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待樱祭夜抗着熊孩子千目离开房间。虫儿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地,蹑手蹑脚地找见自己被樱祭夜脱去的衣服。 那衣服折叠得井井有条,探手在衣服夹层里摸出一个粗制滥造的手工布囊。 布囊边沿绣缝一圈可以抽拉的细线,虫儿在挽结的时候一并插入自己的一根头发,如果有人偷偷摸摸解开绳索,那根发丝也便随之脱落。虫儿清晰看见一根粗黑的发丝老老实实挽入细线中,知道樱祭夜昨夜没有动过自己的东西。 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地。 解开布囊取出里面的阳镜青芜和仅存于世的唯一果果,心里感慨万千,现在除却“穿心”,她身上最值钱的物件也超不过这三样宝贝。 小心翼翼用针在指尖刺出一滴殷红的鲜血,把血滴悬于青芜的镜面中间缓缓一挤,那珠血滴立刻垂落镜中,溅起无数颗更为细小的血尘。 镜面涩光一闪,乌沉沉透出丝活气。 “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自镜内传出,虫儿的心立刻被揪扯起来。 “青芜,你没有事吧?”虫儿急切关怀道,自从青芜被千年雷暴劈中后,境况大不如从前,她只能隔几日喂他吃滴药血,用绵薄之力来延续他的寿命。 “勉强活着……”仅是一场灾祸,青芜的天籁之音宛若宝物蒙尘,多少嘶哑分毫。 虫儿举起果果,真心实意道“不然用果果为你续命好了……” 青芜低哑失笑道“想那****的胳膊几乎被鬼谷女的阴招弄残,你都舍不得吃这果果,如今叫我这命不久矣的老家伙吃了,岂不暴殄天物。” 青芜阻止虫儿的好意,继续道“你的身份特殊,万一哪日遇到天灾人祸,那时再保自己性命吧……咳……咳……” 虫儿见他一心为自己盘算,心里感激涕零道“世间只有师傅对我是真心。其他的人都是浮云!” “你信不过樱祭夜?”青芜平复气息,语重心长与虫儿交谈,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聊过天,自他受伤之后几乎不能用传心术与虫儿沟通。 虫儿说不准答案,总觉得樱祭夜对自己好是出于征服的快感,可似乎又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参杂其间,总之乱七八糟说不清楚。 或许是她敏感多疑,也或许是她猜忌心重,在鬼谷女身旁待了这些年,就算再天真烂漫,也该学会多长几个心眼。 “那日提及鬼谷女额际的焺珠,我看他的眼睛里有种奇异的神采飞逝,所以我也不敢太相信他。” 想当初要杀死鬼谷女的时刻,樱祭夜完全没有听鬼谷女讲述悲惨过往,反而在听见“焺珠”“狂珠”这两个词的时候性致盎然,拼死追问这两颗珠子落于谁手,这本就不算正常,现在青芜背后玲珑剔透镶嵌一颗“阳珠”,虫儿一直隐瞒他从未叫他看过。 从孽镜谷逃出生天他便像粘牙糖一样穷追不舍,再加上他昨夜主动为自己宽衣,这般单薄的衣服里藏根针也是会被觉察,更何况是青芜和果果这么明显的两个物件,叫虫儿如何不疑心他的企图。 好在虫儿的包裹没有被解开的痕迹,否则即可断定他居心叵测。 可是……他那些柔情蜜意的吻,看起来又是如此发自肺腑,害得虫儿用铁浆铸就的心门,几次险些为之打开。 一时间自己也不知该相信他,还是怀疑他。 “看来鬼谷女也教会了你不少东西……”青芜见虫儿愁眉难展,为她舒怀道。 “只要看过她的脸,听过她的故事,任何女子都自当警醒。”一回忆起那张斑驳腐烂的脸庞,破碎如同凋零的花叶,叫人如何不惋惜深思。 “当年我和玄离子一起捡到她的时候,她真心是个纯洁无暇的好孩子……”青芜不由得唏嘘起鬼谷女的命运悲惨,“只可惜她额际天生的“焺珠”,为她招致了祸端,残害了自己,也荼毒了别人……”青芜的语言道不尽的惋惜和悲怆。 毕竟他亲眼目睹了一个纯洁若水的女子,因为****所伤,变成一个魔鬼的凄凉一生。 毕竟他也只是面镜子,他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痛苦地观望,却不能扭转乾坤,虫儿听得出他的语调里饱含深深的懊悔,他也自责没有及时辅导鬼谷女如何化解爱恨情仇。 试问这世间真有几人,能轻轻松松化解爱恨情仇而不遭受伤害?恐怕连青芜他自己也在围城里寻找出路。 “师傅,那你可知道这“焺珠”与“狂珠”是做什么用的吗?”虫儿实在好奇两颗珠子有什么特别的,以至于有人会丧心病狂到为此弑子杀妻。 青芜沉思片刻,大约回忆道“以前听玄离子偶然提及人神迦释萝,说这位人神腕间有串法珠,名曰“流云之歌”,乃是杀生害命的法器之绝,据说厉害非常,所向披靡” “这样厉害的法器,怎么会四分五裂了呢……”虫儿刨根问底道。 “这个嘛……”青芜还想说些什么。 门口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吓人一跳,虫儿把青芜和果果随手往布囊里一塞,慌张问道“谁呀?” 樱祭夜靡靡离离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今日天气大好,不知虫儿姑娘可否赏脸一同游玩?” 虫儿慌张说好,一边叫他在门口等,恐他起疑便匆匆忙忙梳妆打扮。 推开门时樱祭夜正双手绞缠斜依门框边,仅是须臾的功夫他早收拾妥当,今日他穿一身暗紫色云翔符蝠纹蜀锦长袍,腰间一根黄玉翡翠腰带将欣长的身形分作绝佳的比例,显得上半身肩背挺阔,而下半身长腿修直。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用与腰带同色系的镶碧鎏金冠束起紫色长发,鬓角处各留一缕散落襟前,樱祭夜熟知自己发色独特,他也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他选择的锦服暗紫尊贵,而他天生的紫发水润柔亮,这两种不同程度的紫色交相辉映,相辅相成,便成就他高不可攀、低至尘埃的丰神俊邪。
往日他随随便便就已绝美无伦,今日一见浑然不像凡人。 他若是个吃心的魔鬼,定也是个魔中至尊。 虫儿不由脸红心跳,没来由得胸口喘不上气,她猜可能是担忧他听见自己和青芜的对话。 “久等了……”俯首看他的靴子,如何也看不得他的脸。 “只要等的人是你,天长地久我也可以等下去……”樱祭夜习惯甜言蜜语,可听得人却觉得他是肺腑之言。 虫儿故意不看他,伸头探看他身后空空荡荡,不由奇怪道“千目呢?” 樱祭夜不满道“今天叫他在家玩,不许出门。” 虫儿眼里流出失望的神情,刚才多亏有千目碍事她才从樱祭夜的魔掌里得以幸存,现在唯一碍事的人不见了,叫自己如何跟樱祭夜和平共处? “怎么?你不想跟我出门……”樱祭夜用手指勾起虫儿的下巴,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水盈盈的几乎能滴出水来,自从见过他的裸体以后,怎么一看见他的脸,虫儿就燥热难耐。 “你打扮的太帅了,我怕配不上你。”艰难把视线移开至他的胸口,此时他衣着光鲜亮丽,器宇轩昂,谁想像得到他没穿衣服的时候,身材简直好到没朋友…… 额……她是隔着衣服意yin他的胸肌吗? 拼死摇摇头,甩开他勾人的手指,“我不去了,我连双好鞋也没有……”虫儿逃跑一般打算溜回屋去。 “你回来!”樱祭夜把虫儿的腰一把搂回,虫儿在他臂弯内旋转半周,酥柔柔地依偎在他肘弯里,他用大手抚稳虫儿的背脊,脸靠脸道“出门就是要给你买衣服的。” 虫儿吃惊望他,他的眼睛绿波横扬。 “你的衣服只有我可以给你买,剩下的阿猫阿狗绝对不配知道你的尺寸。”樱祭夜俏皮地点点虫儿的鼻尖,意犹未尽道“你的肚兜都洗旧了,亵裤也该……” 虫儿哇得一叫堵住他的嘴,他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自己的内衣问题,虫儿羞愤道“下流,下流,你下流!” 樱祭夜轻咬虫儿的手指一口,虫儿受痛拿开手指,他将嘴唇间的暧昧吹在佳人耳边,麻酥酥道“我都叫你看个干干净净了,你才只叫我看到内衣的部分,说到底……” 他放肆咬住虫儿的耳垂,火辣辣道“还是我比较吃亏……” 虫儿天旋地转,脑袋空白一片,见他又要欺身霸来,慌忙蹲下一滑溜出他的禁锢,飞快逃道“你离我远点,你个色鬼……” 樱祭夜哈哈大笑,紧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