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刺杀
天苍岭,燮军大营。 文着双头狼的青面盔,即使放在几案上,依旧透露出雄赳赳的杀气。闻沧海懒懒地躺在帅椅上,笑吟吟地看着营帐中不安地走动着的副将吴桐。 “稍安勿躁,”作为一代名将,闻沧海和他的名字却并未在大陆上传开去,燮国数十年来一直沉静于西南,未曾染指中原,就算是前一段时间,出兵sao扰南晋边境,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闻沧海少年成名,然而这么多年却从未和别国的名将交过手,所以他的名字未有传世,直到他去世很多年后,当燮国的火云战旗燃烧整片大陆的时候,他的名字才被全天下的人知晓。而那个时候,闻沧海已经躺在了玉棺之中,只有那屹立在石冢外的雕刻,木然对着世人的凭吊和瞻仰。 “大辽人果然是野蛮,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难道他们不知道吗?”吴桐极为不满地说道。 “我本来就是让他去送死的,”闻沧海淡淡地说。 “什么,大将军,这是为什么?” “你以为我真的是再来招抚的么?”闻沧海的面色突然冷峻下来,“燮王手谕,务必灭绝大辽一族。” “这究竟是为何?我们这么多年来和他们交战,难道将军不知道他们的勇武?如若能为我们所用……” “愚蠢呀,吴将军,”闻沧海摇了摇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狼的故事么?他们怎么可能被我们驯服,燮王志在天下,岂会在乎一个小小的辽族?燮王要的是安定,要的是这些人在我们向中原进军的时候,不会给我们带来额外的麻烦。” “末将愚钝。” “这里有大大小小二十一个部落,其中以大辽族最强最骁勇,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唯大辽马首是瞻,以前我们征伐他们,他们便合起来和我们作对。现在我们只说征伐大辽,使他族不敢妄动,一旦大辽灭族,那些人自然会十分忌惮,再也不敢造次了。” “这招敲山震虎,本就是要拿大辽族开刀的,”闻沧海娓娓而语,将触目惊心的事情轻描淡写地叙述过去。 “呵,”闻沧海有些惋惜,“这么多年和大辽人交战,我还真为他们感到可惜呢。” “要怪,就怪这个无情的乱世吧,”闻沧海闭上眼睛,“命令三军连夜做饭,明天一早大军开拔狼獒山。” 月下树梢的时候,黑衣蒙面人趴伏在草丛中,露水的气息已经很重了,打湿了蒙面人的衣衫。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燮军的营帐一览无遗,正方形的营盘盘踞在那个平坦的山谷之下,错落的营帐星罗棋布,像是布置在棋盘上的棋子。中军的大帐一眼便可以看见,它矗立在那里,透出威严的光,将整个大营都笼罩在其下。 几溜火把时不时地穿梭在营帐的空隙之间,黑衣人就一直在那儿看着,算清楚那些火光交错行进的时间和之间的盲点。然后他开始行动了。 他的身形暴长而起,接着是一道青烟般的魅影,他绕过守卫严密的辕门,在营外的护沟上轻轻地一点,便轻易地窜上了那些木排的栅栏。 贴着厚实的幔布,可以听见军士浑浊的酣睡声。蒙面人的身法像陀螺一样旋转移动,每过一处全都恰好是两列巡逻兵都没有顾到的地方。 武将借着灯火查阅手中的书卷,现在已是三更的天气,可是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困。风轻轻地卷起帐口的帘子,它猛然地飘起,然后又无声的落下。 武将疑惑地抬起头,四下又安静下来,他使劲地张开身体想撑开一个懒腰,可是等他的身体想要再缩回去的时候,脖子上已经搁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转过头,蒙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他惊愕着,不敢相信,“你,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风,”蒙面人吐出一个字,“别出声,要不然我会割开你的喉咙。” “你想做什么?”武将扭过头保持着张开的身体。 “退兵,”蒙面人说,“用你的命来换。” “他的命是换不来的,”帐口的帘子突然又被卷了起来,闻沧海傲然地站在门口,他的身后闪出两列士兵,手持着弓箭对准黑衣人。
蒙面人低着头,看了看匕首下的人,又看看闻沧海,“你才是主帅?” “你不笨嘛,”闻沧海呵呵笑道,“辽人素来凶猛,我怎么会想不到他们会不会来杀我呢?但是你又不笨,你不明白,即使杀了我,我的士兵也是不会退去的么?” “我不是辽人,”蒙面人冷冷地说,即使面对着强弓冷箭,他也没有丝毫的惊慌。 “哦?”闻沧海疑惑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而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凭……”闻沧海的手刚刚摊开,那个黑衣人就猛地动了,他捏住那个被制的武将的肩胛。就那么猛地一掷,挡住了人们的视线。等那些弓兵再去寻找黑衣人的影子的时候,对面的账面已经破开一个大洞,只有呼呼往里灌的夜风。 “追,”身后的副将冷哼一声。 “不用了,”闻沧海扶住那个惊魂未定的武将,“以他的身手,你们追也是徒劳。” “这个人我还真是喜欢呢,”闻沧海望着那个狭长的风口,喃喃地细语。 …… …… “炎凉哥哥,你去哪里了?”司徒静站在青帐外,看着一身黑衣的楚炎凉满脸的疲累,“我做噩梦醒了,本来想过来找……” “我们等会儿就走吧,”楚炎凉喘息着打断她的话,“我本来想帮帮他们的,可惜我还是太幼稚了,”他看着熟睡的伊犁,静静地呆立在那里。 “这些人居然不辞而别,没礼貌的家伙呀,”大早上,伊犁起身的时候,只看到短凳上那把镶着绿松石的短匕,楚炎凉和司徒静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咆哮着望着远方,白云悠悠之下,那条路一直延伸到视野不能及的地方,伊犁郁郁地站在那里,惆怅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