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阴阳不定帝王术
嘉靖帝左手拿着的小铜锤重重的在身边的小铜锣上面敲打了三声，清脆的声音当当当在屋子里回荡，也传到了外面。 这是嘉靖帝和外面沟通下命令的一个手段，三声锣响，就是告诉，跪在外面等着求见的人可以进来了。 同时，一声重重的闷哼，也从嘉靖帝鼻子里沉重的发出，明显带着火气。 临黑入定前，高忠陶仲文同时求见，惶恐的把辽东铁场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赫然是锦衣卫联手闾山朝阳宫，灭了正一道辽东分舵，毁了为嘉靖帝试验神丹的道场！ 这消息不尽不实，来的笼统，二人也说得不清，但也足够叫嘉靖帝怒火万丈了！ 下面各个势力相互闹得欢，嘉靖帝才心里安稳，才不能一家独大，这也是帝王之术！ 但不看僧面看佛面，没有我嘉靖帝的圣旨，就一方毁了另外一方，那就过界了，违背了游戏规则，绝不是帝王之术容忍的范围了。 虽然怒不可遏，但身为帝王，讲究的就是涵养，玩得就是深沉，嘉靖帝并没有立刻发作，他在等！ 锦衣卫派到辽东的沈炼，素来有正人君子之美称，那闾山朝阳宫宫主更是沉稳的性子，却一下子弄出这般毛糙的事情，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也知道，今夜，陆炳等人也必然会跪在外面求见，把辽东的事情说明白。 之所以熬到现在，叫三个人跪在外面小半夜，就是一种惩罚，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威慑！ 那三人虽然跪在风中，但心里却如火炉，时间熬的越久，那种火炉焚烧的煎熬就更强烈！ 嘉靖帝被黄锦伺候着，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里面修炼的房间，来到外面的大厅，正北朝南的主位坐下，淡淡的瞄了一下下面跪着的三个人，竟然挤出几分笑容： “三位爱卿在外面吃了半夜的风，算是辛苦了，黄锦，去吩咐一下，给三位爱卿也加一分夜宵，算是朕的一个补偿吧！” 声音不温不火，根本没有显示出一分火气，这也是身为帝王的一个修养火候。 黄锦喊着诺，退着身子就出去了。 很快的，几个小宦官都端着食篮，给嘉靖帝还有三个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摆上了吃食，也简单，一碗馄饨，两个熟鸡蛋，几个时令小菜。 嘉靖帝的饮食其实很简单，既然把心思放在修道长生那里，对这些就马马虎虎的不太在意。 三个人又跪着谢恩，吃都胆战心惊的跪坐在软踏上，闷头吃喝。 都没有说话，上等人讲究个食不语，有天大的事也要等吃完了，摆上茶才说。 皇帝赐宴，说着是一种荣宠，但吃着却是一种煎熬，三个人根本品不出嘴里吃得滋味，只感觉到一种暴风雨就要来临的那种惶恐。 迷迷糊糊的吃完了，用小宦官端来的水盆水杯简单洗手漱口，三个人才惶恐不安的又跪在了嘉靖帝面前。 “方道长方外之人，这套俗礼就免了吧！”嘉靖帝几乎闭着眼端着茶杯，只对方锐道长客气了一番儿。 那方锐如何敢放肆，就跪着回话：“虽然出家为道，却也是圣上的子民，更不能乱了规矩。”身子自然是依然跪着。 嘉靖帝叹口气：“也难为你了，今年七十有三了吧，不愧是修道之人，依然这般硕健！” 方锐立刻感激涕零：“贫道一个方外之人，却能得到圣上的关爱，真是惶恐，圣上明鉴，贫道今年果然七十有三。” 嘉靖帝微微一笑：“都说人生四十而不惑，今儿却要道长给朕解惑了，按说，你闾山朝阳宫和正一道井水不犯河水的，却如何弄出千山铁场那样的事情？” 说道最后几个字，明显加重了鼻音！ 方锐紧忙磕头告罪，才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纸，交给一旁伺候着的黄锦，黄锦才拿着上台，摆在嘉靖帝面前的案子上。 就听方锐惶恐的说着：“这是李宫主和朝阳公主分别上的折子，是对千山事件的解释，请圣上查阅。” 嘉靖帝放下茶杯，盯着黄锦翻着的折子看了起来，一直没有言语，就是脸色越来越阴沉。 整个大厅都鸦雀无声，那夜漏滴答的声音才显得意外的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跪在下面的三个人仿佛煎熬了几年的光景，才听嘉靖帝闷哼一声：哼！道长可担保，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方锐一连磕了六个响头，才抬头望着嘉靖帝，一字一句的说道：“整个闾山朝阳宫，加上各地的道场，上上下下共三十七万六千八百零七人，都用项上人头作保，这上面写的没有一个字是妄言，都是真的！” 嘉靖帝闭着眼沉思片刻，忽然睁开眼看了方锐一下，才淡淡的一笑：“道长毕竟年纪大了，熬了大半夜了，就回去休息吧，这上面写的，朕会仔细调查的，绝不会冤枉了你们朝阳宫。” 方锐谢恩而去。 嘉靖帝才从皇踏上走下来，一脚把陆炳踢翻，骂道：“你这个奴才，亏了朕把你视作心腹兄弟，你却在外面搬弄是非，难道？自以为是朕的救命恩人，就可以事无忌惮了？” 天子和一个下臣称兄弟，这种事不多见。 但这个陆炳还真和嘉靖帝是兄弟，还是一奶同袍。 嘉靖帝的奶娘就是陆炳的亲生母亲，吃的可是一个人的奶水长大的，二人又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这份兄弟情义自然来的极深。 两年前，西苑一场大火，把嘉靖帝的福寿宫一把火少了个精光，当时，嘉靖帝就在大火里面，眼看着就要完蛋，还是这个陆炳不顾一切的冲进大火之中，把命大的嘉靖帝从死亡的边缘背了出来，这份救命之恩，才使得陆炳被嘉靖帝更加器重。 锦衣卫也绝无仅有的第一次凌驾于东厂之上！ 天子把你称兄弟是一种恩宠，做臣子的可要有臣子的觉悟，陆炳一连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才忐忐忑忑的说道：“微臣绝不敢放肆，为了圣上的事情，更是惶惶恐恐，小心翼翼，那千山的事情，微臣自有详情禀报，如今，那个山洞也被沈炼带着锦衣卫严加防守，就等着圣上派人亲自查验。 那里面，一共被拍花进去妙龄少女一千六百零八名，已经抛开肚子取出幼童的一共三百二十个，这些人自然都是尸体了，其它被jian污致死的共有四百三十个，如今活着的还有九百另三个，请圣上派人查验，微臣这里绝没有半句虚言！” 嘉靖帝转身又登上了皇踏，不紧不慢的说道：“吩咐那个沈炼，保护好现场，绝不叫外人一个人进去，这件事如论如何，都牵扯着皇家的颜面，一定把事情压下去！不要引起轰动。” “这、、、”陆炳看了看身旁跪着的秦福，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吞进了肚子。 嘉靖帝小铜锤猛地一敲桌子，骂道：“咋的还变成了哑巴，朕养着你们这些锦衣卫家奴，难道就是为了给朕出丑的？” 陆炳噗呲一声，竟然扑倒在嘉靖帝面前，断续的说道：“这件事封不住了，当夜就有两万多当地的军户贱民亲眼见证了整个现场，这件事更像风一样传了出去，如今不仅仅辽东，就是整个北直隶都已经传的风风火火了！” “什么？哪个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弄出这么大的事情？”嘉靖帝一惊，手里的小铜锤失手掉在地上而不知，这件事太叫他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