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节

    在未央大道云海大厦三楼的窗户上，贴上了六个字：风声婚姻调查。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停在楼下的桑塔纳轿车后玻璃上，也贴着同样的内容，有些强jian路人的眼球，汤彬彬却说，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汤彬彬坐在一间约三十平米的办公室里，走廊门口的玻璃门旁边挂着铭牌：风声婚姻调查所。玻璃门上是一个黑色的叼着烟嘴的男人剪影，像福尔摩斯。员工兼老板，只彬彬一人。

    开业当天，汤彬彬收到了两个花篮，一个是鹰眼送来的，上面有总经理秦晋一句话：来了，是兄弟；走了，是朋友。红包中揣着一万块钱礼金。汤彬彬跟秦晋说，俗。秦晋呵呵笑道，本就是俗人嘛。

    另一个花篮是唐冬至亲自送来的，这倒令汤彬彬吃惊。花篮上工整的写了一副对联：

    里面端坐者，道貌岸然，从此不问苍生问婚姻，一转身竟水落石出

    外头伤心人，同床异梦，今后既非伴侣非伉俪，再回首已鸡飞狗跳

    横批：风声水起

    真是一幅好对联，汤彬彬赞叹道。这倒符合唐教授的气质和身份。

    汤彬彬把对联内容说给bottle听，bottle说，唐教授在劝你少做棒打鸳鸯的缺德事呢，你还美滋滋的。

    唐冬至并没问汤彬彬为何自立门户，临走说，“殊途同归，殊途同归。只是自古就有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之说。”

    汤彬彬说，“婚姻是人类最无耻的发明。既然没感情了，勉强拴在一起，两个人一样痛苦，何必呢？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各走各的，何必用一张纸约束彼此的内心？您说呢，唐教授？”

    唐冬至不置可否，“汤先生往往有惊人之语，并非造次。”

    调查所开业第二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就是张青岱。

    汤彬彬赶忙起身，“张队长消息真快啊。”

    张青岱也说，“你消息也不慢嘛。”

    汤彬彬说，“张队长荣升刑警大队队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我也是刚听说。”

    张青岱不请自坐，便转入正题，“关于李树风怀疑上官雪和万大可一事，我已经上报给分局黄局长，具体如何决定，看上面意思吧。不过，以我的分析，他的怀疑虽然貌似可能，却没有丝毫证据。皇家和博览馆那两块地的取得，完全符合相关程序，尤其是你印证了云海有毒蛇之后，里面的疑点便更显得虚弱。”

    汤彬彬点头称是，他担心道，“只是分局如果把李树风的录音上报给市局，恐怕方局长和上官雪对李树风的忌恨就更重了。”

    张青岱无奈的说到，“私人情感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不过话说回来，老队长这些年活的也不容易。没办法的事。”

    汤彬彬脸色有些重，“这几天上官雪一直想找我谈谈，我借口躲着她。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我还没想好怎么向别人说起，尤其是上官雪，她是李树风的养母，是宵夜的母亲，哎，她自己又被怀疑，我实在没办法见她。”

    张青岱说，“分局也遇到了同样的处境。如果把李树风的事向方局长和盘托出，侵吞工艺图一事即便是李树风莫须有的猜测，也对当事人有莫大的影响。因此，分局十分慎重。黄局长便不主张上报此事，因此李树风留下的材料仍压在他手里，暂时还没上报。”

    张青岱稍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汤彬彬跟bottle提及此事，bottle说，“这件事在分局手里就是个烫手山芋，想扔又扔不掉。不上报吧，李树风涉及多宗命案，将来事发分局谁能为隐瞒不报担责呢？上报吧，顶头上司的家事丑事、莫须有的阴谋一顶顶的帽子扣在方谭海和上官雪头上，恐怕分局以后也不会有好脸色看。如果我猜的没错，分局会私下把事情经过告知方谭海，把皮球踢给当事人。彬彬，不信等着瞧。”

    Bottle的分析很合乎人情，汤彬彬说，“我看张青岱也倾向于不报。”

    Bottle担心的提醒汤彬彬，“你以后会自顾不暇，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嗯？”汤彬彬疑问道。

    “白痴。你以为上官雪会轻易抹杀此事么？而你是李树风的兄弟，是宵夜的情人，又是DG308的调查员，还是李树风案的受害人，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吗？做梦吧。”

    汤彬彬马上觉得自己一身虱子。

    云海的春天终于彻底到来了。

    松软的土地上展露出欣然的生机，葡萄架上的芽苞绽开几片粉嫩的叶片，路边的枯黄的草茎里包裹着点点绿色，草色遥看近却无。白杨的花穗飘落后，枝条返青，嫩嫩的黄绿色树叶亮的刺眼。成群的麻雀呼啦啦的集结在葡萄园里，灰喜鹊站立在枝头，沐浴着春天的气息。

    蛰伏了一个冬天的人们走进葡萄园，开始了春忙。

    声梧亭边，来了一队人。他们带着测量仪，卷尺，忙碌起来。旁边站着一位头发一丝不苟的人，面庞滋润，显然未经野外风霜的中年人，注视着忙碌的人群。

    一个工程师模样的人凑到中年人身边，连声赞叹道，“万总，您真是慧眼妙构。这声梧亭有文化，有历史，作为皇家会所门前园林的入口，真是巧夺天工。这声梧亭将来就是皇家庄园的私家亭台，可谓饱蘸文墨啊。等会所建成后，文人雅士，聚集一堂，可谓锦上添花，一定会成为蜚声全国的又一经典。”

    那位被称作万总的中年人微微点头，“皇家酿的不是酒，是文化，是品位，是贵族气质。皇家会所建成后，将会成为中国除博鳌外，另一个高端论坛。届时，不仅是葡萄酒业内高端人士，各行各业的名流都会定期在此指点江山，共谋大业。”

    工程师趁机建议到，“此处藏风得水，背山面海，真是云海乃至京畿附近不二的宝地。”

    万总说，“这也是皇家庄园花重金从首都请你们来做规划设计的原因。声梧亭周边二十亩地，你们要好好设计，着重体现这里的文化韵味，务必使新建的会所与声梧亭融为一体，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