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各方人的思量
啊——腐生道士忍不住一声叫了出来,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走上前来,伸出手来探了探那具僵尸的皮肤,触手一阵冰凉,如同石头一般,而与石头不同的是,自己手掌的温度甚至无法在上面残留一丝,终于他又忍不住叫出了声——“我知道了”。 慕容恒道看他古怪的举动,以为他想起这剑庄有其他出路了,忍不住喝道:你知道什么了? 腐生道士也不说话,现在他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于是也没有说破,而是让暗客抬起两具僵尸,对他们说道:你们随我来码头试验一番就知道了,老道也不是很肯定! 众人一听,不由好奇的跟了过来,腐生道士一见身后浩浩荡荡的,不由有些恼火,喝道:除本剑庄之人外,其余都留在这里,慕容前辈、玄德君还有宋先生你们可以随老道过来。 一听这话,摄于他们的本领,众人顿时止步,其他人则纷纷跟上,腐生道士见无庞杂之人掺和,这才解释说道:此事涉及到上九天境之事,不可与其他人说起,还请见谅。 慕容恒道等人见他说得凝重,自然不会计较,等到了湖边,腐生道士也不废话,直接将两具僵尸扔进了湖里,这下众人都明白了过来,玄德君惊讶的说道:怎么会如此,这湖上如此大的重压,老夫曾试过,即便是一根树枝也无法在上面漂浮,这尸首怎地会浮在水面? 这也是慕容恒道想问的,不过腐生道士既然带他们来此,自然是知道答案的,于是都静静等待着他的解释,腐生道士则说道:确实如玄德君所言,此湖勾连五山重势,可谓是天底下土系灵力最为丰厚之地,一滴湖水重如黄金,别说是人,羽毛都无法漂浮,若是寻常江河,尸首一般是会漂浮,但是此湖却是不行的,唯一的可能只能是一个——那就是阴阳相斥! 阴阳相斥?慕容恒道一时也有些不解,腐生道士猜测的说道:你们或许不知,缘何只有我鼎岩剑庄的轻舟能够在湖上漂浮了,那是因为这些船只所用的木材皆为千年阴木,不曾受过一丝阳气滋润,这才以阴阳相斥之天理漂浮其上。至于这僵尸漂浮的原因,或许是鬼力的缘由! 鬼力?慕容恒道经他提醒,顿时有所领悟,说道:确实,老夫虽未与王家小子交手,但那夜山谷内百鬼夜行,某也察觉到鬼力阴森,如今这些僵尸的身上又冰凉如水,阳光如此照下,也无一丝温热,着实有此可能。是了,王崇一与那姓李的小子,必然是以那两具僵尸尸首作为载具,趁夜逃离了这里! 玄德君也不由愤慨的说道:难道就这么让他们安然离去了么,慕容前辈,你甘心么? 慕容恒道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只会鼓动别人去搞风搞雨,自己却躲在身后捡便宜的人,着实令他可恶,他是什么心思,慕容恒道怎么看不出来,无非是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而已,不过此时他没有点破,只是冷冷一哼,带着慕容氏等人回到了居所,收拾一番,准备离去。 姜杏鹤见他们如此无礼,不由为老祖宗叫了几声屈,见他们离开后,对玄德君说道:老祖,如今这太原一行,慕容氏至少抓了南宫一羽与南音昔去了,那根丑木弓也算是个宝贝,南宫一羽的那番变化也是神奇,多少能得到点什么,可是我们却是两手空空,着实亏了。 玄德君沉吟片刻,低声说道:确实是亏了,天人尸体倒也罢了,慕容氏气势汹汹而来,又一力在前承担重压,还死了两大剑客,分给他们也无妨,可惜的是姓李的小子跑了,无法从他口中问出我姜家传世经文中的秘密—— 李蛰弦!姜杏鹤暗恨一声,恨不得一口咬碎了他的喉咙,今日之后,此人的名字怕是会响彻天地,想不知道都难,而此人成名的契机或许就是当日自己借他看那道德经的一夜,让他有机会习得了姜家的传世秘术。 慕容恒道一走,其他人也散了,这鼎岩剑庄的新庄主继位仪式对于天底下绝大多数的剑庄、门派、世家都是一大噩梦,其中天痕剑庄与鼎岩剑庄损失的剑客最多,慕容氏也死了两人、伤了两人,还出现了一个叛徒,接下来便是闽国瀛海剑庄了,一行十四人皆死,就连南宫世家的少主南宫一羽与他的侍女南音昔也落在了慕容氏手中。 不过这件事还不算完,剑客离开之后,自然会将南宫一羽的消息带回闽国,慕容氏与南宫氏难免一战,到时不知又会掀起何等凶险的血雨腥风,离去的剑客们不愿去想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超他们所能接受的极限了——天人下界、鬼道入侵——世间下一刻就要风卷云动了,这种情况下,还是谨守门户,不要被波及了才好,哪里还有闲心去管他人。 众人带着收敛后的同门尸体等候在码头边,次第上船离开,项烨、秦贞、长安侯一行也在其列,长安侯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楚表情,却也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怒火,项烨摇了摇头,走近他的身边小声说道:侯爷不用恼我,此事也是无可奈何的—— 如何使无可奈何?长安侯有些按捺不住了,低斥道:若非你以面具之事激怒李蛰弦,又嫁祸到姬无涯的身上,他如何会那么不智的去挑战慕容氏—— 项烨摇摇头,说道:侯爷你错了,这事虽然有项某在其中推动,却并非某一手造成的,慕容氏抢走了茗惜,李蛰弦必然会拼尽全力,某只是挑拨了他与姬无涯的关系,让姬无涯置身事外罢了,说到最后,对李蛰弦并无影响,却救了姬无涯的性命。 长安侯顿时语塞,是啊,这件事终究是无法避免的,茗惜乃是李蛰弦最大的弱点,那时即便告知实情又有何变化,不过是多死一个人罢了,但他心里仍旧怨气郁积,无法排遣,重重的跺了跺脚,不再理他。 项烨却在旁继续说道:真要说来,此事最大的变数乃是慕容恒道,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神秘的人,否则以李蛰弦吸纳玉棺灵力后的实力,怕是王崇一也逃不过他的手心,如今不但没让这二人斗起来,灭绝此地鬼奴,反而让他救走了李蛰弦,有这一番救命之恩,这二人怕是要结合起来了,长安城已然浑如死地一般,如此一来,关中糜烂已是定局了,我们得早做打算了! 说到这里,许久没有说话的秦贞忽然眉头抖动了一下,缓缓说道:我感觉到了质儿的气息了! 众人顿时一耸,心中皆浮现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来。 而此刻,专诸盟寸阴阁内两大殿主施谓稻与宋胥丰也正语刀句枪的争斗着,只听施谓稻低声急促道:施某也不知道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专诸盟行事向来是有规矩的,别忘了,我们叫什么名字,既然是以专诸为名,就不要忘记了身份,是什么身份,是刺客!刺客岂有摆明车马与人明着打的,你这一出手,世人皆知专诸盟你宋胥丰的名字,专诸盟中也有如此人物,日后盟里哪有宁日!
宋胥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笑道:你这是在嫉妒宋某么? 嫉妒?可笑!施谓稻说道:我是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专诸盟活在诸国、诸大剑庄的缝隙之中,左右逢源,不参合他们的争斗,这才为诸家看重,为诸家利用,寻得了一丝生机,如今,你显露的好,好得很,如今谁不知晓专诸盟原来是个与诸大剑庄比肩的庞大势力,盟中沉睡着无数远超九天境的剑客! 宋胥丰见他说的兴起,也没有打断的意思,等到最后他说完,这才说道:你我同是一殿之主,宋某如何做事轮不到你来教训,何况,宋某的心思岂是你能窥探的,哼——说着,他提前一步,带着手下之人登上了轻舟,施谓稻顿时一愣,不过对他最后一句话却生出了别样心思,莫非他这么做是有所倚仗的,难道是阁主暗中与他沟通过了? 一旁的茫微见殿主陷入了沉思,迟迟不往前走,而后面的剑客又在催促,忍不住推了推施谓稻,小声说道:殿主,轮到我们了! 施谓稻回过神来,“唔”了一声,三人上了轻舟,后面人本来也想上来的,但茫微狠狠一道眼神看去,那人顿时惧怕了,退了下来,等船离了岸边,茫微问道:殿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才宋胥丰说了什么吗? 施谓稻沉默良久,忽然沉沉呼了口气,回过头来对茫微说道:茫微,你且说说,我们专诸盟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茫微没有想到殿主居然问出这么深刻同时又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张嘴便想说出“自然是为了利益”,然而这话若要说出,怎地这么刺耳,何况专诸盟拥有三阁七殿,剑客不下一千,远远超出各大剑庄,若说这么多人聚集在盟下只是为了挣钱,着实浅薄了些,也着实看轻了盟主。但若不是为了利益的话,又是为了什么,专诸盟不拒绝任何人的委托,只以报酬为据,刺杀、打探、嫁祸、偷盗,什么事情都做,但任何事情都是为了委托人的任务,而非自己的愿望,这样一个得罪所有势力,又被所有势力所信任的组织,究竟是为何而存在的了?这般想着,茫微一时也疑惑起来,一旁的荣翌晨看着两个陷入沉默的人,还以为他们也受到了鬼力侵袭,变成了石头了,急得他抓耳捞腮,却又无计可施,好在这时茫微终于说话了:那么殿主,你认为了? 施谓稻说道:专诸盟若算成立时间,大约是在战国末期,如此也有千年之久,历任盟主三十五任,堪比最久远的汴梁姜氏了,你想没想过,专诸盟做天下人的生意,不仅经历乱世,夹缝生存,也曾经历过秦、汉、隋、唐四段大一统的王朝,仍然不被剿灭,这其中有何道理? 道理?茫微说道:乱世之中自不必说,乃是专诸盟的乐土,若是治世的话,想不被剿灭,只有偃旗息鼓,静待时机一途,不过若要生存,少不得也得做那没本钱的买卖,难免会被人盯上,如今盟中有刺客千人,也不是一朝一夕吸纳而来的,我想盟里应该有人在做些事情! 你也注意到了?施谓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