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关于阳阳的学校生活
教导主任听了我述求,苦笑一下,表示无能为力了,“她班上的语文成绩在三年级排名第二,还算不错,伟哥你知道的,班主任只要没闹出事,关于班风建设,自己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我们不便干涉的。” 后来,阳阳回到家里,有时讲起张老师如何宠爱男生,如何无视女生,以及那些男生说了什么脏话时,迫于无奈,我总是安慰道:“只要你听张老师的话,当乖娃娃,她肯定会喜欢你的,至于那些男生说脏话,就当没听见就行了。” 到三年级下期,阳阳的这个班越来越不像话,那个成绩好爱说脏话的小学霸给张晓霞宠坏了,成了全班男生的偶像,都跟着说脏话,欺负女生,不过都知道阳阳是我的女儿,只敢动口,不敢动手动脚的,不过,他们对她另眼相看,甚至威胁说:“老师的女儿又怎样?学校里不敢打你,到了校外,杀你一刀也是敢的。”当然,都是孩子,这样说是吓唬人的,不过,阳阳听了,心里肯定会害怕的。 张晓霞这个班,对阳阳的负面影响是极其深远的,在以后的数年里,她养成了某些不可扭转的坏毛病:懒惰,没有上进心,沉迷于电影电视、网络游戏之中,而忽略了自然之美、生活之美,更令人失望的是,她崇拜那些影视剧中的某些根本不值得崇拜的所谓偶像,没有内涵和素质,故意装逼的,比如卢含,并把他的照片在卧室里贴得满墙都是。 孩子的可塑性太强了,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儿女,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有什么样的男同学,就有什么样的女同学。 后来,阳阳在张老师的这个班上,一直读到五年级。 原本我担心的是,阳阳原本天真可爱,作为一个教师子女,即便没受到本班小地痞的欺辱和威胁,可是见到班上和学校里不公平的事情经常发生,见到本班的小地痞们肆意欺辱别的同学而老师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间长了,会造成一种安全感的缺失,潜意识里希望寻求保护,而能够保护他的,也许就是所谓强有力的、稍稍有点正义感的男生,于是她就会和一些女生围着他转,无意间参与到班级中的帮派斗争中去,在内心中慢慢认可了这样一种道理:主流社会不能解决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并得到安全感,只有暴力才能解决问题,不知不觉也跟着“学坏了”,而所谓的学坏,就是到了高年级,无视学校,混在非主流的群体之中,打架,逃学,抽烟喝酒,甚至早恋,等等,凡是家长和老师反对的,他们就要去干,凡是家长和老师鼓励的,他们就表示抵触,完完全全的逆反,成了屡教不改的“烂人”,这才是最可怕的。 既然不能转班,待在一个如此糟糕的班上,迫于无奈,我不得不提前向她灌输主流思想:班上的小地痞们都是不入流的,学校和家长能够收拾他们的,只要你安心念书,不理会他们,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的,若是欺负了你,老师没处理好,就算爸爸不去教训他们,教导处的人也会把他们叫去,有很多套办法收拾的。 有时,阳阳回家后,谈到班上的混乱和不公平,无意间流露出某种不安,并提到一个男生,这孩子身强体壮,从未欺负过女生,是个公认的乖孩子,某些女生让小地痞们惹哭了,往往会找到他“帮忙打回来”。我听后暗暗震惊,耐心教导她说,这个男生其实根本不怎么样,同学之间有了矛盾,他根本无法代替老师去调解和处理的,同时给她讲这样的道理:越胆小的女生,男生越喜欢惹她,假如你对他们置之不理,惹了几次,自然没兴趣来惹你了。 阳阳在张老师班上待了三年,我竭力清除她内心中那些不该有的东西,让她回到主流世界中,回到正常的学校生活中去。 毕竟同在一个学校,每天不是在办公室外就是在走道上相遇,这三年里,我见了张老师,都客客气气的,面带微笑,点头打招呼,有礼有节的,否则,她在班上拿脸色给阳阳看,岂不让阳阳在学校里度日如年了? 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张老师对周围的人,特别是我这类表面上比较老练的男人,总是怀着莫名的戒备和仇恨之意,经常故意找麻烦,故意跟别人过不去,不许她班上的学生打篮球,就是个明显的例子,我天天面对这样一位班主任,根本无话可说,询问女儿的学习以及行为表现等,也纯属多余了,三年时间里,无论阳阳成绩如何,我从未找她谈过什么。 总之张晓霞表面上看起来笑盈盈的,身材有些臃肿,每天走在教学楼的走道里,一副母牛上山的样子,她在学校里有些蛮横,有些难缠,有些自闭,很少与同事交流,领导也感到头疼,至于我潜水观察到她对待男童有点变态,出于谨慎,从未在同事之间议论过,她的行为没有超出道德和法律的底线,谁也不能把她怎样的。 作为教师,听得很多的一个词语,就是误人子弟,咋说来着,过去我在石河村村小当班主任,上语文,虽然每期的考试总成绩排名都在全镇末尾,然而几批学生长大了,到了社会,普遍身体健康,心态比较阳光,思维比较敏捷,我的个性,多少对他们有些正面影响的。 可是,像张晓霞这样的教师,奖状拿了一大叠,还是学校里的骨干教师,对孩子个性和人格的形成,影响却是相当可怕的,然而至始至终,教育系统唯分数论,纯粹的应试教育,除了分数,对教师其它方面的要求和考核,实在忽略得太多,于是其中一些严重误人子弟的,只要不“出事”,则很少受人关注过。 原本,一个孩子,到学校里念书,无论智力高低,能力大小,都是父母养的,都该受到平等对待,过上幸福的学校生活才是,正如我上体育课一样,一旦见到某个孩子不参加活动,郁郁寡欢,藏在cao场边的树林里,很快会找到她或他,牵一牵手,摸一摸头顶,拉一拉家常,并肯定她或他某一项体育运动的特质,鼓励参与到全班的活动中去,直到脸上露出笑容为止,无论这个孩子样子是否可爱,性格是否可爱,我也会给他们一种暗示,每个人在班上都是平等的。 反过来说,假如孩子完不成作业就罚抄五百遍生字,不听话就站一节课办公室,犯了错虽然不敢明显体罚,却让他们站在讲台前,无形中打了他们的脸,比体罚更难受,这样的孩子,也许脑子笨一点,能力差一点,做不起作业,别的方面表现也较差,那么他们带着父母的满心期望,到学校里就是为了受罪吗? 再回到现在进行时。今天,也就是2016年五月27日,我所在的联校来了一个职高的一班子人马,这些人,上周已经来过一趟,带上上一届从本校招去的学生,回来现身说法,鼓励今年的毕业生去他们学校就读。 本周的周前会上,校长继续重申教育局的规则:不许本校教师劝导毕业生去教育局限定的职高之外就读,否则没好果子吃。
老师都心知肚明,毕业班的班主任只要介绍一个学生到职高,就能拿到几百甚至上千的回扣,一个班假如介绍十几个,收入就相当于几个月的工资了,巨大的利益诱惑下,某些教师铤而走险,连哄带骗把学生“卖给”那些没有资质的职高或别的技工学校,当然不管学生的后半生如何发展了。 更为暗黑的事情是,虽然当地教育局严令禁止教师“出卖”毕业生,规定只能在本县的某几个职高和技校就读,然而这几个职高或技校,资质和办学条件并不怎么样,甚至不及外地来招生的学校,不让教师黑学生,本地教育系统却自己在黑学生!教师不能拿到回扣,教育局的一班子人马到底是怎么cao作的,从本地几个职高和技校间接拿到了多少好处,谁也不清楚的。 这就是华夏国教育之现状。精英教育小部分,大众教育大部分,多数人的孩子不能接受精英教育,过独木桥进名牌大学,就给培养成未来的劳动力大军吧,然而这样的一个普通孩子,从小学到职高或普通的二本,其间又经过了多少的利益输送,熬过了多少枯燥的校园岁月?怎么说呢,既然被定位于未来的劳动力大军,何必再关注他们的心灵,何必在乎他们是否过上了幸福的学校生活呢,一句话,教书育人,学校就像一座座工厂,教师就像一台台冷冰冰的机器,学生就是出厂的成品或半成品,只要老师的绩效拿够了,学校的业绩上去了,学生到了社会,到底是做抢匪还是做地痞流氓,或是跑堂打杂的,就不关校方和老师的事了,反正不像建筑业,桥垮了,楼倒了,多少还有点什么倒查追责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不想给同行抹黑,并非所有教师都麻不不仁,正如我当初一般,仍然怀揣着至高的教育之理想,投身于教学工作中,然而,教书也许是天底下最没有希望的行业,虽然多数教师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动评上了高级,可是年轻时教书,年纪大了也教书,年复一年,重复着繁重的劳动,至于爱学生,关注学生的心灵,追踪学生的人格成长,而非把分数看作全部,这些微不足道的努力,我尝试过一些年头,不过这些努力,从来就没有得到领导的任何肯定,于是对日常教学之工作,逐渐的有些厌倦了,而多数学校内部,都是等级森严,存在着这样那样的不公,行政的一班子人马暗中拿到比普通教师多得多的钱,却干最少的活儿,甚至捧起茶杯,坐在办公室里喝清茶,何况在很多学校里,早已形成了极其势利极其功利之氛围,什么无私奉献,见鬼去吧,于是曾经的教育理想,在这样的氛围之中,逐渐灰飞烟灭,本人也逐渐的消沉下去,到最后不得不跟着磨洋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