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凶手是谁
这番模样,着实像极了东窗事发时的情景,本来中原子是腐生道士交好的对象,并不想为难天痕剑庄,第一个调查他们,也是因为他们人数最多,又与自己亲近,可以起到榜样作用,化解其他诸国剑庄的反感情绪,然而此刻覃谭的反应,让他顿时下不来台了,虽然他不相信凶手会是这么一个胆小鬼,但面对天下人注目的眼神,他也不得不有所动作,正在他要叫人先抓住他时,钟南子忽然说道:且慢! 腐生道士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打断自己说话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了他底气,似乎在半刻钟之前,他是没有这个胆量的,那他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倚仗,环顾四周,眼下能让他稍微看重的除了新冒出来的姬无涯外,似乎就只有慕容霸一人,等等,虽然他不愿承认,但或许还要再算一个李蛰弦,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而这几个人中,除了慕容霸外,剩下两人都是恨他的,那么就是慕容霸了? 这时只听钟南子说道:凶手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腐生道士虽然也觉得如此,却无法坐视他如此放肆,忍不住冷哼一声说道:你如何能够肯定? 钟南子力主调查此事,自然是要将嫌疑牵扯到李蛰弦的身上,好稳住腐生道士,从而留住他,虽然此刻会惹得他不快,但想到慕容霸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一切都值了,于是他解释说道:道长,你看那,最初被杀死的剑客,共有六人,分别来自荆南的闻韵剑庄,岐国的趋翼剑庄,汉国的障柳剑庄,汴梁的姜氏,以及太湖慕容氏,从这里试看一下,死者都是在山谷的另一侧山丘上,并不在这里,这边的死者不是死于凶杀,而是后来与附近其他剑客打斗而死的,所以凶手不会在这里,否则相隔三十来丈远,凶手如何杀完人返回这里? 腐生道士冷笑道:这里就你聪明么,凶手既然能够杀死慕容氏一个快要踏入最高层成天境的剑客,谁能猜想到他的手段,仅以三十几丈的距离作为判断,钟南子,未免武断了些吧,若被外人以为我们袒护老朋友,怕是我这庄主一坐上去,就有人要来反对了! 腐生道士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反复点醒钟南子自己是未来的庄主,而他则只是一个寻常的剑客,不要再把自己当做庄主了,钟南子如何听不出话中意思,虽然恼怒,但也憋住了这口怨气,拱了拱手说道:道长莫恼,这种可能也是有的,不过凶手想要穿过山谷内过来,道长必然有所察觉,若不穿越山谷,则要绕行三面山丘,经过这么多个剑客,人多眼杂,难免留下线索,既然覃长老自言不知,不如先行监视,等章庄主回来后再做计较如何? 腐生道士也不愿再追究下去,毕竟天痕剑庄乃是自家友邻,犯不着得罪了章秉升还让钟南子得了好,见他示弱了,便说道:如此也好,章庄主也是老道好友,此事还得由他来陈述—— 道长所言极是!话音刚落,便有人接声而来,穿过人群,附近剑客纷纷叫道“庄主”,腐生道士闻声看去,果然见到章秉升手执黑布包裹的木杖缓缓走来,于是调笑的说道:章庄主是姗姗来迟啊,可是在庄里迷了路? 章秉升听出其中揶揄的味道,也是在暗示自己说出方才的行踪,否则这一关没那么好过,不过他已想好了借口,说道:章某去庄外迎接了一位老朋友过来,是以晚了些,还请恕罪!说话间,他让了一下,露出了身后之人的真身,腐生道士见了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早就邀请军师早些来了,没想到现在才到,明日可就是继位仪式了,莫不是不想看到老道继位么? 来人正是苏三禾,作为同属唐国的战友,来的这么玩,确实有些不是,要知道章秉升一行人可是在两日前就到了,不过他这也是无奈,一来二人战线不同,苏三禾策划的乃是聚集天下灵源共守的禅天塔之盟,而腐生道士则主持的是集结北方三庄的太原之约,虽然看似都符合唐国利益,且太原之约似乎更易施行,但实际上却有天壤之别,因为太原之约一旦形成,南方及西蜀诸国想必也会形成类似盟约,届时由从前的十国混战,变成三国鼎立,一旦天人势大,怕是会各个击破,而禅天塔之盟则是不同,此举乃是摒弃剑庄之别,不仅可团结对付天人,防止灵源丢失,也可借此打破剑庄不灭的传言,为今后的统一大势打定基础,结束乱国之局。 如今怕是不成了,苏三禾悲哀的想着,唐帝李存勖多年征战,再加上称帝之后生活糜烂,身体大不如前,怕是三五年之内就有性命之忧,他等不到禅天塔之盟达成的那日,而太原之约能让他尽快整合北方,借着腐生道士的本事,施展禁术,或许能成功为他续命。 虽然唐帝才是打破他禅天塔之盟计划的问题所在,但苏三禾还是有些不愿看见腐生道士,而除此之外,在汴梁城时,他已知道李蛰弦会来鼎岩剑庄营救茗惜,难免会与道士一战,虽然都是同门,但让他相助着实不智,为了避免尴尬,干脆晚几天到算了,此刻也算是刚好,二人已经打过了,而且李蛰弦还活着,于是便跟着章秉升一同过来了,至于他是否利用自己掩盖行踪,为了给腐生道士增加点麻烦,他也懒得点破了,是以说道:国事繁杂,还请见谅了,明日多喝两杯算是赎罪了! 腐生道士淡淡一笑,撇下他不再说什么,继续往下面走去,接连问过闻韵剑庄,趋翼剑庄,还有汴梁姜家的剑客,却都没有见过什么厉害的凶手,想来钟南子说的也没错,凶手不在这边的山丘上,于是到了另一边,一下子就发现了施谓稻这一行奇怪的人来。 还未靠近,腐生道士便感到一股威胁,虽然只有六个人,但其中至少两人让他觉得似乎乃是同类,尤其是他们的做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看一场好戏一般,腐生道士顿时犹豫了,慢慢停了下来,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施谓稻与宋胥丰二人是在比较,看谁先被对方看破身份,没想到腐生道士如此不堪,竟然都不敢走过来了,还是钟南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并没有察觉这两位虚界剑客与凡人间的不同之处,走了过来,问道:阁下如何称呼,不知从何处远道而来? 被问到的是施谓稻,他摇了摇头,说道:你还不够资格与某说话,还是让道长过来吧! 这句话被附近的好多人听到,一个个都带着一丝嘲弄的眼神看向他,钟南子顿时变色,他到底还是一庄之主,何时受过如此侮辱,怒火从心底涌起,正想要出手之时,目光却遇着了施谓稻不经意瞟来的一个眼神,顿时放入坠入冰窖一般,那点怒火顷刻间熄灭干净,剩下的只有恐惧,暗自惊骇道:这到底是何等境界啊,一道目光竟有如此之威! 然而就这么退下的话,今日之事很快就会传遍天下,这点面子他如何不想就这么丢了,但看施谓稻的眼色,似乎并无给台阶他下的意思,钟南子一时踌躇了,定在那里左右不是,好在腐生道士终于走了过来,他也连忙趁机逃开,不再插手这里的事了。
只见他拱拱手,问道:阁下如何称呼,仙府何地? 施谓稻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虚界所在,对于他们这等境界的剑客而言,虚界是他们最大的秘密,同一虚界之内,不管剑客在其中厮杀的再如何激烈,一旦回归外界,死也不会说出一句虚界的信息,至于其中缘由则不为外人道也,于是施谓稻只是淡淡的说道:只如凡人,你我互卖个面子,今日之事与某无关,如何? 腐生道士微微一震,外人听不出其中隐义,他又如何不知,关键在于只如凡人一句上——施谓稻曾多次跟李蛰弦提起过,九天境之上乃是凡人境,若非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伏陵山中,怕是日后他真要往凡人境上修炼,但他去过虚界之后,这才知晓他说的真正含义,其实乃是虚界剑客委婉的说法——凡人是指虚界剑客崩溃气海之中,灵力内敛,看上去如同凡人一般,但其实真正身份已至上九天境。 施谓稻此语点出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愿与腐生道士为敌,否则一旦打起来,胜负未知,生死莫论,对于道士而言,着实不智,于是他也回应说道:若是如此,自然依阁下之言了,还请自便!说着转过身去,对其他所属剑客,说道:这几位乃是先天宫的朋友,不可叨扰! 众人听他这话,顿时噤若寒蝉,绕着走了过去,一路走下去,问尽了诸国剑客,但真正的凶手乃是慕容幻竹,他又是被李蛰弦外念识所控制的,杀人之时用的镜化无涯之术,自然无所察觉,最后腐生道士的结论便是凶手不在此间,或许是逃跑了的王崇一也说不定,当下便宣布今日之战结束,让大家各自回客栈休息,等待明日的继位仪式。 钟南子自然不愿,然而经过方才施谓稻一句话的呛声,此时已经没有胆量出来阻拦了,但慕容霸岂会如此轻易放任李蛰弦离开,这话说起来着实有些丢脸,本来他是希望李蛰弦能提前离开的,因为这样就方便他慕容氏单独擒拿住他与茗惜,独享天人之躯,然而见过其与腐生道士一战,又亲身与其仓促交手后,他已不那么笃定了,何况如今他的身边还有姬无涯在侧,单独拿下他已经不智,须得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是以方才他才单独告知了钟南子此事,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堪,如今眼见李蛰弦就要离去,他不得不出手了。 都还不能走,尤其是这两人,更加不能离开这里!慕容霸走入谷内,大声吼道,众人顿时停下了脚步,不知他又在动什么心思,但李蛰弦明显感觉到了他的用意,掌心之中劫印无声而动,宛如择人欲噬的猎豹一般,下一刻慕容霸任何动静都会让他猝然而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