没见塔米兰了。”

    说完，便一脸幽怨地看着先知，好像对方是棒打鸳鸯的恶棍一样。

    事实上，在北大食之战的由始至终，琉璃剑一直驻守在中大食和南大食一线，以防备美利坚的插手。

    在这期间，欧格白和塔米兰也匆匆见过几面，但根本来不及前者所期盼的感情发展，后者不是在任务中全力以赴，就是和赛尔德、石玉竹说着女孩子的悄悄话。激昂的赤红是自己的熟人、小meimei，欧格白不好意思责备，自然就把不满全都推到了先知和石玉竹的头上。

    “石姑娘好歹对我们有恩，你这样错怪好人实在欠缺风度啊。”

    先知所言不差，以恐怖之王的妻子、独尊之剑的贵客身份来到大食的石玉竹不但多次协助琉璃剑的行动，甚至将自己所学的武艺倾囊相授，这份恩情可以称得上情深义重，这也让她在大食内部赢得了远超石破的尊重。

    “想想就来气，为什么我就无法修炼那个见鬼的武功，而石玉竹就一日千里啊！难道武功秘籍也是有种族歧视的吗？”

    “都跟你说过了，神力和内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行体系，没有绝佳的机缘和过人的智慧，是很难兼容并蓄的。我等琉璃剑的体内早已经被独尊的恩赐填满，当然难以再接受其它的力量。”

    先知苦笑着劝道：

    “虽然无法深入修炼，你们不是也从中受益匪浅吗？那部‘天妖刃舞’记载的招式、吐纳、锻炼，对你们的体力、耐力和武技的雕琢都有着巨大的助益，间接促成了琉璃剑的战力提升，大大有利于今后的战斗。光凭这一点，就值得我们乃至后人铭记石姑娘的恩惠。”

    欧格白无言以对，在对武学的钻研中，他的确感觉到身体的灵巧和机能得到了提高，神力的施展也更加持久、得心应手，这就是所谓的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吧。既然没什么可抱怨的，那也就只剩下嫉妒了：

    “真羡慕石破那小子，娶了这么天资聪颖、又温柔体贴的妻子。那混蛋居然身在福中不知福，真应该碎尸万段。”

    “是吗，我倒是觉得遇上石破是石玉竹的幸运，否则……”

    在欧格白难以理解的眼神中，先知摇了摇头，示意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萨拉丁和哈贾吉也传来消息了，包括巴格达在内的目标城市都没有受到损毁，看来这次又是我们的胜利。”

    怪笑一声，欧格白不无恶意地说道：

    “美利坚该要气疯了吧，以为我们还在中大食南方边界的沙漠中晃悠，实际上早就在他们的轰炸地点等着了。老穆，面对你的神力，任何阴谋诡计都派不上用场啊。”

    “所以接下来才是关键的决战。意识到小动作起不到任何效果的美利坚会调整政策，动员所有的力量如同沙暴般压上来。这次就不是闹着玩的了，而是容不下任何花招的实力对拼。虽然我们已经足够强大，但在整个内界的压力之下，还是前景堪忧。”

    “至少局势还在你的掌控之中，睿智的先知，你总不会拖着整个大食的命运叫我们去送死吧？”

    穆罕默德苦笑一声，长身而起，无言地向西方走去。

    “别一声不吭啊，我可是把身家性命全压在你的身上了。赢了之后我不但是大食的英雄，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到时候就能风光地迎娶塔米兰了。你现在就得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欧格白匆匆跟了上去，纠缠不休地问着。

    “此战若胜，自然什么都好说。不过当务之急是赶往巴格达，费萨尔已经为我们打扫好了舞台，我和哈立德怎么能让他失望。”

    “哦，哦，终于到了这一刻了吗？话说回来，老穆你还真是坏透了，让费萨尔那个倒霉蛋用自己的命作为宣传，凝聚大食人的决心和战意。想要他回来的说辞，实际上也是激将法吧。一个死了的费萨尔，可比活着的更有效果。”

    “可以的话，我是真心希望费萨尔回来。有他在的话，新国家的建设力将提高一个水平，虽然有着种种的缺点，但谁也无法否认他在中大食当政时期的建树。”

    “这算是对死者的哀荣吗？反正人已经不在了，随便你怎么说……剩下的沙马尔你打算怎么处置。”

    “将沙马尔家族的私人产业奉还，告诉他们费萨尔是大食的英雄，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那个魔女呢？”

    “奉理派不是我们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既然人家已经信守承诺，我们也不能欺人太甚，就各自井水不犯河水，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好了。”

    “喂，当初你带着我们堵人家的门口可没有这么客气，那个魔王也不是好招惹的，我是怕人家都对你恨之入骨了，在不留意的时候捅上一刀，我们可就惨了。”

    “不，不会的。”

    先知胸有成竹地否定着，完全不把这种可能性纳入考虑范围之内：

    “你不了解这几位原罪的魔王，他们崇尚人的欲望，更信奉人的理性。现在和我们作对是没有好处的行为，坐山观虎斗才是最明智的做法。何况这一次我们还是间接帮助他们清理了内部的不安分子，主动担负了责任，抛去一时的气愤不谈，他们还应该感谢我们。我想路西法大司祭和其他人都会乐见其成的。”

    “黑，真是太黑了。”

    欧格白和先知保持着距离，眼神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看你们平常嘴里说着信独尊、信圣主，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实际上却都是心狠手辣、杀人既不眨眼、也不见血的人。看来我也应该提高警惕，否则哪天被你出卖了还犹自不知。”

    先知也不辩驳，而是洒然地耸了一下肩：

    “身处高位、担负重责，就免不了身不由己，更不能心慈手软。只有抛去平常之人心，才能成就非常之大事，这应该是古今往来所有领导者的无奈吧。”

    “说得好听，不过是让遍山的枯骨，奠基你们千秋的霸业。事先说好了，我可没那么伟大，冲锋陷阵不在话下，和敌人玉石俱焚的事情别指望我干得出来。”

    “是、是。类似的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会时时不忘……”

    闲聊的两人渐行将远，直到消失在西方的地平线中。

    圣殉历1000年12月30日晚。

    费萨尔沙马尔在欧罗巴盟军的新闻发布会上突然发难，引爆事先安装在会场的炸药，导致在场人员全部遇难。他们留给世人的最后影像，就是一道夺目的闪光和其后屏幕上的沙沙雪花。

    同时，如同里应外合、早有预谋一样，伊斯坦堡的大食民众开始暴动，城外的大食联军也发动突袭。

    事后有评论称，阿尔冯斯中将最大的败笔就是将盟军的中高层将领齐聚一堂，导致指挥系统完全瘫痪，在内外夹击之下，盟军甚至没有做出像样的抵抗，就在城门、机场、军事基地等战略要冲纷纷沦陷后，举手投降了。

    上万欧罗巴士兵沦为战俘，数之不尽的飞机、坦克、枪械、弹药等军事物资落入大食军手中，一旦让他们熟悉了这些器械，在西方眼中羸弱不堪的大食军队战斗力将无疑跃升一个档次。

    31日凌晨，阿穆尔元帅进入伊斯坦堡，宣布收复这座北大食的北方重镇。

    这场西方和大食的军事博弈，以后者的全面胜利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