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十万兵俑
心中厌恶,愤怒之情溢于言表,顿时催动了劫印缓缓转动,业力流淌,乌鸣鸿刃黑光流淌,李蛰弦正要以刀势劈开它们,但这时原先黑石像中隐藏的那巨大身影似乎被劫印催醒了一般,忽然从他的识海之中扩散开来,凝聚成一道巨大的法相,包裹住了他的全身。甬道之中的鬼魂忽然发出一阵巨大的嘶鸣声,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纷纷向四周躲去,速度之疾宛如劲风切割面庞,李蛰弦竟有些支持不住了。 身处于那巨人法相之中,白光照亮了身前一段距离,显然这向上的阶梯极长,一眼望不到头,李蛰弦耐着性子往上走去,好在那些鬼魂竟然惧怕这一虚假的法相,纷纷避之不及,李蛰弦施展开轻身之术,终于到达了下一个大殿中,法相似乎坚持不住了,顿时散去,重回识海,消失在了劫印的中心。 李蛰弦不知该不该说这是一座大殿,因为入眼之处并无边界,看不到殿堂的墙壁,如之前那九幽湖穹顶的满目星辰一般,此处的天顶也镶嵌满了夜明珠,但却因此地之广阔,看不到边际,只有无限的黑暗向着远方延伸,然而正中的那一耸立的高台与高台之上摆放的棺椁,却证明了这里的确是一处大殿,承载有始皇遗体的墓室。 这座高台也是以黑石所建,与那些石像材质一般,若非此地夜明珠透露出丝丝光亮,恐怕也看不到棺椁的存在,李蛰弦下意识的往那高台走去,但还没过几步,便被什么东西阻隔,抬头一看,忽然一张面目在自己眼前缓缓变得清晰,这人的目光从晦暗浑浊逐渐变得明亮清晰,宛如被惊动的鱼群,四下里一片片如他一般模样的人,都睁开了眼睛,李蛰弦暗叫不妙,天啊,差一点忘记了,始皇帝墓下可是有着十万秦兵马俑在阴间护卫,如今看来,这些护卫并非只在阴间有作用,在阳世则似乎是一门诡异的阵法,而自己误打误闯的竟然正好闯入了其中。 十万兵马俑此时如同涟漪扩散一般的慢慢惊醒过来,睁开的眼睛似乎也如夜明珠一般,散发出微微的光芒,李蛰弦这才发现这座大殿之大,仿佛一个深厚的宽谷一般,漫山遍野站得都是人影,李蛰弦忽然觉得自己如同一只坠入深海的小鱼一般,面对这深沉的黑暗与黑暗中星星点点的微光,忍不住感觉一阵阵来自于身体深处的颤栗。 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些兵俑的眼睛显然不会是真正的夜明珠,毕竟这东西来自于东海鲛人,那族群据说是天人之宠,总数也不过只有数百上千的,如何能给每个兵俑都镶嵌一颗,然而这些人眼中的亮光又是为何,从哪里来的光亮。 大殿极广,从他这里只能看到近处一片片的兵俑呈棋子密布,远处的便只剩下点点暗淡星光,然而仅是身畔的这一片少说也有数千之多,每一个兵俑之间相隔只有一丈距离,几乎与他等高,随着李蛰弦步步后退,这些兵俑竟然也开始动弹了起来。 这些人的动作显示不是来欢迎他的,本来他们的面容便被雕刻的凶神恶煞,好让阴间之鬼惧怕,此时在这诡异的氛围之中则更加让人心惊,虽然李蛰弦知道这些兵俑只是以陶土所铸,但其目光之深邃,神情之狰狞,动作之迅捷,以及身躯之柔韧,着实让人难以相信他们竟是以陶土炼制的,尤其让李蛰弦担忧的是,不知这些兵俑的身体内是否也有那种砍死之后化身为千万只的千足蜈蚣,若是如此的话,这里就不是戴甲兵俑,而是亿万只让人冷汗直冒的蜈蚣海。 李蛰弦四处躲避着,然而四面八方皆是一样的兵俑,每靠近一方区域,便会惊醒一片兵俑开始动弹,他们手握长枪短戟,强弓硬弩,合则三五成群,分则各自为战,似是知晓兵战阵法,并非僵尸般的僵硬,而且越往后身手越是矫健,初始李蛰弦即便行走也能避开兵俑偷袭,到了后来,脚步越来越快,甚至运用到轻身之术方可躲避开来。 李蛰弦深恐陷入这兵俑的汪洋大海之中,加快速度,想要尽快登上正中那方高台之上,然而随着他的脚步,身旁的秦兵马俑也飞速苏醒过来,双眼一瞪,下意识的便朝他奔行而至,甚至传来阵阵喝声,紧接着李蛰弦绝望的发现整个地下宫殿都沸腾了起来,无数的兵士齐齐而动,围绕着中间高台快速的变换着方位,彼此之间相互配合,战阵顷刻之间准备完毕,而此时,李蛰弦有一种恍如陷入鬼谷谷口迷宫大阵一般的错觉。 战阵衍化,李蛰弦的目光越来越凝重,眼神也因吃惊而瞪得浑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这始皇的兵俑战阵会演化成如鬼谷迷宫大阵,唯一的区别只是鬼谷的大阵乃是幻象所生,而眼前却是实打实由活生生的兵俑汇集而成的,李蛰弦能够感到那金戈铁马的奔腾威势,能察觉那冷刀冰戟的朔朔寒风,这一切都向他面前猛扑上来,面皮之上甚至有了一丝血迹流下,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李蛰弦曾经身处于鬼谷幻阵中时便曾怀疑过,与仅凭幻想创建而出的墙体迷宫相比,世上如何有人能够生生在识海之中想象出不断变化的战阵来,这需要刻画每一个人的形象、神情、动作,若是三五个或有可能,但一旦上百,再厉害的人也无法同时控制这么多人的幻象变化,而要实现鬼谷幻阵那种幻术的话,就绝不能以孙乔所说的那种构建之法想象,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 李蛰弦看向眼前的兵马俑阵,想到那唯一的可能,或许就是凭借这眼前兵阵的记忆了吧,创建鬼谷幻阵的前辈,当初必定来过这里,甚至他就是这座古墓的设计者,这也解释了这古墓为何有如此多的迷宫的谜题,鬼谷一脉与始皇必定有着莫大的关系。 大阵一旦运转起来,若陷阵之人不死,大阵不休,李蛰弦也只能一边避其锋芒,一边思考破解之法,他记得孙乔曾经跟他说过,这阵法并非全是死路,只要看清局势,辨认方位,便可从阵中的暗门而出,这暗门便是阵法开创者给自己留下的后门,向来只会传给自己的关门弟子,便是历届的鬼谷子了。当时孙乔没有告诉过自己,恐怕她也不知道,甚至于苏三禾与张韧逸都不知晓,但是他们是如何从阵中离开的,孙乔之后又是如何带自己走出的了?李蛰弦顿时醒觉,这阵法绝非只有一个暗门这么简单,暗门是设计者留给自己的求生之路,这条路绝非只是让他走出去这么简单,若是自己,当被人陷害至深入自己的阵法,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人,而是会将阵法以自己的方式控制住,从而反制那人,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孙乔、苏三禾等人知道的并非真正的暗门,只是鬼谷子交给他们防身的法子而已,此刻,自己若想要登陆到那阵中的高台之中,则必须找到这阵法的暗门所在,完全将其掌控住,只有这样,才能最终打开始皇帝的棺椁。 秦兵战阵,大约有武士、车兵、骑兵、射手以及将军五类,其中或依据阵位不同,或因披甲不同,有细微差别,但不离这五类,其中车兵分左右,左兵身穿长襦,外披铠甲,胫着护腿,头戴中帻,左手持矛、戈、戟等长兵器,右手作按车状,车右俑的装束与车左俑相同,而姿势相反,二者合击,左右翩飞,正道则以马势威吓,只能后退或远远避开。 而射手分跪立两类,手持弓弩,组成弩兵军阵,一位于阵表,身着轻装战袍,束发挽髻,腰系革带,脚蹬方口翘尖履,轻便灵活,一位于阵心,身穿战袍,外披铠甲,头顶左侧挽一发髻,左腿蹲曲,右膝着地,正如《吴越春秋》上记载的“射之道,左足纵,右足横,左手若扶枝,右手若抱儿,此正持弩之道也。时隔千年,虽然他们手中的弓弩已经全然失效,然而这些兵俑远非寻常兵士,似因阵法之故有了新的能力,只以射箭之姿便有劲力透体而出,不可轻易触之。 而这阵中最多的还是武士与骑士,其中武士披甲持戟,分布于阵表,灵活机动,气质昂扬,而骑兵头戴圆形小帽,身穿紧袖、交领右衽,下穿紧口连档长裤,脚登短靴,身披短而小的铠甲,手托长枪,急速奔行,人力不可与之相抗。 至于最后的将军,头戴长冠,着装朴素,配以花饰,前胸、后背以及双肩,共饰有八朵彩色花结,华丽多采,飘逸非凡,这类兵俑身材更是高大,仅以身高便足见其不凡,双肩宽阔,挺胸伫立,神态肃穆,单骑一马,在阵中来回奔走,虽并无兵刃,但李蛰弦却见其周身隐隐有流光闪过,遍入四周兵士之中,显然这类将军才是一个个阵眼所在。 武士往往六七成群,配以一队九人弓弩手,三骑骑兵以及一辆军车便算作一什了,两什则为一伍,每伍便有一将军指挥,可算作秦时军制,李蛰弦深深体会到了什伍之制的厉害,可攻可守,又随同大阵移动变换,分化出了无数阵型,仅仅是看清这些阵型的变化,已让人目不暇接,更何谈破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