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悲歌

    冲锋的川军们回来了，个个浑身带伤，数千人的队伍，不算刘汝斋带着逃跑的，现在已经只剩下几百人了，而剩下的，都已经战死在了战场上。

    他们做梦都想为川军争光，像上海战场上打出了威风，打出了热血的那些川军一样。

    而现在，他们做到了，将一腔子的血撒在了这片土地上，半步都没退过，哪怕是死，也是面向着日军伪军的方向，或者倒在了厮杀冲锋的路上。

    “该死的刘汝斋，别让我见到你！”

    饶国华气的睚眦欲裂，他本着一腔热血要和小鬼子死磕到底，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刘汝斋这个败类，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选择了逃跑，将侧翼完全暴露在了鬼子的枪口下，现在他带领的这不足千人，几乎已经陷入了牛岛师团和靖安军伪军的重重包围之下。

    “打电话给军部，我要亲自跟唐副司令通话！”他双眼血红的咆哮道。

    副官颤声道：“师座，别自取其辱了……刘汝斋可是二瘟司令的心腹兼亲信，你说他帮你，还是帮刘汝斋？”

    “有些话要是不说出来，我死也闭不上眼！”

    饶国华咆哮道，电话接通，他对着电话怒吼道：“唐司令，刘汝斋临阵脱逃，造成我部腹背受敌，我此番来电只有两个请求，第一是请求援兵，固守广德，第二个请求，我要求将刘汝斋这个混蛋带到阵前，亲手毙了他，以正我川军铁血之师的名号，我川军之名，绝不允许此等败类玷污……”

    “放肆！”

    电话那头传来了唐式遵的吼声：“日军人马太多，炮火猛烈，刘团长后撤乃是保存实力的明智之举，倒是你，不坚守自己的阵地胡跑瞎跑，现在居然连广德都沦陷在了你的眼皮子底下，我命令里集中所有兵力，于明日拂晓之前夺回阵地，否者军法从事，以儆效尤……”

    “唐二瘟，你个老匹夫不得好死……”

    虽然早料到了有此结果，饶国华依旧气的睚眦欲裂，哇的一声喷出了大口鲜血，仰天便倒，面对日军猛烈的炮火疯狂的进攻，他都没有怕过，现在，却被这番无耻的言论，给气的当场吐血。

    “这里再坚守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带上师座，跟我突围！”

    全员浑身浴血的官兵看着昏迷不醒的饶国华，简直欲哭无泪，痛骂唐二瘟丢了四川人的脸，副官暂代指挥之职，下令全军突围。

    一路血战，饶国华部数千人，最后仅仅剩下不足三百人，弹尽粮绝被困于十字铺据点，外围，是伪军牛岛师团足足数千人。

    “此人，猛将也！”

    这一仗，乃是牛岛师团在芜湖沿线打的最艰苦的一战，这支装备简陋的队伍爆发出来的顽强战斗的精神，就连日军军官都被感动了，下令围而不攻，命令伪军翻译前往招降，承诺只要饶国华投降，将许以高官厚禄！

    “什么声音？”

    饶国华悠悠醒来，听到了外面的叫喧声，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是小鬼子让我们投降呢，说师座你只要肯投降，弟兄们就可以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仅剩的官兵围着他悲笑道。

    “哈哈哈，投降，我饶某，宁死不降——给我将他们杀回去！”饶国华狂吼道。

    士兵们面面相觑，副官哽咽着颤声道：“弟兄们的弹药，都已经打光了……”

    “找石头，将他们给我砸回去！”

    饶国华大吼，带着士兵们登上战壕，抱着石块劈头盖脸的向着得意洋洋的在不远处招降的伪军和几名日军猛砸下去！

    啊啊啊……

    一名日军当场被砸的脑浆迸溅栽倒在地，剩下的日伪军吓的鬼哭狼嚎，狼狈逃窜。

    “该死的家伙，真是给脸不要脸！”

    日军军官虽然感动于饶国华的刚烈，但也气的不轻，当即下令再次进攻，他要活捉饶国华，让他跪在自己的面前，让他知道，大日本皇军，是不可战胜的！

    成群结队的东北伪军靖安军在日军的驱使下，借着机枪的掩护向着十字铺据点发起了猛攻。

    “打！”

    饶国华大吼，几十名战士在弹雨中居高临下据险而守，抱着石头向着伪军砸了过去，最后石头找不到了，就举着大刀片冲进鬼子群中猛劈，最后连刀都劈不动了，就抱着鬼子从崎岖的山路上滚下去，撞的血rou横飞……

    深夜，他们终于再次打退了伪军的进攻，却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打不动了。

    “我从七七事变发生之日起，就渴望能到前线杀敌，洗雪国耻，收复失地！”

    “八一三事变后，国共合作抗日，我幸能如愿以偿，奉令出川抗战，引为生平快事……”

    饶国华手握雪耻刀悲声道：“诸君还记得吧，我们离川时，蜀中父老兄弟姐妹曾举行盛大仪式欢送，潘文华军长代表我们川军将士致答词，表示我们一定要血战到底，收复失地，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做到胜则生，败必死，不成功便成仁。我们要牢记当时的誓言，绝不能在敌人面前屈膝示弱，给中国人丢脸呀！”

    仅剩的二十多名川军嚎啕大哭，绝望，壮烈，各种情绪在他们的心头齐齐涌出。

    “不要哭，我们是军人，流血不流泪！”

    饶国华道：“我不能落在日军的手里，否则他们会用我大做文章，是降是战，各位自己决定，你们尽力了，无论你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怪你们……”

    说完，他将配枪里填上了那颗光荣弹，走进了据点后的树林里。

    浑身是伤的十几二十名川军抹干了眼泪，提着卷刃的大刀片和刺刀走出了战壕，听到身后响起的枪声，齐齐向再次扑上来的伪军冲了上去，狂吼：“杀光他们……”

    一阵枪声响过之后，十字铺终于恢复了宁静，血水从那些尸体上涌出，渗入了身下的泥土里。

    日军军官在小树林里看到了饶国华的尸体，长长的叹息着，然后在众多日军诧异的目光里，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心里清楚，饶国华没有败，败的，是这个腐朽的国家和那些支那官僚，同时他也在担心，一旦如同饶国华这样的支那将领越来越多，战争，恐怕结局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