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剑庄内斗
慕容幻竹皱紧了眉头,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竹扇扔进了海中,随即跃了上去,就这么踩着竹扇登上了岸边,南宫一羽摇摇头,举着纸伞,也跃了下去,虽然他并非风系剑客,也不懂得凭虚御风之术,但在土系秘术之中,重势一道也有类似的法门,只是不如凭虚御风那般容易修炼,但南宫一羽经历地宫之行后,境界似乎又有精进。转眼之间,二人都上了岸,但风悠然早已不知去了何处,茫然的往前走了走,陡然看到一个人正盯着他们,二人顿生警兆,暗暗施展开灵域,正准备出手之际,忽然那人出声了:南宫一羽,是你? 南宫一羽听得熟悉,这人竟然还认识自己,走上前去一看,当真也是熟人,竟然是李蛰弦,慕容幻竹也是一惊,看到他的瞬间,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说起来此人应该是慕容氏的仇敌,毕竟死在他手中的有八个族人,然而此人却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前两日更是救下了自己的甥女,若然就此翻脸,着实也说不过去。 慕容幻竹,李蛰弦何尝不是如此,本来他藏身在剑庄外,远远跟踪苏三禾的,但是到了这夜间,忽然察觉到了一股淡薄的外念识的存在,然而他却又记得自己并未在此方向释放任何念力,一时好奇,忍不住过来查探,而那外念识模模糊糊的传来一些画面,似乎是些战船和岛屿的轮廓,正待再查验一番的,结果竟然等来了南宫与慕容幻竹,着实有些惊讶。 南宫一羽自然问起李蛰弦在此的原因,李蛰弦也不隐瞒,说起了从长安侯府布施口中得知吴国伐越之事,后又遇见周伯彦知晓天人下界,便往这边赶来,然后借刘掌柜的船到了岛上,南宫一听,顿生警觉,在秦皇地宫中时,他本就怀疑玉棺消失与李蛰弦相关,如今看到他竟在自己之前登岛,忍不住认为他是为灵源而来,目光不由冷了几分。 李蛰弦顿时就察觉到了,既然南宫不喜,他也没有必要与他们呆在一起,寒暄了两句,便径自离开了,仍然回到了他的崇明正天殿里睡觉,这一夜他的心里有些不安宁,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刚刚睡下,忽然看到剑庄的方向冒出了一股大火,似乎是从沧海殿内传来,随即人声鼎沸,厮杀喊叫层次起伏,李蛰弦顿时睡意全无,连忙往剑庄跑去。 此时已经无人顾及是否有人闯入了剑庄,因为岛上已经乱作了一团,从沧海殿起,四处都是火光,眼见剑客拿着刀正在杀人,李蛰弦认不出他们究竟是何人,直到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叫做大头鲨的光头汉子。 大头鲨应该也看见了他,但是却无暇与他计较,他的身前站着另外一个人,头发灰白,手拿一根乌木手杖,看上去境界不俗,这时大头鲨沉声一喝道:左长老,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都是同一剑庄之人,你可知道背叛的下场如何? 左长老?背叛?李蛰弦顿时疑惑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慕容幻竹都上了岸,难道不是吴国水师和剑客登岛,而是瀛海剑庄自己窝里斗起来了么? 左长老古洪明沉声一喝,冷冷的说道:瀛海剑庄即将灭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头鲨,你也算是识时务者,难道还看不清局势么,吴越子已经卖了剑庄了,与其看他交出灵源,我等坐以待毙,不如临死一搏,烧了这片万恶的源头,连那灵源一起烧去,至少我们还能求得一丝生机! 大头鲨一听,顿时勃然大怒,五官都狰狞的挤在一起,沉声斥道:休得胡言乱语,庄内谁不知晓你们与东瀛人勾勾搭搭的,吴国人还没打到钱塘,你们就已经妄图将剑庄搬到东瀛萨摩国去,你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今日之火就是某亲眼看你放起的,你还有话可说? 古洪明顿时无话可说了,因为火确实是他点的,不过也不全是他,今夜剑庄共二十一处火起,除他之外,还有二十人,他暗暗一哼,看着大头鲨冷声说道:今夜看来不免一战了,也好,就让我来看看,吴越子身边的护卫究竟习得了他几成的本事! 说着他便揉身上前,他知道大头鲨乃是土系剑客,皮糙rou厚,土系秘术又善于防御,若是与他比拼秘术消耗的话,顷刻之间怕是难以分出胜负,他的木系秘术也难以取得成效。大头鲨也明白此理,当即向后退去,不过即便如此,心中也暗暗忌惮,因为在五行之中,土生木,木系秘术虽不至于克制他的秘术,却也能让他极不好受。 古洪明出手了,他已是廓天境界,虽然身居长老高位,但毕竟江湖经验丰富,对于战机的把握尤其精准,看到大头鲨还有些犹豫,他已施展开穿刺扦插之术,几根宛如利箭一般的木刺汹涌的从各个暗处袭来,大头鲨未见其踪影,但是听得犀利的风声,暗生警觉,练满气息一凝,施展开灵域防御,又沉声一喝道“秘术——陡崖壁立之术”,随着他口出言灵,一道石墙宛如人立而起,封堵住了木刺袭来的方向,激得一阵石屑纷飞。 古洪明冷冷一哼,石墙的另一侧再度飞来木刺,大头鲨如此再三,以陡崖壁立之术封住了其余三个方向,然而就在这时,古洪明纵身跃起,也不知施展的是何秘术,一点点火光向大头鲨射去,大头鲨暗叫一声不妙,已然识得此乃凤凰火舞之术,是以灵力幻化为了南方极热之地的凤凰木,其木质特殊,一旦以秘术施展而出,必然爆裂成火,其火质甚至不逊于火系秘术中的第四层境界。 大头鲨本欲散开四周围墙,然而墙外风声又起,如何不知是木刺再至,于是准备从上空跃出,刚刚起身,陡然察觉身下一股极大的拉扯之力传来,低头一看,却是一丛丛荆棘不知何时从地面与四周墙壁伸展而出,恍然未闻之下,刹那间被其纠缠住了,眼下凤凰火即将袭至,似乎已无他法,古洪明大笑一声,火光化作流矢落了下去,顿时围墙内火光冲天而起,凡人rou胎绝难幸存。 然而当火光消失之后,围墙之内却并无一人踪迹,古洪明顿时有些呆滞,四处瞻顾一番,顿时皱起了眉头。 人当然不会凭空消失了,方才那一瞬间,大头鲨也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在火光的掩映之下,先是以土鳞甲之术挣开了周身的荆棘,随即立马施展开土遁之术潜入地下逃脱,方才的交手虽然仓促,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二者的差距,到底是坐在剑庄的第二张交椅上的剑客,即便寻常秘术,若以他的境界施展开来,也不是自己这睟天境界可以抵御的,更何况在秘术的运用之上,他更是落后许多。 虽然决定逃走,但他并没有离开岛上,如今剑庄大乱,正是需要他的时候,既然对付不了左长老,对付长老之下的人还不成问题,今夜所有背叛剑庄的人,都将得到惩罚——大头鲨这么想着,在地下宛如硕鼠一般飞快的遁走。
而李蛰弦此时已经往钱梓菱的家里赶去了,方才听到古洪明说到二十一处火起的时候,他便意识到了今夜之事的不同寻常,瀛海剑庄竟然有这么多的叛徒,与其说是背叛,不如说是剑庄的分裂,吴越子一派与反对他的一派正式摆开了阵势,撕破了面皮,在岛上正式大战起来,李蛰弦猜想,恐怕这就是苏三禾造访造成的结果吧,反吴的一派知道他的救星来了,若再不动手,怕是就要失去机会了,唯一让李蛰弦不解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反对吴越子了? 在崇明正天殿中,李蛰弦听过苏三禾与钱慕白的对话,虽然他们怀疑下令献祭活人的并非钱元瓘而是吴越子,但这只是怀疑,钱元瓘自己都承认了此事,如何还有假,另外,若吴越子当真如古洪明所说的一般投靠了天人,他们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反而一直等到今日,才以放火的方式毁灭剑庄?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李蛰弦摇摇头,这岛给他的感觉尤其不好,仿佛又将他带回了秦皇地宫,每一步都充满了危机:吴越国主为何一直呆在崇明正天殿中,他当真有这么绝望么,既然如此,当初为何又要逃离钱塘城;到底是谁要将灵源献给天人,传言中是吴越子受到了国主及东瀛人的蛊惑,古洪明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但若是如此的话,为何又要传信给唐国求救,苏三禾会救这样的人么;古洪明等反吴越子之人早就勾结,为何不趁早暗杀了他,却要等到今日。 李蛰弦猝然止步,眼下跨过石桥便是庄民生活的村落,虽然四周也有火起,岛民到处奔走,不过却是在救火,或许知道岛外都是吴国水师,反正也跑不了,他们并没有四处逃窜,李蛰弦在犹豫,瀛海剑庄一乱,有心之人或许有想将吴越国主抓住,借其人头献给吴国换得一官半职,但钱梓菱母女暂时应该无虞,现在更值得去看顾的或许是钱元瓘了。 然而他刚刚这么想,改变主意决定换道往崇明正天殿而去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巨大的尖叫声从村子里一间小院传来,李蛰弦听得清晰,这声音似乎就是钱梓菱的,他来不及多想,连忙施展开轻身之术闯进了那个小院。前院没人,他走入后院之中,里面一共三人,处钱梓菱母女之外,钱慕白竟然也在此处,不过不同的却是此时的他倒在地上,小腹的位置插着一把牛耳尖刀,血水汩汩的往外淌出,钱慕白的脸瞬间就苍白了。 楚媛——你、你、你这是做什么?我是钱元祯啊!说出钱元祯这个名字,钱慕白不知为何竟有些哽咽,十几年了,当年若非这个女人,自己也不会隐姓埋名至今,而他取的新名字,慕白慕白,那是因为这个女人叫做白楚媛,慕白便是表露心迹啊,哪知方才自己千辛万苦过来看她,她却毫不留情的插入了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