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刀与刀
真是千言万语都无法形容东流当时复杂的心情,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竟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被“破了身子”,抬手轻抚怀里酣睡的女子,真是哭笑不得。 他清醒过来转眼一想便知道这定然是那个妖女的馊主意,甚至他还能想象到妖女在偷着媚笑的画面,笑他这个冷血无情的斩妖师竟然还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出奇的,他竟然难得的生不出对这个妖女的厌恶,自己拿着剑指着她,最后不仅捡回了一条小命,而且还被牵了一条红线来,不是那胡闹的乱点鸳鸯谱,而是正巧圆了他心中的念想。 这个女人,真是教他看不明白,作为斩妖师世家,祖籍里说过太多与妖有关的记载,然而他从未见过有任何一只妖像是凌雪这般令人难以揣度,游走在极善与极恶两端之间,委实是复杂到了一定程度,女人心海底针,这个女人更是深不可测。 外边嘈杂无比,打断了东流的思绪,梦紫陌正负手嬉笑望着东流,说道:“今天有贵客临门,自然热闹。” 东流到底是斩妖师,虽然好几年没有回去过那个规矩等级森严的地方,但是对于妖的气息还是敏感的吓人,就像是天生能够凭借敏锐嗅觉找到猎物的狼犬一般,只是稍稍运转元气,便能够感受到外界那一股令他感到并不好受的妖气,微微蹙眉,说道:“倒真是贵客临门,以你们这个小宗小派,来一个王侯便能蓬荜生辉,如今她来了,还不成了那帝城仙境。” 梦紫陌眨眼道:“你还怨着凌雪jiejie?” 东流冷冷道:“便是怨着她,好的不教,偏偏教你学男人霸王硬上弓那一套,要知道男女有别,男人万花丛中飘不算什么,女人多沾惹些红尘是非,便要为人诟病,尤其是贞洁这种东西,更是要好好守着,不能轻易给了旁人,否则教人难以珍惜,你可是倒好,她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主动便献了身,若碰上翻脸不认人的畜生,岂不是害了你一辈子?” 梦紫陌没有被他吓到,笑眯眯道:“害不了我,因为东流哥哥对我很好啊。” 东流没了言语,只是冷哼一声。 他迟早有一天得回到族里,毕竟斩妖师一脉并非寻常世家,是极为重视血统的一族,并非老一辈食古不化,而是他们的能力都来自于自身的血脉,他作为这一代嫡系中血脉返祖程度可以排进前三的子弟,躲不开为氏族接续血脉的使命,凡世间有句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在他们斩妖师一族的族规里,没有为世家延续香火新血则是第一罪过,除非他战死在外,不然到时候被五花大绑也定然会被前来寻他的族人绑回去。 至于面前这个女子,莫说天赋稀疏寻常,就算是那举世难见的旷世体质,也是不能带回族中的,因为任何一丝多余的血脉杂质,都会影响到他们斩妖师的血脉返祖程度。 斩妖师,是骄傲到近乎偏执的一群人,就是比起那延续万载的三古四殿都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梦紫陌绕到东流后头去,用双手轻轻缠着他的脖子,亲昵的像是一头小猫一般,轻声道:“东流哥哥,凌雪jiejie其实挺好的,你们常说我不通世事,实际上许多事情我看的比旁人都明白,就像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害我一样,我知道凌雪jiejie也是真心实意的对紫陌好,而且以她的见识能力,你说的这些她定然都有了分寸,否则不会教给我这么个简单粗暴的法子,所以便不要再怪她了,陪我去好好见她一眼好不好?” 东流冷冷说道:“左右就是走上几步路,又有何难,我便与你一起去见她一眼。” 梦紫陌笑嘻嘻道:“不许动刀动剑。” 石头城金谷园内冬至春生,却是一点不渗人,然而天海郡的漫天雨雪,委实教人看的心里头发毛。 兵巷处人烟稀少,罗睺身上的武侯袍子在寒风中猎猎飞舞,他望了一眼昏暗的天色,问道:“便是在这里失踪的?” 红袍内门弟子点头,正想要说话,罗睺却陡然变了脸色,寒刀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出鞘,漫天的酒水血雾顷刻间爆发开来,轰隆的一声巨响,那一名武府弟子已经被磅礴的元气压力碾成了碎屑血雾,弥漫到凄冷风雨之中。
大风越吹越大,很快便踪迹全无,真的就已经人间蒸发。 两把刀在空中交错着。 对面站着的是一个黑熊一般咧嘴笑着的修士,一身纯净的袍子,手中的刀漆黑的比身上的袍子还要来的纯粹无数倍,他望着两把刀交错的地方,刀刃的寒光在阴翳中显得愈发刺眼,笑道:“罗府主好刀法。” 罗睺紧紧盯着对面那张面孔,一个名字在脑海之中浮现出来,没有一次他感觉到自己距离鬼门关竟然这般的近在咫尺,对方那夸张咧起的笑脸,让他瞳孔不禁越加收缩起来,道:“原来是你,司徒。” 他认出了这个人,就算没有凌雪近日的描述提醒,他也不会忘记,那一天纪无双第一次回到天海郡的时候,正是这个人淡淡瞥了他一眼,便让他感到如坠冰窖,仿佛在这个男人的刀意面前,他自己的刀仿佛完全不堪一击。 司徒,格物宗修士,三古四殿这七大宗门紫禁殿殿主关门弟子,若非最后叛出紫禁殿,如今怕是还有天下行走的身份没跑。 这个人无疑是他修道三十年来碰到最危险的硬茬子。 司徒笑道:“想不到罗府主竟然还记得我,真是荣幸至极。” 罗睺问道:“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司徒忽然没再笑,只是轻声道:“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你还是去底下找阎王问个清楚吧,顺道帮我问个好。” 罗睺突然再次拔开第二把刀来,这一刀醉饮狂龙,骤然出鞘,黄酒苍茫,倏然凝聚起来,四周的墙壁尽皆碎裂开来,旋又震碎了层层的空间,猛然一声龙啸声震天彻底,将周身十丈的虚空全然碎裂开来。 酒黄色的狂龙卷起千堆飞雪,武君罗睺阔别数年第一次拔刀。 司徒却是又笑了起来,只是将手中之刀蓦然一抽,空中成千上万道交杂的雨雪,如同无数把长刀蓦然斩下,将罗睺彻彻底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