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扯旋
所谓吃喝嫖赌,其实是吃喝够了,酒精作用下,胆子大了起来,非得寻找点刺激不可。 走出茅厕,下午的太阳明晃晃的,回到院子里,周校长已被安排坐上了一桌天九牌牌局,其余三位,都是古镇政商界有分量的人。 学校实行的是坐班制,教师没课,必须等到放学才能走人,我偷跑惯了,既然此时校长不在岗,我还怕什么呢。 酒喝多了,非得豪赌一番,才过得了心瘾,尽管口袋里仅有几百元,还是想试试手气,然而我并非尊贵之客人,站在院子里,好一阵无人理会。 “找你好半天,去哪儿了?”身后突然响起东道主姚夏玲的声音。 “去了一趟茅厕。” “那边扯旋的场子还差两个人,去玩玩吧。” “姐,我没带多少钱。”我吞吞吐吐的说着,希望她能支持下。 “进来,”她挥挥手,领着我进了里屋,取出一叠现金,“五千够吗?” “够了,过几天还你。”一旦上了赌桌,谁能预测输赢呢,我接过钱,恨不得立马跑到赌桌边去。 “尽管去玩,先别考虑还钱,不够又过来拿。”姚夏玲说着,领我进了一间房间,里面围满了人,多数是看热闹的乡下亲戚,而桌上坐着五个人,有老板,有道上的,也有个政府职员,玩扯旋的,都比较年轻,个个思维敏捷,属于在赌桌上敢闯敢杀的狠角色。 “第一簸起多少?” “两千,以后每簸可以起一千,十元二十元的皮。” 早有人腾出一把椅子,我一屁股坐了下来,数出两千,算是下注,放在自己面前,开始看牌。 这扯旋用的是扑克牌,实际每张牌的叫法却是天九牌,每人先发两张底牌,看牌后,根据牌面的优劣,再“说钱”,也就是下注,牌面好说钱,牌面差丢牌,说钱之前丢牌的,输十元,之后丢的输二十,也就是“皮”,某个人说了一次钱,后面的人跟着再买一张牌,若是三张牌配搭差,可以放弃,放弃后输第一次说钱的数额,若是牌面配搭不错,可以进入第二轮说钱,而第二轮说钱至少翻倍,跟进去后,假如配搭差,放弃后就得输掉所说的数额,到了第三轮说钱,也至少翻倍,再买第四张牌,最后每两张牌配搭,两张牌算是头子,比如对子,天杠地杠,丁二黄等,另外两张牌算是尾子,比点子大小,头尾都大才算赢······ 扯旋纯属赌博,玩的就是心跳,只有四张牌,却充满各种不确定性,发一张牌说一次钱,越往后,赌客之间的博弈越紧张,一副好牌可能买成垃圾牌,坏牌可能买成通吃的绝配,一圈下来,说多少输多少,说多少赢多少,当地人经常说:“张口钱不在。”有时面前码着厚厚的一叠钱,就一句话就输进去了。 这时我虽然醉得一塌糊涂,心里却一点不含糊,惦记着购车欠下的外债,下注两千元后,看了几次牌,每次牌面都很垃圾,不等别人说钱就扔了,输掉十元钱的“皮”,用老鬼们的话说,叫做“吃烟喝茶等对子。”而发给的两张底牌假如是一对,则是天大的牌面了,只要另外两张牌的点子买得大,就可以通吃。 可是,一次次丢牌,不跟进去,每次贡献十元的“皮”,一两个小时下来,也得给出两三千,这就是扯旋的所谓魅力所在,一旦上了场,一直没拿到两张原始的好牌,也得瞅准时机跟进去碰运气,逼迫你参与博弈。 后来一圈,我拿到两张底牌,一张是“人牌”,红八点,一张是“和牌”,红四点,两张都是“主牌”,不过不好搭配,尤其是和牌,我在尾家,上家说钱一百五,见无人加价,就跟了进去,庄家发给一张牌,翻起来一看,是和牌,刚好配对,属于大牌,却按耐住心跳,不说钱,让别人加价到三百,悄然跟了进去。 此时四个人买牌,最后一张牌,我得到“斧头”,十一点,配搭人牌的八点,就是九点,头牌是一对和牌,尾数为九点,天大,然而牌面上却是和牌和“斧头”,加起来五点,很小,于是继续“睡觉”,让别人加价到八百后,打了个反击,“敲掉”自家桌面上的钱,一千多。 我“敲了”后,一人丢牌放弃,输八百,两人跟进比牌,通吃,一千多刹那间变成四千多。 通吃过后,手气越来越顺,底牌连拿了两手对子,四千多翻滚为一万多。 手气顺时,借着酒劲,我不再沉默,成了“高音喇叭”,底牌有无成色,也接二连三的说钱,对手们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只是跟进,不敢打反招,连续几次,成色差的底牌买成了绝配,连续通吃,“簸箕”里的钱继续上涨,一万多涨到了三万多。 此时赌桌上我的“簸箕”最高,本该守住胜利果实,除非拿到绝佳的底牌才跟进去参与博弈,每次给十元的皮,再等一小时,给出两三千,等到主人叫吃晚饭,就算守住“簸箕”了,可是酒精起了作用,怎么也管不住嘴巴,张口乱“说钱”,给这家啃掉一点,那家啃掉一点,“簸箕”又一点点的低了下去,剩下不到一万五了。 在赌桌上反复厮杀,涨涨跌跌,到六点过散场,“簸箕”里还剩一万七八,除去借姚夏玲的五千,净赚一万二三。 散场后,怀着赢钱的喜悦之情,没在姚家吃晚饭就走了。 怀揣一万多,当然不敢直接回家,否则晚上脱了衣裤扔到床下,经刘玉芳一搜,再多的钱只能充公,骑着雅马哈,以八九十码的车速驶过宽阔的跨江大桥,回到黄果垭,首先去还清高老板的车款,随后去卫生院门外的老茶馆里,还清过去欠下茶老板的一点小钱。 既然老婆大人实行经济封锁,赢了大钱后,我多了个心眼,在茶老板处留下四千元,什么时候去玩,就什么时候去取。 骑着雅马哈回到新市场,黑熊听到摩托车声音,很快扑过来迎接主人,而刘玉芳还没收拾铺子,两个女儿也眼巴巴的盼着我归来。 “龟儿子这么晚才回来,莫非六百元输光了?” “呵呵,林老师又没生着猪脑袋,怎么可能长输不赢呢?”我一把掏出剩余的四千多拍在收银台上,缴纳充公,算是对小家作贡献。
“妈的X,赢了这么多,莫非玩的是扯旋?”刘玉芳历来不允许我参与豪赌,反对扯旋,为此吵过不少架,可是见到大把的钱,虽然嘴上骂着,脸上却掩饰不住满意的笑容。 “的确是扯旋,客人只能听从主人安排嘛。” “哼,凭那六百元你敢上场?肯定是借了钱,假如输了拿什么去还?把你卖了吗?”她把钱清理一番,塞入随身背着的小包内,又咬牙切齿的骂道。 “今天酒喝得多,以后再不敢了。” “姚夏玲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从今以后,少跟她来往!否则老娘没你好果子吃的!” “结婚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自家男人么?放心吧,林老师不会在外面乱来的。”说了这话,我明显感觉到底气不足。 无债一身轻。背着老婆大人还清车款,还清茶老板的一点旧账,总算松了一口气。 ······ 到这时,古镇拆迁完毕,剩下几个大钉子户,只能听之任之了,其余的几条老街,大致翻修完毕,旅游集团已经花费巨资打广告做宣传,准备在第二年的元旦节开街,迎接各地游客。 而在山的那边,新镇正在迅速崛起,一条条道路纵横交错,一座座商品楼拔地而起,新的乡政府最先完工,几条主要街道已初具雏形。 从盐巷子搬迁到新市场,转眼间一年过去,不到二十平方的铺子,竟给一家子带来了十三四万的纯利! 一年过去,租房期满,我们很快向房东续交了下一年的房租,怎么说呢,这时的五千元对我们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隔天逢集,三五两头补货,铺子里的资金流动极为顺畅,每月有现金溢出。 某夜,在安置小区的五楼房间里,刘玉芳把几张存折从破棉絮里掏出来,喜滋滋的向我亮了家底:两次投机所得,加上一年来旺旺超市的利润,家里拥有的现金达到五十几万了。 “呵呵,怎么也没料到,我们也会成为有钱人。” “哼,还不是老娘的功劳,你的那点工资,只能当作家里的零花钱和菜钱喽。” “老婆大人的确辛苦了。” “知道就好。家里有点钱,千万别在外面炫耀,否则我们一家子睡觉也睡不踏实的。” 此时物价正在上涨,家里钱多,存在银行里,虽然有点利息,却比不上物价的上涨速度,实际上钱在缩水,于是我们又蠢蠢欲动,暗中商议,再把钱投出去,不过这次,必须投到风险比较低的地方。