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绝望的男孩

    在你身体好转后可以将我和罗兰的“大脑”连同透明罩子及各种管线一同带到飞船上去，作为对你的答谢我会和你同行一段时间，希望你不要拒绝。”阿斯旺心想怎么说对方也救了自己的命，就将“大脑”及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带在身边也无妨。接下来的几天阿斯旺和“大脑”谈论银河系联盟亿万年前的兴衰历史，不觉间身体大有好转，他的防护服和钻探机都已经被烧成灰烬，只能光溜溜地躺在“大脑”为他准备的恢复液中。“大脑”与研究室中的计算机中枢连接，控制着整个研究室从高温液浆中缓慢上升到尘土层，“大脑”的功能还是很强大的，可以接收到周围各种波动和辐射并凝聚出空间显示出来。慢慢地实验室钻出尘土层，阿斯旺看到飞船就停在旁边，“迷你兰花”模拟“林美”进行身份确认，飞船大门自动打开，机械臂将盛放“大脑”和阿斯旺的透明罩子分别运进飞船的大厅，大门自动关闭，实验室按照设定的程序自动回转星球的内部。阿斯旺仍躺在罩子里，他的身体被浸泡在一种蓝色的培养液中进行缓慢的恢复，虽然恢复速度很慢，但感觉还好，身上烧伤的部位明显愈合，已经没有大碍，但自己仍光溜溜的，他用手按了一下旁边的按钮，罩子自动打开，阿斯旺走了出来，感觉自己强壮了不少，思维也变得比以前敏捷了许多，好像身体发生了一次完美的蜕变，精力充沛。“大脑”被放置在飞船中央星图的旁边，脑波传来阿斯旺才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被蓝色的培养液进行了基因的强化和改造，是“大脑”掌握的一种基因改造技术，阿斯旺发现身体能够发出一种助益类辐射，对周围的各种射线能产生更加敏锐的感觉，这种感觉仍在体会当中，一时还摸不着头脑。飞船仍停在“随梦星”表面，因为“蒙坦虫”已经耗光能量，无法再为飞船提供足够的动力，飞船只能做缓慢的常规飞行。复眼的功能也被强化，拼命对周围进行扫描，寻找可利用的光线和有益辐射。但阿斯旺仍感到很郁闷，他想：“这种缓慢的飞行只能让自己变为宇宙尘埃或者被活活地饿死，而‘大脑’却可以继续‘活’下去，到时候它反倒成了飞船的新主人”。“大脑”接收到阿斯旺的脑波动，随即传来信息：“又在胡思乱想，我‘活’着出来，难道是为了夺取你的飞船不成，你也太小看我了，即使没有飞船我一样可以继续存在下去，也不介意晚看世界几年或几亿年。”阿斯旺心想：“真倒霉，以后想什么这家伙都知道，还哪有秘密可言，真不知道是祸是福，总之是不得安生了……”他在这嘟囔着，“大脑”也没有回应，任阿斯旺胡思乱想：“这样也不是办法呀！我也不是来这里旅游的，话又说回来了，谁会嫌的蛋儿疼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旅游，甚至连鸟儿也没有。”阿斯旺已经满脑子污言秽语，“‘大脑’有时就像一个闷葫芦，明明知道你的想法，你在郁闷中，却不吭一声，也难怪，它根本就不能吭声。真不知道它是怎么熬了几亿年的岁月，还没分裂掉，一门心思寻找进化之路，也算是奇迹。”阿斯旺不由得生出一种敬佩之感，但这种敬佩之感还没持续一秒钟，阿斯旺就忍受不了：“真是天煞的，要不是它救过自己的命，真想把它踩在脚下，像跺西红柿一样踩得稀巴烂才肯罢休！听‘它’唠叨了十几天，‘它’到痛快了，自己却愈来愈郁闷，非得患上抑郁症不可。我需要发泄，只有发泄掉自己的情绪，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迷你兰花”在阿斯旺第八脑域凝聚后，慢慢渗透出来。“大脑”就对阿斯旺脑域中的这个“迷你兰花”感兴趣，它甫一出现“大脑”就涌起剧烈波动，裹挟着空间将其包裹进去。“大脑”之所以想跟着阿斯旺有一多半原因是对阿斯旺的第八脑域感兴趣，后来知道还有个“迷你兰花”就更赖在飞船上不走了，还有那个什么蒙坦虫，也极大吸引了“大脑”的注意，‘它’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奇异的生物，说什么阿斯旺也赶不走‘它’了。“大脑”有一种不研究明白这两件事物就不罢休的精神，死皮赖脸也要跟着阿斯旺，况且‘它’还没有脸。总之，在飞船中“大脑”被公认为“牛皮糖”粘上就不放，还真是科学家的“大脑”，对研究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总之常人无法理解。就这样在阿斯旺的飞船里产生了浓厚的研究氛围，说是科考船也不为过。“大脑”研究“迷你兰花”，反过来“迷你兰花”又在研究“大脑”，要把它的结构弄清楚进行复制，而“大脑”偏偏阻止“迷你兰花”，凝聚出独特空间结构，连“迷你兰花”都无法渗透进那淡绿色的粘稠空间中。就这样谁也不让谁，而阿斯旺天天盯着蒙坦虫发呆，希望它快速恢复过来。至今也没弄清这小家伙吃什么，只看见它的身体一闪一闪的忽隐忽现，显得极为神秘，看见它身上有极细的蓝色光丝游走，一圈一圈从头部到尾部，又从尾部到头部，看得阿斯旺眼睛发花，最后终于忍受不了，对着蒙坦虫无奈地摇摇头，一种思乡的心绪又开始涌上心头。故乡的梧桐树总能勾起人无限的回忆，梧桐树下的童年是那样的欢快和令人难以忘怀，那时爸爸、mama、meimei和自己围坐在树下听着鸟儿在枝头唱歌，风儿轻轻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到了晚上，透过树叶数着天上一眨一眨的繁星，粗大的树干似一位慈祥的老人正向他们讲述那悠远的故事……，如今儿时的欢笑只能尘封在记忆深处，有时太过伤感又害怕触及，引起感伤，但在内心积淀已久，终于还是会浮出脑海，占据整个心灵。“大脑”与“迷你兰花”的较量还没有结束，谁都没有办法渗透进对方的结构中去一探究竟，搞得精疲力竭，开始懒得理对方。这时“迷你兰花”和“大脑”又同时对蒙坦虫来了兴致，将意识向蒙坦虫方向渗透，仔细研究这个看似普通的褐色蠕虫，但最终还是无果而终。蒙坦虫太过神秘，没有任何官方记载，这时“迷你兰花”却忽然模拟出“林美”的迷你版，阿斯旺记得在进入“林美”的意识时触及到一条十分隐秘的信息，第八脑域由于和“迷你兰花”产生微妙的联系，也感受到了这段意识的重要性。在“林美”的意识中曾有这样一段记忆：蒙坦星位于绿滴人居住的星球斯坦尼科斯星内部，它们之间是一个双生星球并产生了微妙的共生关系。然而，这个秘密只有少数绿滴族长老知道，绿滴族人世世代代居住在斯坦尼科斯，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星球的核心有一个奇异的空间夹层，而蒙坦星就位于这个空间夹层的中部，星球呈扁平状，就像一张“铜锣烧”薄饼漂浮在空间中。在绿滴族人的秘密档案中曾有对这个空间的描述，称其为压缩的空间，空间看似扁平，其实是由无数空间薄片叠加而成，跨越薄片实际是跨越了亿万兆光年的距离，所以空间看似狭小，实则十分遥远和巨大，中间可容纳无数星系俨然另一个宇宙，但奇怪的是只有蒙坦星这一个星球孤零零处于空间夹层的中央，此外空间中再无它物，显得极为神秘。没有生物真正到达过蒙坦星，只在绿滴族长老传承的秘密档案中略有记载，蒙坦虫的来历也只限于一种猜测。蒙坦虫压缩空间的能力是被偶然发现的：在斯坦尼科斯北部遍布泥泞的沼泽地，很少有干燥的陆地，巨大的麒玉石就生长在沼泽中央，有的单独生长，有的三、四根聚在一起，它们从褐色的沼泽底部伸出，暴露在沼泽外面的部分高大十几米，就像插入沼泽中的利剑，向外散发着令人感觉不到的辐射。绿滴族人刚开始并不知道蒙坦虫的存在，还以为是普通沼泽内吞食泥土生长出来的蠕虫，因为蒙坦虫的外表实在是普通至极，灰蒙蒙的，两头尖中间粗。它们极为罕有，几亿年才能有一只从矿石的根部沿着矿石爬出沼泽表面，有时慢慢吞食沼泽中的土壤懒洋洋地依附在麒玉石上享受一会儿“阳光”，一睁眼的功夫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没入沼泽中消失，要想再看到它们，对不起，再等几亿年也许会有好运气！就是这样一只看似极为普通的蒙坦虫，是在百亿年前发现的，之后的漫长岁月中再也没有“人”看到它们的身影，因此绿滴族长老坚信：蒙坦虫只有一只，独一无二。一个绿滴族孤儿，在一次残酷的族人争斗中失去了家人，他无家可归，脚步踉跄地徘徊在沼泽地边缘，他想将自己埋入沼泽窒息而死来寻求解脱，沼泽中泥泞的黑水已经没过他的脖颈，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经意间一个东西爬到自己的脸上，他不由自主的抹了一把脸，感觉是一只虫子，但他并没有把虫子抹下来，虫子仍然停留在他脸上，“临死还要受到捉弄！”男孩穷凶极恶地用双手向脸上抓去，但虫子还好好的在那儿，根本抹不掉，也抓不着。男孩甚至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他低下头，沼泽的黑水中倒映出自己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