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川东土话
钟南子,你就是个没卵子的货!静寂的夜色之中忽然突兀的传出一句话来,只听其又道:历来只会欺负女人,是老子当初放你一条生路,你才活到今天,在皇陵里,是你跪下来求老子的,最后却背信弃义!你就是个没卵子的货,现在老子来了,你吓得连庄主都不当了,跑到暗地里躲起来,引诱老子入阵了,还不敢上前来堂堂正正一战,为你这样的庄主而死,我替这些卖命的暗客不值!呸! 一口川东土话,说话的自然就是李蛰弦了,他自然看得出钟南子的阴谋,这个山谷就是一个陷阱磨坊,也不知是何人修建的,竟然如此妖孽,一旦打开,机关无穷无尽,还可以反复施展,其中怕不只是机关牵引的这般简单,应该暗含一种神奇的秘术暗中维持,李蛰弦一时也想不出关停机关的办法,最后只能以言语相激,钟南子若是还有一丝傲气的话,相信不会躲藏太久了,毕竟是一庄之主,被这么侮辱还不出面的话,钟南子怕是要被诸大剑庄当做笑谈了! 他着急了!钟南子这么说道,虽然他也看出了李蛰弦的用意,但是身边暗客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变化了,他不得不有所表示,略一沉思,他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便对暗客说道:你去找腐生道长前来! 暗客应声之后匆匆而去,钟南子又等了片刻,耳听得李蛰弦骂得越来越难听,终于忍不住从地道之下走出,双掌如剑一般的向李蛰弦砍去,李蛰弦听到风声,识得来人方向,一个滑步便躲了开来,见到他的身影,顿时笑道:终于舍得出来了,还以为你真的被吓跑了! 钟南子冷哼一声说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就莫怪某无情了!说着,又是一掌打出,初时李蛰弦只觉得平平如期,与方才那一掌刀相比,可谓是清风徐来,然而这掌势越是靠近,越是势沉,转瞬之间已如泰山压顶而来,当初五尺观外,李蛰弦便是差一点被他的死泰山之术压死,这掌势竟然暗含这道秘术,隐然有虚界秘术的影子在内,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不过他也今非昔比了,如今识海之内不仅有墨湖之势,心识境界也突破至根里念识,再应对死泰山之术的重压,绝不会如当日那般狼狈了! 趁着钟南子掌势未曾封堵四面,李蛰弦抢先一步跳出包围,此时山谷中的机关已经关停,毕竟钟南子已经露面了,机关可是不会区分敌我的。李蛰弦刚刚跳出,手中黑光一闪,便要刺出,钟南子早已研究过自己与腐生道士与他两战的每个细节,发现了他最大的特点,便是擅长刺杀之术,包括远距离狙杀的疾箭之术,近身刀术以及灵动的身法,最大的弱点则是自身境界不足,秘术修为低下,似乎都施展不出什么像样的秘术。是以钟南子并不与他近身交锋,察觉到他刚一动弹,他立刻从原地后退,掌中秘术不断,空中一个个飞过的沙团次第爆开,在夜色之中看不清一丝尘浪,只有当炙热的宛如熔岩一般的沙尘飞至之时,这才知晓,不过这时,等待自己的就只有任爆裂的沙尘不断穿透身体了。 不过李蛰弦却与一般剑客不同,他不用扩散灵域从感知沙尘位置,也就不会因灵域扩散后防御变弱的缘故,导致沙尘近身,弥漫四周的外念识的感知比之灵域,可谓是天壤之别,再加上游梭影的步法,他可以在爆裂的沙团之间任意驰骋,而尘土却无法沾染到他身上分毫。钟南子眉头一皱,心底感觉面前之人似乎比半年多前交手之时更厉害了些,尤其是这身法,躲避的着实精妙,小步腾挪之间,宛如闲庭信步,丝毫没有妨碍他的进攻,他略一沉思,双掌猛地在地面一拍,随着这一拍,地下陡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随即方圆百丈之内的土地竟如抖动的丝绸一般上下起伏起来。 若只是抖动,李蛰弦并不担忧,土系剑客本身便有改变地形的能力,不过土地抖动之时,竟然也变得粘稠起来,一脚落下,顿时一股强大的吸力攀上双脚,几乎让他的轻身之术失效,而这时,附近的地面忽然冒出几块突起,很快突起就浮现了出来,化作了一个个人形,只是到底乃是泥土所化,没有脊骨支撑,没走几步就如同一团泥巴往李蛰弦身上扑来,他当然不会任其靠近,黑光划过,泥人碎裂成一块块,不过显然并未奏效,碎裂的土块又化作了更多的泥人,仍然向他扑来。 李蛰弦暗暗一惊,若只是泥人分身的话,他并不惧怕,如此分身也只是力量强大而已,以金系秘术或以刀剑砍杀,皆是破解之法,然而这泥人有些特殊,让李蛰弦想起了玄空寺内第三层平台里不断沾染在身上的尘灰,每碰到一丝尘土,自己就会变得疲惫一分,等全身皆是之时,几乎走不动步,看这些泥人的架势,隐隐然也有这番意味,若被几个泥人扑到,怕是钟南子立刻便会以万向归心之术将他挤成碎片,有这泥土贴身传递灵压,自己躲的地方都没有。 钟南子暗暗一笑,作为一庄之主,灵力境界的高低只是门槛而已,唯有对秘术的钻研方才是真正的立身之本,按照数百年前从佛像之中出土的秘术经典中记载的,一道秘术共分三诀七式二十一种变化,历经数百年,每道秘术流传下来,只有其中最厉害的一种变化为剑客所修炼,大多剑客基本已忘记最原始的经文,不过能够成为一庄之主的剑客却是不同,土系秘术九十七种之中,钟南子习得其中五十,至少精通六百种变化,当然其中大部分对敌之术极少用到,但今日却用上了。 半年多前,五尺观外,与李蛰弦的一战之中,钟南子宛如天神一般戏谑着他,直到最后施展死泰山之术,准备将其杀死,却没料到对方竟也习得禁术一般的保命术法,害得自己也不得不以墓底往生之术逃窜,之后,又从腐生道士口中得知了汴梁城门前一战的详情,李蛰弦为他的万向归心之术及土龙风攥之术所困,几乎就要被擒住之时,却施展了一门至今让他想不通的移形换影之术,逃脱了囚牢,所以这次料到李蛰弦会来营救茗惜之后,钟南子便设计了这种对敌之法——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十万支箭自然杀不死一名廓天境剑客,却已让其乱了阵脚,失去了先机,三面大山的机关陷阱使其疲于应付,灵力耗损,至于现在,即便自己出现的早了一些,但以土流波之术乱其步伐,岩沙崩之术缓其速度,泥沼之术困其行迹,之后再以泥人傀儡之术不断拖延他的进攻,同时也为最后的万向归心之术准备,无疑不是一个最佳选择,毕竟前面两战之中,李蛰弦对土系秘术中的重压之势似乎只有逃避的选择,正是他弱点所在。 然而这次钟南子怕是就猜错了,今日以前,或许与他猜想的一般,但是虚界一行,李蛰弦体内的黑海被里面的重压不断的压迫,海水挤压凝实,竟然变作了粘稠的湖水,虽然不如初遇腐生道士之时、黑海漩涡所化的浓墨一般清澈纯粹,但其中蕴含的力道已然强过之前的数百倍了。也是因此,墨湖凝聚而出的黑光剑刃抗住了鸿博和尚的掌势,也抗住了腐生道士通灵而出的骷髅的绮玉刀,甚至当墨湖旋转之时,掌心漩涡凝聚而成的黑洞,连道士精炼而出的腐生之气都可吸纳,这重压也是土系灵力所化,如何不能吸纳?
泥人终于扑到了李蛰弦的身上,说是扑到,其实应该是他故意为之,否则钟南子一味避战,自己拿他也没有办法,手中的黑光再厉害,也无法隔着几十丈的距离砍到他,至于疾箭之术也是不行,如今黑光锋利的缘由就在他的掌心之中,劫印不断旋转所化的灵力乃是关键,而射出去的箭矢,只如刹那烟火,对钟南子也是无效。 一个泥人成功,随后又有一个个泥人成功,当李蛰弦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后,钟南子陡然现身,沉声一喝,万向归心之术顿时发动,源源不绝的重压从周身黏着的泥土之中传来,钟南子仿佛听到了一阵阵骨裂的声音,不由暗暗微笑。 李蛰弦虽然已有准备,但其实此时的情况也颇为危急,压力来得比他想象的迅速,也巨大许多,他的掌心抵在困住他的泥块之上,劫印不断的旋转着,根里念识落在周围,分明的感受到其中每一丝灵力的流动,早在他与慕容霸一战之时,他就触摸到了外念斩灵之术的边缘,虽然在秘术对战之下,要想找到对方秘术破绽并以念力斩去其中连接着实之难,至今也只有那次性命威胁之下做到,但是如今心识境界又有提升,而眼前对方这秘术已陷入僵局,若是再感受不到,怕是也无法将其称为一门心识秘术了。 泥块之中的土系灵力分外明显,如同一个个铁箍套在他全身上下,不过在他掌心劫印的疯狂涌动之下,那些灵力如水流就下一般,都朝这漩涡流去,汇入了墨湖之内。墨湖之水不断的撕扯着其中的灵力,让它们从水流状分裂成了细碎的水滴状,然后被湖水吞食,在湖面上形成一个个水泡,当水泡破裂之后,就再也看不到除黑水之外任何其他灵力的存在了。 细细品味着这一切变化,李蛰弦眉头微微一皱,他清晰的记得这样的情形,似乎与他吸纳秦皇玉棺的灵气一致,缘何不管是仞利天rou身所化的业力,亦或是玉棺所化的灵力,最后尽皆变作了暗系灵力,现在也是如此,土系灵力似乎被吞噬掉了,化为了墨湖的一部分,然而就以前姬无涯讲述的道理来看,灵力之间是无法转化的,否则当初司马长空转系为暗系之时,也不会那么辛苦,甚至于用九死一生形容也不为过。 李蛰弦心中陡然跳动了一下,似乎醒悟到了什么,其实从虚界离开之时,这样的异感就已经有了,没有轩辕剑气加持的黑光缘何能够抵御住上九天境剑客的秘术,这几乎是一个神迹,尤其这黑光乃是没有任何力量可言的暗系灵力凝聚而出的,其中缘由,李蛰弦此时似乎突然顿悟了,或许,这就是暗系灵力最大的玄机——暗,恐怕是所有系别灵力的对立面,它是所有灵力的否定,它应该属于虚无,只不过虚无在人世间以黑暗之态显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