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天人五衰
李蛰弦身上没有灵力,只有心识而生的念力与血脉之中借由劫印逆转而生的业力,其中念力乃是意识驾驭之力,乃是用以感知的神奇秘法,但本身并无伤害,只有当其借用外力之后方可形成威势,然而此刻却是查探这石像的绝妙之法。 外念识力缓缓触摸到了石像,黑石温润如玉,并没有任何反应,就在他以为一切只是自己的妄想之时,一个变化缓缓生出,只见原先没有任何面容的石像,忽然浮现出一层浅浅的暗色光晕,竟然凝聚出了一个人像来,浓眉赤目,法相森严,神情冷峻,乍看上去犹如阎王一般,李蛰弦暗暗一怔,心中狂喜,觉得自己得窥门径,便驱使念力深入。 念力甫入石像深处,他的识海忽然一亮,外界光景顿时消失,本来是念力进入他物之中,此时却产生了身念内省的情景,他仿佛进入了自己的识海之中不能自拔,就在他疑惑不解之时,识海的半空之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光影来,从残缺模糊到完整清晰,渐渐的认出是一个人影,然而这人影却出奇的大,怕是有三个成年人大小,只是浑身脏乱,衣着褴褛,不像是身份华贵之人。 这时耳畔传来一道庄严清音,却听其言道:天人五衰意指于寿命将尽时天人所表现之五种异像,其一谓衣服垢秽,诸天众铢衣妙服光洁常鲜,于福尽寿终之时,自生垢秽。其二谓头上华萎,诸天众宝冠珠翠彩色鲜明,于福尽寿终之时,头上冠华萎悴。其三谓腋下汗流,诸天众胜体微妙,轻清洁净,于福尽寿终之时,两腋流汗。其四谓身体臭秽,诸天众妙身殊异,香洁自然,于福尽寿终之时,忽生臭秽。其五谓不乐本座,诸天众最胜最乐,非世所有,于福尽寿终之时,厌居本座。凡此五种异状生出,天寿将近,切记切记。 李蛰弦暗暗疑惑,在识海之中连连呼喊,什么人在说话,什么天人五衰—— 然而没人回答,那道人形光影却缓缓站起了身,盘坐在了他的面前,原本紧闭的双眼此时渐渐睁开,似乎是看到了李蛰弦的身影,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这时他说话了:于寿终之时竟尔遇到了阁下,六道罔替,仍然逃脱不了这番轮回,既是天命溯源,此番光景落入阁下之手,也是正道,随你吧,日后若有业报,须得复我仞利天今日之业果。 说话之间,那个人影飞速向意识所在之处飞来,眼前光景消失,李蛰弦念力被石像弹射而出,外界的景物又恢复了过来,他四处瞻顾一番,众人并无异状,显然是看不到刚才他看到的一切,只是那人影说的是何意思,随我了又是何意,想到这里,他意识内省,却是赫然一惊,只见自己的识海正中的劫印之处,方才所见的人影宛如浮雕一般可在了上面,与劫印重合到了一起,说不出的古怪。李蛰弦不清楚这是何意,觉得那人似乎并非寻常之人,说的话也是处处玄机,什么天人五衰,莫非真有天人存在,而这人就是? 来不及推测,其他人已经又回到了远处,见他目光落在石像上,南宫一羽微微一奇,问道:李兄弟又在研究石像?可看出什么稀奇出来? 李蛰弦自然不能说出方才的事情,且不说此事诡异重重,但是念力一道也不能尽言,是以摇了摇头,正在众人说话之时,圆殿忽生响动,竟是石门打开的响声,众人一惊,连忙向声音来源看去,究竟是什么人也找到了这里来了? 众人已经做好了防备,最大的威胁来自于王崇一,因为此刻南宫等人灵力损耗极大,而李蛰弦与萧郎也是刚刚重伤,若是碰上了,怕是凶多吉少,至于钟南子等人,南宫一羽他们倒是不怕,只是李蛰弦有些麻烦。 石门缓缓开启,但并没有人走出来,或许是察觉到了圆殿中的火光,担心有诈,是以有所戒备,李蛰弦他们也没有轻举妄动,正在双方僵持之际,里面有个清冷的声音忽然说道:门外的朋友是谁,某乃姬无涯是也! 这个声音李蛰弦当然熟悉,竟是假扮姬无涯的王释空,没想到他也找到了这里,李蛰弦忙道:姬先生,是我,这里都是一些好友,大可不必担心! 来人果然是王释空,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走了出来,随他一起出来的还有钟南子、曾经岐国如今已是晋国的剑客蒙袏古,姜杏鹤的手下暗客革新,吴越国的风流剑客江寻烟还有专诸盟执事堂的管事孙长佑,倒都是些熟人,不过在场诸人多多少少彼此都有些嫌怨,尤其是与李蛰弦之间的。 他看到钟南子和孙长佑之时,眼神之中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凶光,钟南子见到他忽然出现在这里,显得极为惊讶,但转念一想随即便意识到之前那个戴面具的人便是他,令李蛰弦惊奇的是,钟南子并没有露出太大的杀气,反而拱了拱手,似乎讨饶之意,随即他便知道了,世人皆知姬无涯与自己的关系,眼下这钟南子明显吃过瘪了,实力大减,若是这假扮的姬无涯趁机发难的话,他怕是敌不过的,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这点委屈还是可以忍受的。 这原因是李蛰弦猜想的,然而他想不到的是,除了这些原因之外,五尺观外的那一战对钟南子的影响太大了,直到如今,他也不知最后李蛰弦到底是用了什么秘术将他近乎击杀的,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着实太吓人了,在没有修炼出新的保命之术前,他是不会选择与其硬拼的,这次也是为了修炼这保命之术,他方才会前来皇陵探探宝,看看那鬼书是否有什么借鉴之处,却没料到落入了眼下这样的困境之中。 至于孙长佑,如今他还没见过长大后的小鲜的模样,眼见他目光中的杀气,本能的露出一丝防备,王释空看出了眼前的局面,小鲜这小子对专诸盟恨之入骨,南宫这家伙似乎对江寻烟也有着不小的仇怨,但眼下着实不是内斗的时候,连忙说道:我想在场诸位之前必然有着不少恩怨,姬某不想劝解,但有句话想说,一路走来,机关重重,步步惊心,我们一行三四十人只剩下如今这点了,若非彼此抱团,否则走不到这里,若是真有仇怨化不开,眼下还是先别动手,合力离开此地后再说,如何,否则不需各位动手,这古墓便会将我们所有人吃得骨头也不剩。 钟南子等人连连点头,李蛰弦看了看南宫,见他叹了口气,便也答应了,眼下着实不是动手的时机,他自己也不知还能使出几分力气来,何况来的这些人并非空手,只听王释空说道:他们被秦贞暗算,陷在了幻境之中,某因追踪一个走失的一人晚了一点抵达,这才救出了他们,所幸之前死去的剑客留下了不少干粮,还能坚持走到这里,怎么样,可曾发现出路了——
说到这里,王释空便看到了那个出口,但看到他们徘徊此间,自然察觉有异,问道:出口有什么古怪? 南宫一羽说道:门口设有禁制,暗含一门神奇的秘术,兼有秘术与幻术之能,方才李兄弟与萧兄弟二人皆因此受伤! 什么禁制竟有如此神奇?王释空顿时有些不信,并非是不相信这些人,而是不相信千年之前有人能够布置下如此厉害的禁制,他还从未见过秘术与幻术混合为一的禁制,若有如此秘术,怕是天下除四大天纵家族之外,要添新的一个世家了。 王释空作势便要试探一下了,毕竟走到了这里了,即便是他们,也是不容易的,若是此路不通,他实在想不到能有其他的出路了,就要出手之际,李蛰弦连忙阻拦了一下,小声对他说道:姬先生,这禁制着实有些古怪,其中幻术颇有些类似慕容家的,无术能够化解,只能身受,然秘术却又似土系术法,重压临身,眼下情势不明,先生是唯一能够平衡目前困局之人,若是受伤,反而不妙,不如换个人前来尝试,先生也可观之后效! 王释空闻言,见他语气凝重,不得不重视起来,沉思一番,也觉得有理,便对江寻烟说道:众人之中属你境界最低,听闻这禁制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你权且试探一下,以寻常秘术击之,若有感应,立马停手! 江寻烟眼皮子活络,听闻这禁制有危险,顿时想起之前经历过的无数机关,所有前去打探之人都死了,如何敢去,连忙求饶,又指着李蛰弦说道:这小子身上全无灵气散逸,他境界比在下还低,不如叫他上吧,还不容易受伤,江某还算有些本事,若碰上其他妖魔鬼怪,江某定然第一个上去。 王释空顿时沉声一喝,道“哪那么多废话”,说着一脚踢向了江寻烟的屁股,这一脚只用上了两三分力气,却仍让他肺腑一阵激荡,知道此行躲不过去,苦笑一声,挨到了禁制门前,想着王释空说过的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话,便只以正常境界的一两分灵力施展出一道水系秘术中的击水成冰之术。 原以为即便打破不开此门禁制,而此术又反射而回,也只是承受同样境界的秘术而已,然而令他未曾想到的是,什么也没发生,灵力化成的冰箭击入门后甬道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一时众人都看向了南宫与李蛰弦等人,却见他们也是一脸的迷惑,显然同样不解,尤其以李蛰弦与萧郎为甚,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现出一丝狐疑来。 江寻烟却是大笑起来,忍不住跳起来拍了拍脚面,说道:什么禁制,原来是吓唬人的,找到出路了,还不赶紧走,再留下去,怕是又有什么害人的机关出现了! 王释空看了李蛰弦一眼,但见他面上七窍的血液未干,也知道他所言不假,然而此刻的情况着实有些出人意料,问道:莫非是灵力克制?只能以水系灵力破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