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谷
在沿途的客栈修习了一晚，第二日先到成都安排了一下，处理了一些剑庄事物，姬无涯这才带着小鲜二人往青城山而去，傍晚的时候，归鸟投林，适应了这几个月的家居生活，小鲜又回到了当初何处是故乡的心绪，不禁有些感触，情绪黯淡下来，茗惜也同样如此，姬无涯见着也无办法安慰，只能暗暗一叹，加快脚步，等到了青城学宫就好了！ 日头即将西沉的时候，终于到了此次的目的地青城学宫，学宫并没有建在主峰老霄顶上，那里是世代的道家圣地，早已修有道观，虽然青城学宫的后台乃是灵隐剑庄，专研的又是儒家学说，学宫也没有赶走山上的那些道士们，只是为了避免受到道家的影响，将宫址往后迁移，建在了群山起伏之间的小谷山上。到了山上，姬无涯在门房等候片刻，便有迎客的使者前来带他们前去宫主的小院，姬无涯在这里见到了隐居多年的宫主姬叔谋，口中说道：见过叔叔！ 小鲜闻言一愣，没有料到这学宫的宫主竟然与姬无涯乃是亲戚，不禁有些支吾的说道：你们什么关系啊？ 姬无涯回头对小鲜一笑，还没有说话就被宫主抢话道：无涯是我的侄儿，当初他的父亲也曾经是这里的宫主，说起来，某还是接替兄长的班了！ 姬无涯抿嘴不言，宫主的话算是解释了二人的关系了，只是他不愿过多的提起父亲的事情，宫主也止住了话头带他们进入屋里，侍者过来上茶，众人稍微歇息了片刻，宫主这才说道：你们的事情我已经提前在无涯的信中听说了，如今看来，你们确实不能再留在剑庄了，你这少年年纪不大，没想到却做出这么多事情，惹来了专诸盟和闻韵剑庄两大对头，呆在剑庄一日，就如同烛光一般，引来不断扑火的飞蛾，乾文子不在庄内，多少对蜀国会有些影响的。 小鲜的神情顿时黯淡下来，这时宫主又说道：这次将你们送往鬼谷，是你们的一次大气机，若是你们能够拜在鬼谷子门下修习，对你们有天大的好处，要知道鬼谷诡秘，社会纵横、自然地理、宇宙天地玄妙，其才无所不窥，诸门无所不入，六道无所不破，众学无所不通。当年与鬼谷子交游者，如墨翟、伯乐等皆为天下名士，不少学子，慕名而来，其中孙膑、庞涓、苏秦、张仪等皆出其门下，出山后纵横捭阖，驰骋沙场，莫不一方之杰。如今鬼谷虽然名声不显，但流传千年的门派，岂能等闲视之！——咦，见你们神色似乎格外惊奇，莫非无涯还没对你们说过么？ 小鲜痴楞的摇了摇头，看向姬无涯，茗惜更加不懂什么鬼谷，她与小鲜一样，虽然读了几天儒家的入门书籍，但是哪里知道宫主说的那些内容，还有什么孙斌庞涓之流的人物，姬无涯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此事还是有宫主说才好，毕竟鬼谷一脉源远流长，同时又诡秘无比，世上少有人知，即便知之者也语焉不详，若非宫主当初的机缘，得到鬼谷子一番提点，今日我也不会来找他了！ 姬叔谋点点头，对小鲜说道：听说你得了名字，叫做什么？ 小鲜与他说了，姬叔谋回味一阵，说道：李蛰弦，这名字不错，却是说不出不错在哪里，儒家经典之中少有提及这二字，不知令尊取这二字出处是哪里？ 姬无涯眉头一皱给他使了个眼色，姬叔谋这才想起这二人皆是无父无母之人，连连后悔，赶忙说道：好名字好名字，若说这鬼谷，乃是在云梦山之中—— 小鲜等人在宫中只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离开了青城山往豫西的云梦山而去，那里正是鬼谷所在，姬无涯将一头白发包起，装成一个护卫，护送他们前往鬼谷，一路之上，姬叔谋仍然在向他们说着鬼谷的事情：鬼谷的山门所在已经绵延了千年之久，历代鬼谷子对于老窝的营建不留余力，比之当今的太湖慕容家与武夷山的南宫家是不遑多让的，初代鬼谷子曾与墨翟相交莫逆，在山谷的入口处布下了迷宫，经过后代的多次整修完备，百年前墨家的后人又将领悟而出的幻术迷宫之术布置到了原先的迷宫之中，当初或许还有打柴的樵夫偶尔错入山谷的，至此，世人再也找不到鬼谷的踪影了，只以为这一派别已然失传！ 姬无涯见小鲜露出迷茫之色，连忙解释说道：墨翟乃是墨家的祖师，如同孔子之于儒家一般伟大，而墨家最为擅长的乃是守城与机关之术，他们制作的迷宫从未有人破解过，用来守护鬼谷再好不过了，而迷宫之术则是幻术的一种，乃是墨家后人从墨家祖师的迷宫机关中领悟、衍化而来的，在如今的天下之中，只有此迷宫之术能与镜系幻术相提并论，只是有一点区别—— 姬叔谋笑着点点头，小鲜看着急忙问道：什么区别？ 姬无涯说道：镜系幻术皆是秘法暗施，毫无痕迹，绝难防御，但是至少有人可以破开此术，然而迷宫之术虽然施术痕迹明显，但是一旦中术，若非施术者解除术法，中术者绝难破出，即便是慕容家的人也不行！ 小鲜又有疑惑，问道：镜系幻术不是说是天下无敌的么，谁能破开这幻术？ 姬无涯笑笑，说道：此无敌是对外人说的，若是慕容家的弟子互相对决，皆施展镜系幻术，必然有胜负，一方的幻术定然会被破解，然而若两个墨家后人比拼，皆施展迷宫之术的话，若非一人主动认输，解除术印，否则两人必定同归于尽，不可破出！ 这是为何？小鲜问道。 姬无涯与姬叔谋面面相觑，笑道：谁知道了！ 小鲜又说道：若是当真这么厉害的话，墨家声名应该很大才对啊，为何从未听说过他们了？ 姬叔谋此时说道：墨家诞生于战国之时，当初得到的只是小民的支持，在士子间并无影响，其政见与理论又偏激有余，即便不足，不为当时争雄的各诸侯国亲睐，后来秦用法家一统天下，汉又有道家推翻秦朝，至后期董仲舒独尊儒术之后，百家消亡，墨家更只剩下一脉藏入深山之中，是以并不如儒家这等显学，也不如后来兴起的佛道两家，如今天下人不知也是当然了！ 说完之后，不禁长长一叹，小鲜见他们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很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三日之后到达长安，众人没有入城，在城外休息了一晚后继续上路，沿路都不过大城大埠，只在山中过夜，终于半月之后到了鬼谷所在的云梦山中。 云梦山则是峰峦叠嶂，林木葱郁，鬼谷幽深，云雾蒙蒙，神秘莫测。到了此群山之后，小鲜顿时觉得有些不妙，茗惜也紧张的拉住了他的胳膊，全身都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只见山道四周满是氤氲的雾气，明明已是夏日的正午，但是这里却一片阴森可怖，到了这里仿佛远离了阳间一般，一阵清风拂来，本应是消除暑意的凉爽才对，二人却只觉得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先生！小鲜小声的说道，姬无涯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众人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听见有流水声，姬叔谋顿时止步，对姬无涯点了点头，姬无涯见状便从怀中拿出一条黑布，蒙在了他的眼睛上，姬叔谋回过头来对他们说道：从现在开始都紧跟在我的身后，否则一旦触动机关，或者陷入到幻术之中不可自拔，那就怪不得人了！ 小鲜闻言也开始紧张起来，紧紧的抓住茗惜的纤纤小手将她掩在身后，小声对她说道：紧跟着我，知道吧？ 茗惜骇怕的点点头，眼睛眨巴着仿佛要滴下泪来，小鲜不禁一笑，安慰说道：别怕，都在这里了，这鬼谷听先生们说也就几个人，都不是先生的对手！说着看向姬无涯，茗惜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姬无涯顿时一愣，踌躇起来，不知是否该在这鬼谷外承认，最后只能轻轻一笑，算是安慰了！ 姬叔谋已经开始走了，他蒙着双眼，完全凭着当初鬼谷子带他入谷时的记忆行走，虽然看着他的步子凌乱，走的道路七曲八绕仿佛是在故意兜圈子，小鲜也不敢乱走一步，一步一步的踏着他刚刚走过的脚印往前走去，终于到了傍晚时分，见到了一道十数丈高的瀑布。姬叔谋见到这瀑布，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刚才那地方虽然离此地不远，但是机关密布，我们之中也只有无涯可以暗系秘术遁身，剩下的人都逃不过，除此之外，那一段路已是迷宫之术覆盖的范围，只有唯一的一条小道可以过来，不过是墨家人设计的，有口诀规定步伐，一步都错不得，否则就完了！ 小鲜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姬叔谋方才似乎耗费了不少心神，休息了片刻才缓了过来，对他们说道：这瀑布后面有个洞口，就叫做鬼谷子洞，水瀑飞泻，遮闭了洞口，你们看不见，洞外那瀑布流下的潺潺涓溪之声是入谷的起点，刚才若是错了，现在就看不到这洞口了。这洞内曲折蜿蜒，穿过之后，乃是真正的鬼谷之地，有墨家祖师设计的机关，还有完全态的迷宫之术，除非鬼谷之人，否则决不能进。对不起了，李蛰弦，某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你们身上有某和无涯亲手写下的信件，鬼谷子先生念在昔日情分，应该会收留你们，即便不收留，也会遣送你们出来，我们在这里等待三日，若你们不出来就代表鬼谷子接纳了你们，我们就回去了！ 小鲜听闻他们要走，顿时有些骇怕，一双无辜的眼神望向姬无涯，姬无涯心中一阵难受，却也只能微笑说道：别做女儿姿态，你也长大了，该当自己承担事情，这鬼谷虽然诡异，但并非吃人之地，他们都是当世的大家，博览群书，智慧超群，即便不接纳你们，也不会害了你们性命，放心去吧！ 小鲜闻言也只能作罢，这时姬叔谋介绍说道：你们施展轻身之术跳入瀑布之中就能够进入到山洞了，沿着山洞左边那条小路一直走，不要分心，待能够看到天光射进来后，再往另外一条道路去，千万不要往有光的地方走，那里是陷阱！记住了！ 小鲜点点头，又看了看姬无涯，看他是否还有话要说，姬无涯摇摇头，说道：去吧！以后的事情要靠你自己了，在你拥有自保之力之前，千万不要出谷！ 小鲜答应了下来，拉住茗惜的手，后退几步，开始施展开轻身之术，踩到一块岩石之上顿时跨过瀑布前的水潭跳入了瀑布之中，这瀑布后果然有个山洞，只是漆黑异常，看不见光亮，小鲜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亮，认清了道路，便往左边的岔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